第92章 野鸳鸯
就在我看得开心的时候,只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埋怨道:
“你真让人扫兴,刚刚聚首,又要匆匆离去,啥子意思嘛?”
“你就知足吧。”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说,“他最近把我看得特别紧,不许我出来。我为了见你,才找各种理由跑出来的。”
“你想我什么?”男人追问道。
“你说呢?”
“是不是想我-----?”
“好使是好使,就是-----。”
“你说啊。”
“就是想你的时候你不在身边。”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说,“我出来跟他撒谎了。说厂里赶货,要加班-----。你看这时间过得好快,又到九点了------。”
“跟你在一起时间像在飞一样。”男子惋惜地说道:
“霎地就过去了,根本不够用-----!既然出来了,我们再多坐一会儿好不好?”
“不能再耍了。”女子急切地说道:
“要是耍过时间回去晚了,他要是问我九点半怎么没有回家,我该如何回答?”
“加班呗。”
“撒一个谎接着再撒一个谎,做人差不多就行了,不能太过分。”
“你不想和我再坐一会儿?”
“我怕晚回去,他头脑一热,上工厂接我。却发现工厂没有一个人加班,跑到你怀里加班了,事情不就败露了吗?回家挨整挨骂也就罢了,万一闹出人命,你养我啊?”
“只要你肯,我巴不得养你呢!”
“得了吧,”女人一阵啧啧声之后,说道:
“就你家那口子天天跟我在一条流水线上工作,我不了解你,难道还不了解她么?”
“她有什么了不起的?整不好老子把她甩了就是。”
“说得轻松。”
女人咳嗽一声,继续说道,“吹牛又不打草稿,上一次你回家晚了,是不是睡沙发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二天在车间里她跟我们摆了。”
“她跟你说了?那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男人在外犯贱活该。”
“还不是跟你在一起?”
“哎哟哟,好稀罕哟。”
树枝一阵晃动,女人连连阻止道,“时世间真来不及了,下次早些来,你也赶紧走,送我到小区门口就行----。”
我原以为是俊美男子把冯玉耳带出来在山呼吸新鲜空气,但是声音不是他们,再说他们不会说这样的话,可定是一对野鸳鸯在此幽会了。
只听男人的声音说,“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开钟点房吗?”
“不记得了。”
“那个服务员要我出示证明身份的证件也就罢了,居然头顶上还有一个监控器,当时我就虚了。一旦拍下来,那就是真凭实据,将来传出去那就麻烦了。”
“怕升不了级当不成局长?”只听女人说,“所以你决定上牛山野战?还选这么一个荒郊野岭,旁边还有一座孤坟,是考虑到安全对吗?”
一时听得我差点从树上摔下来误了正事。
他们爬起来走远之后,我这才擦去口水,缓过神,再回视那古墙藤蔓和孤坟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
周围安静得出奇,没有任何动静。
再看点数,将近九点一刻,俊美男子早到一九五八号别墅和冯玉耳小姐在一起了。
我捶胸顿足。
“龟儿子,没见到魔鬼出世,却碰见一对偷情的野鸳鸯,真是晦气!”
正当我抱着树干往下滑的时候,只听身下“哧”一声响。
原以为树枝划破布匹,扯烂裤裆,却没想到槐树下燃起一根火柴,照得我措手不及。
上不得,下不来,悬挂在半空中,身体像根腊肠!
火光把那张脸照得透亮,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正是那个俊美男子。
他点燃一支香烟走到那双粘满油漆的鞋子跟前,像从鞋柜里取出鞋子一样。
一只手拧起一只,不慌不忙走到一根枯木前,就像坐在沙发上一样,慢条斯理地穿在脚上。
那不再是一双破鞋,而是一双崭新的ecoo,漂亮极了。
他神气地走到遗弃的婴儿车旁,一手拧起婴儿车,顺着斜坡往草坪那边走去。
我赶紧从树上滑下来,远远地跟着。
只见他把婴儿车放在草坪一角,朝它吹口气!破旧婴儿车立马变成一辆四轮马车。
马车四个轮子尤其显眼,像刚刷过油漆过一样,鲜妍绯红。
他转身拾级而上,走进梅花亭,不知对那两匹雕塑马儿使了什么法术。
只见两匹枣红大马跟在他身后乖乖听其使唤,一道来到四轮马车前,低下高昂的头颅,任他往脖子上套缰绳。
须臾之间,一切准备妥当。
俊美男子飞身上车,并未急着走,而是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像知道我在身后一样,故意说道,“我们走了哈。”
当时我想吱声,又怕不是跟我说话。万一是虚张声势呢?故意这么说的呢?自己就暴露了。
俊美男子十分耐心地在车上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回话,又说道:
“不上车我就走了。精彩的节目恐怕就看不见了。我再问你一次,要上车吗?”
我依然以为俊美男子在声张声势。他怎么看得见我呢?我躲在斜坡下。
“万一还有其他人呢?”
就在我猜度之时,只听得马鞭响起,那两匹枣儿红大马拉着马车飞奔起来,宛如两条红龙,腾云驾雾般朝一九五八号别墅方向驶去。
俊美男子离开之后,我没打算追回家。
我追回一九五八别墅除了骚扰他之外,就没有别的办法把他从冯玉耳小姐身边赶走。
如果把他惹火了,出现别的状况,冯玉耳的肉体就会遭受更大的痛苦。
要想彻底解决问题,就只有寻找他的出口。
他既然从此地出世,此地就一定有他的门道。
与其盲目的寻找,还不如静下心来细细地研究他是如何出世的。
我走进梅亭,那两匹雕塑还在,但是黯然失色。它们的灵魂已经被俊美男子带走了。
我返回坟前,细细查看周围的一草一木,甚至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周围并无异样,破鞋还是那双破鞋,遗弃的婴儿车依旧破烂不堪。
一切未动,但一切都动了。
我站在大槐树下想,我是找个地方坐下来,等到鸡鸣俊美男子收工回来,看他如何拴马停车,如何钻进墓穴里呢?还是在他没有回来之前主动出击?
要想掌握主动权,就必须主动出击。
只要找到出口,按照土办法,把夜水灌进洞里,就能镇住它----。
我打定主意,决定在牛山一边寻找出口,一边等俊美男子回来。
可是山里蚊子太多,实在坐不住,出于好奇,我走到墓穴前,看有没有破绽。
可是墓穴周围完好无损,并无异样。
我又走到古墙绿藤下,也就是发出两次响声和两次光亮的地方。可是那里的夜蚊子更多,嗡嗡乱叫,眼睛都睁不开。
好像捅开马蜂窝一样,成群的夜蚊子围着我飞舞,嘶叫。
我只好退出来,本想就此打住,赶回一九五八号别墅里。当我抬头看向前面草丛时,这才想起那对野鸳鸯的出现。
是他们才吸引我的注意力,让我分心的,才让俊美男子钻了空子,才让他在我眼皮子底下横空出世。
当时,我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想法,幸福的婚外情总是在坟墓周围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