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临终托付
当天晚上阮姝回家,果然被谢彬一通埋怨。
谢彬叉着腰堵在她门口,眉头拧成了疙瘩。
“这么大的事儿,你不跟我说,你可真够意思啊!傅琛这小子,居然也不接我电话,不回我短信!”
阮姝垂着眼从衣柜里拿出睡衣,语气低软。
“所以你今天这么早赶回来?是不是也没好好训练?知不知道你就快要考试了?昨晚你回来那么晚,所以我才没打扰你。”,说着顿了顿,她侧身看向谢彬,“你如果担心,改天再去看,也一样的。”
谢彬一脸怄气,“明天我陪你去!”
刚上初二,班里就开始看不见傅琛的身影。
每周六日,阮姝和谢彬都会到医院去看望,最后还是傅琛坚持要谢彬考完试以后再来。
班主任于椿也亲自去过医院探望傅琛的奶奶,还隔三差五会把阮姝叫到办公室去,跟她了解傅琛家的情况,并叮嘱她即便是困难,也一定要鼓励傅琛,让他不要因此耽误学业。
阮姝肯定的跟她保证,“老师放心,我每天都有跟傅琛联系,当天学过什么内容,我都会给他过一遍,周六日的时候也会把作业本给他,傅琛很坚强,他没有因为任何事情而耽误学习。”
于椿老师听了她的话,欣慰的点点头,随即神情间又难掩复杂。
“阮姝,她奶奶这个病,继续住院治疗,需要花费很大一笔治疗费用,而且治愈的可能,不用老师说相信你们也都知道。”
阮姝双手交握,轻轻点头。
于椿老师叹了口气,语气更轻了些:
“傅琛的家庭情况呢,跟大多数家庭又不同,她奶奶住院,只能他自己来照顾,这样一来,肯定耗费时间和精力,而且,这件事的后续还有很大的难题,傅琛他还未成年,他才刚初二,以后谁来照顾他?这些事情,你可以侧面去引导傅琛考虑一下,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做出个想法和规划来。”
阮姝轻抿唇,“我知道,谢谢于老师,我会跟傅琛商量的。”
于椿看着她文静乖巧的模样,欲言又止了一番,最后点点头,柔声说道。
“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一定要先跟老师来沟通,作为你们的班主任,我会竭尽全力在生活上学习上帮助你们,知道吗?”
阮姝浅笑颔首,“嗯,我知道,谢谢于老师。”
第二天是周六,阮姝起了个大早,独自搭乘公交车去了医院,在医院外买了两份早餐。
她拎着早餐上楼,拐过楼道,就瞧见傅琛站在走廊里,他面向着窗外的朝阳,正在低声讲电话。
阮姝放轻脚步,没去打扰他,只是立在病房门口默默关注他。
少年穿了身黑色针织衫,黑色休闲裤,侧影瘦高,身形笔直,针织衫的袖口卷到手肘处,露在视线里的那半截小臂修长,血管弧度微微凸起,看起来精瘦而有力量。
他微微垂着头,睫毛并不浓密,但根根分明,秋日的朝阳透过玻璃窗照射在他身上,给他镀了层暖光。
但这薄薄的一层暖意,无法驱散少年侧颊面廓里透漏出来的冷漠。
似乎感知到有人在看他,傅琛微微侧身看过来,深黑瞳圈中清冽的冷意未来得及敛起。
四目相对,他眼睫微眨,随即冲阮姝牵了牵唇,声线淡漠的结束通话。
“我会铭记您的恩情和关照,不会给您添任何麻烦,最多三年。”
“嗯,好。”
阮姝看着他挂断电话,拎起早餐冲他笑了笑。
“来吃饭吧,豆浆和包子,还热呢。”
傅琛嗯了一声,收起手机,跟着她一起回了病房。
老太太瘦了一些,看起来更精神了,跟阮姝说话时还是笑呵呵的,倒是没有什么被病痛折磨的模样。
吃完饭,傅琛拎起暖壶去打水。
老太太趁着这功夫,拉住阮姝的手,眼里都是慈爱和隐隐的担忧。
“小姝啊,奶奶不一定哪天就要离开了。”
阮姝蹙眉,“奶奶!别说这”
老太太摇摇头打断她,“你先听我说完。”
阮姝抿抿唇,牵强的扯了扯唇角,“您说。”
“傅琛这小子,骨头硬的很,他是绝对不可能去找他姑姑,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
阮姝轻声嗯着,“我知道,奶奶放心,我一定会尽所能陪伴傅琛,照顾傅琛,我妈妈也会的。”
老太太笑的满眼泪目,频频点头。
“你这丫头是个好孩子,我就知道。”
说着,她吸了吸鼻子,抹了把眼泪:
“傅琛的监护权,会落在她姑姑那儿,这是法律和血脉的牵绊,那个女人虽然不想管他,但是也不会这么点良心也没有,但傅琛以后遇到事儿,铁定是不会去跟那个女人张嘴。”
“不瞒你说,我有一笔积蓄,那些年攒的,主要是老爷子离世前给我的,他是想让我有个安享富足的晚年,现在这笔钱,我留给傅琛,足够他读完大学,支撑到他步入社会,都没有问题。”
“他是个骨头硬,嘴也硬的,轻易不会跟人寻求帮助,真的能帮的时候,如果是举手之劳,就麻烦你们家人多少帮帮他”
阮姝泪水瞬溢,“奶奶”
“小姝啊,等我走了,傅琛交心的人,就只有你跟谢彬了,奶奶啊,把他托付给你,好不好?”
小老太太紧紧握着她的手,语声殷切:
“你们还小,以后要经历的事太多了,奶奶不指望别的,就是希望,你不要嫌弃傅琛是孤儿,不要嫌弃他脾气不好,跟他做个伴儿,他是个好孩子,他心眼儿好着呢”
阮姝频频点头,哽咽着答应,“我会的,我会的,奶奶您放心,我会跟他做一辈子的伴儿,一定。”
“好孩子,好孩子”
阮姝心里难过的无以复加。
她想,老太太一定是束手无措了,又牵挂担心的不得了,才会来指望她这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儿。
阮姝又心生不公。
命运为什么总要这样捉弄人?
明明傅琛祖孙两个,已经经历了那么多,现在还要傅琛亲自送走自己最后一个亲人。
为什么这么对老太太,为什么这么对傅琛?他们又不曾做错什么!
一老一少手牵着手,相对流泪,又强自扯着笑脸相互安慰的画面,令人心酸至极。
房门外,少年一手拎着暖水壶,透过门上的透明窗户看着这一幕。
细碎的额发垂在眉梢,他眉眼沉静,眸色静如止水,看不到丝毫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