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沾上就洗不脱
冯玉耳在一九五八号别墅院子里油漆马车轱辘的时候，我就坐在花园亭子里。
所以院子里的一举一动，包括说话内容，看得清楚听得明白。
同时，我还发现一件奇怪现象，必须在此交代一下，便于了解冯玉耳小姐的病情。
只要冯玉耳和俊美男子在一起，不管他们做什么事，哪怕是呼吸，咳嗽，刷牙洗脸，睡觉翻身，只要俊美男子跟玉耳小姐在一起，做不做什么事，她嘴里都会发出叫声。
叫声单调而不简单。
不管他们在哪里，所有的声音都是通过冯玉耳小姐的肉身传出来的，一旦经过她的嘴，韵律就不一样了。
正像前面说的那样，时而长时而短，时而快时而慢，时而低沉时而高昂，翻山越岭，爬坡上坎，漂洋过海，传向四面八方。
至于叫声里为何带有如此强大的杀伤力，目前还不得而知。
却说俊美男子离开一九五八号别墅后，我来到冯玉耳小姐卧室门口，故意干咳两声，试探她是否睡着。
没想到屋里传来冯玉耳小姐的问候，“外面是墨掉吗？”
“是我！”
我站在门口问道，“玉耳小姐，我可以进来吗？”
“你怎么这么早就上来了？回去再睡一会儿吧。”
“睡不着！”
“想什么呢？”
“今儿个是八月十五中秋节。”
“哦。”冯玉耳说，“你是想家里亲人了吧？那就进来我们说一会儿话！”
我推门进去。只见玉耳小姐斜靠在床头上，头发凌乱，脸色煞白，好像刚从地里干农活回来一样。
我走上前给她倒水喝。然后转身拉开衣橱看了看她刚才穿的那条裙子。
玉耳小姐喝下水，抬头见我看着她的衣柜，就问道，“墨掉，你在看什么呢？”
我把那件裙子取下来拿到她眼前，说，“玉耳小姐，你这件裙子真漂亮…。”
“怎么啦？”
“我好像在那儿看到你穿过一样，只是一时想不起。”
“你看见我穿过？”冯玉耳手指裙子。一口回绝道，“不可能！”
“我真在那儿看见你穿过。”
“墨掉，你看我都这个样子了，还能穿裙子？衣柜里的衣服裙子太宽大，我根本穿不了。”
我见她伤心流泪，赶紧坐在床沿上安慰道：
“玉耳小姐，我不该提裙子。”
然后给她抹去泪水。
“对不起玉耳小姐，八月十五我不该让你伤心。”
“不要紧。”
冯玉耳小姐忽然不落泪了。
“墨掉，你在哪儿看见我穿过这件裙子的？”
“昨儿个晚上我就看见你穿过，”我指着窗外说，“在院子里……。”
“墨掉，”她打断我的话说，“你总是怪怪的，以后说话靠点谱好吗？”
我见她确实没有记忆，还不开心，就不再往下说了。就把衣服挂回原处。
趁此细细查看裙子上飞溅的油漆。
冯玉耳见我疑神疑鬼的样子，面对衣橱不转身，便叫道：
“墨掉，你是不是喜欢这件裙子？”
我回过头看着她说，“我很喜欢这件裙子，可是------。”
“怎么啦？”
“我---，我发现你这件裙子上有油漆。”
“有油漆？”她大声道，“不可能！”
“真的有！”
“你快拿给我看看，”冯玉耳伸出手要，“你快给我看看。”
我把裙子拿在她手里，她摸着那些油漆点点，自言自语地说道，“哪来的油漆呢？怎么弄上去的呢？好可惜哟。”
突然她抬起头问，“墨掉，前几天我漆大门的时候，是不是那时候搞上去的？”
“油漆大门时，我没有看见你穿过这件裙子，再说，你白天也不会穿这些衣服-----。”
“你确定？”
“我真没看见你白天穿过。”
“那就怪了，挂在衣橱里，我又没穿过，怎么会有油漆呢？”
玉耳小姐拿起裙子在眼前看，就陷入深深地沉思之中。但是她就是想不起来。
“玉耳小姐，你等等。”
我撒开狗腿功来到一楼，把她穿过的那双白色高跟鞋拿进来给她看。
“你再看看这双高跟皮鞋。”
“什么意思墨掉？”
她疑惑地望着我的脸，伸长脖子，看着我手里的鞋子，然后摸着鞋帮问，“这是怎么啦？”
“你看这里-----。”
只见她低下头，摸着鞋面上那些油漆，然后又翻过来看鞋底，翻过来翻过去看几遍。
她傻眼了，就摸着鞋子，眼珠子盯着一个方向不动。
“这鞋子上的油漆是哪来的？”
我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然后把她的手移开。
她却说，“墨掉，你说我干活的时候穿过这双鞋吗？”
“我没有见你穿过白色高跟鞋。”
“那就奇怪了。哪来的油漆呢？裙子上也有油漆。太可惜了，沾上油漆就整不脱了……。”
她伸手，指着衣柜里，说，“墨掉，你看看其它衣服裙子上有油漆吗？”
我把裙子放在床上，就认真检查其它衣服和裙子，确实没有油漆。
然后转身对她摇摇头说，“玉耳小姐，其它衣服和裙子上没有油漆。”
我就不再作别的解释。赶紧用塑料袋装上裙子，然后用毛巾给她擦手。
她这才缓过神一样，惊讶地说道，“墨掉，那油漆都还没干啊，弄得我满手都是。”
“你别动，我给你擦干净。”
“弄点水洗吧。”
“油漆不能用水洗，要干擦！”
“你干搓我？”她看着我说，“墨掉，那件裙子和这双鞋是爸爸从法国给我带回来的！”
“有好多年了吧？”
“我舍不得穿，”她回忆似地说，“我只穿过几回，后来就病了，再也没有穿过。”
她指着塑料袋里的鞋子说，“它们是一起买回来的，配套穿很好看，不知怎么搞的，裙子还是新的，鞋子就穿成那样了。这下好了，都染上油漆，莫法穿出去了。墨掉，麻烦你把它们拿出丢了！”
说着，她淌下伤心的泪水。
我赶紧丢下手里的毛巾，把被子往她身上拉了拉，盖住那些地方。
我虽然觉得房间里不冷，但是对于一个瘦弱女子来说，温度还是低了那么一点点。
所以我用被子盖住玉耳小姐露在外的两个膀子，然后靠在她旁边坐下。
“玉耳小姐，鞋子坏了可以再买，衣服破了可以补也可以换，但是有人往你身上洒油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我觉得这个人很可恶，他是有意跟你过不去的。”
其实，我是想提醒她，也是想刺激她的记忆。她要是有记忆，一切都好说了。
就在刚才，她还穿着那件裙子和那双鞋子站在院子里给马车轱辘刷油漆，可是现在她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