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阳光正好
夏日炎炎，阳光炽热，蝉鸣声聒噪。
刚过饭点，青石巷子的尽头一家不起眼的面馆内一道瘦小的身影正忙碌着。
“小铃铛，快去休息，我去叫梁祺峰那臭小子帮忙，中考成绩那么差还有脸打游戏”老梁气冲冲的跑到对面新开张的网咖。
林铛刚收拾完拿着抹布准备到后厨清洗，墙上电视机里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今年锦城中学也算交了一张漂亮的答卷。”
记者继续追问“听说今年锦城中学最看好的一位同学并未参加中考，导致今年中考状元花落育德学院初中部。王校长能说一下具体情况吗？”
“中考状元只是对分数的肯定，每个孩子都是好孩子，至于花落哪个学校都是孩子们努力的结果！关于缺考的孩子是人家的私事不方便透露”
镜头切换到另一位记者面前：“近年来，中考状元一直都是各大名校相争的热点，让我们走进今年中考状元江锦年同学的学校，育德私立学院！”
“哎呀，爷爷你轻点，耳朵要废了了”捂着脑袋边跑边说的梁祺峰刚走到门口就听到状元两字，踏步进去后便看到一双噙着泪花的眸子心里一阵发酸。
大步走到桌前嗯下了关机键。
夺过林铛手里的抹布轻轻推着她坐到收银台“我来吧，这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个破状元嘛，要是你…呸呸呸”
“咳咳咳…”梁祺峰清了清嗓子“我爸都说了行行出状元，不一定非要读书”
老梁一手拍在梁祺峰脑袋上“你懂个球，快去干活”。
说完，拿了张纸巾放在林铛手里“小铃铛，我都让你梁叔去跟你爸再沟通沟通，咱上个职高也行，实在不行我老梁让你去，到时候你跟祺峰那小子又可以当同学了”
是的，16岁的林铛并没有参加中考。
中考前夕，林清宏带回来一位穿着时尚打扮艳丽的女人。
林铛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心里微哂“今天这位还算正常至少感觉他俩年龄相当”想到之前林清宏带回来只比她大两三岁的女孩心里便一阵犯恶。
“你们忙，我出去走走”林铛像往常一样随手扯过沙发上的书包准备出门。
“嘿，你这死丫头，过来，这是你方姨，不对，这是你老子我给你找的新妈，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林清宏说完从兜里掏出两本鲜红的结婚证在林铛面前晃了晃。
两抹鲜红晃的林铛眼睛生疼，她一直都知道在现如今这个所谓的家里不需要有她的建议她只需要默默服从就行。
15年前，林铛刚出生没多久，林清宏就因为犯了事进去了，林妈没多久也跟人跑了，直到现在林铛连她叫啥长啥样都不知道。
从小跟着爷爷在这弄堂里生活，邻居们虽说爱嚼舌根但都还算和气，特别是老梁一家。
虽然清贫但是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直到林铛上初中那年林清宏回来了，虽然被关了这十几年，但是出来后浑身的痞性一点未改。
这三年来，不是带着不同年龄段的女性回家，就是在牌桌上战斗，林铛跟他唯一的交集就是每年一次的学费和每周一次的生活费，当然都是在骂骂咧咧中堪堪得手，甚至更多时候都是爷爷支援。
林铛本以为听到“妈”这个字内心会有一丝波澜，然而看着眼前的女人她什么感觉都没有。
怔怔的叫了声“方姨好！”
林清宏和方晓慧办酒席的当天，也就是中考前一天，破旧的老弄堂内传来了久违的热闹。
林铛和爷爷站在胡同口，络绎不绝的“恭喜恭喜”“小铃铛你爸给你找了新妈了“”老林你这下该享福了”“这下们小铃铛有个完整的家了”的祝贺声充斥在耳旁，林铛只能麻木的应和着。
夜幕降临，宾客散去。
林铛看着爷爷睡下后回到正屋，醉醺醺的林清宏歪在沙发上，沙发的另一头方晓慧正全神贯注的数着份子钱。
时钟“嘀嗒”“嘀嗒”的响着，红色的喜字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诡谲。
林铛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声招呼，蹭的一下，林清宏便从沙发上弹起。
“啪”一声清脆落在林铛的左脸，苍白的脸上很快浮现出五根指印。
“臭丫头，今天是你老子我大喜的日子，天天丧着脸，连妈也不会喊了，跟你那臭骚包的妈一个样，晦气”林清宏摇摇晃晃指着林铛大骂道。
正数着钱的方晓慧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扶着林清宏，拍了拍他的肩“清宏，你干嘛呢，我这才来，孩子还不习惯，慢慢来嘛，再说了孩子明天还要考试”说着便努嘴示意林铛进屋去。
方晓慧其实很满意林家，所以认识没几天便跟林清宏领了证，她之前的生活都是灯红酒绿漂浮不定，最主要还带着个儿子，老林家虽说清贫，好歹在锦城也算有落脚之处，更何况万一拆迁…虽然林清宏混了点，对于她来说有的是办法让他听话，而且她早就打听了林家这个女儿乖巧懂事。
林铛早已习惯这突如其来的暴力，抿着嘴唇，紧了紧小拳头便踱步进了房间。
林清宏依然在沙发边骂骂咧咧，瞥见角落里一张中考准考证，扯过来一手撕了稀碎。
好像他撕毁的仅仅是一张废纸而并不是一个孩子的未来。
客厅响起一声尖叫“啊！你给孩子准考证撕了干嘛”方晓慧捡起地上的碎片望向刚关上的门。
林清宏一把抱起方晓慧说道“一个臭丫头片子读那么多书干嘛，早点去打工挣钱，赶明儿就去梁大爷家卖面去。再说你不是有儿子吗？过几天把他户口迁我名下，住过来，咱也算是有儿子的人了”边说边亲上了。
“嘻嘻，好痒…不要了…”方晓慧甜腻的声音响起，此刻她的内心是狂喜的，儿子的事终于如愿以偿。
“别急…还有更痒的”林清宏大笑道。
随着“砰”的一声，林铛默默拿起两张纸揉成一团塞进耳朵。
呆愣了片刻，林铛打开门看向还未来得及捡起的碎片，空洞的眼神里涌现了一丝迷茫。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仿佛呼吸被抑制，胸腔内生出一条条藤蔓将心脏缠住。她闭上眼睛，渴求似的大口呼吸，慌乱的小手往脸上一抹。
再次睁眼，她轻轻关上房门，望了望窗外斑驳的树影，蜷缩着身子缓缓躺下。
老旧的风扇“吱吱”地转着，在此刻的面馆内显得格外刺耳。
林铛抬起纤细苍白的双臂倔强的一抹：“梁爷爷我没事，就是汗水迷了眼睛，祺峰说的对，行行出状元嘛”
老梁拍了拍林铛的肩膀，望着这个如他孙女搬的小孩心里一阵难受，摇了摇头进了后厨。
烈日当空，炽热的阳光将大地烤得犹如火炉一般，丝丝热气从地面渗出，缓缓升空，让人的视线都变得略微扭曲。
门帘起，一股清凉的薄荷味道熟悉又陌生。
“靠，陆川怎么找到这破地的？还新开张的，我看没多久就得垮吧。热死了热死了…我要冰镇的哈！”一道火红的身影窜进店内，坐在桌前。
一声低沉似乎还带着些许宠溺的声音响起“聒噪”！
味道好像更浓了点。
林铛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光洁白皙的脸庞，眉眼如墨，一双深情的桃花眼仿佛含着不会变质的笑容。唯独微抿的薄唇给阳光帅气中点缀了一丝不羁。
她知道他——中考状元江锦年
江锦年走向收银台旁的冰柜拿起几瓶水准备结账，身后的一抹红窜了过来望向坐着的林铛“童工？”
“你说谁童工呢？”梁祺峰从后厨出来。
一抹红惊讶的开口“靠，俩童工！”
江锦年撇向吧台里那巴掌大的小脸，一双漆黑漂亮的眸子看人明显有些疏离，过白的脸映衬着小巧粉嫩的嘴唇，整张面孔显得无辜又稚嫩，偏偏脸上又没有任何表情，给人感觉清丽又冷淡。
敲了敲一抹红的头“走了！”
“站住，你说谁童工呢？你才是童工你全家都是童工”梁祺峰气鼓鼓的追上去。
已经出门的一抹红回过头挑了挑眉好像在说“我就说你了你能拿我咋样”便一头扎进了对面的游戏网咖内。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林铛默默收回目光，执笔轻落“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仿佛有什么汇成一束光，穿透黑暗，成为她一生的救赎。
“靠，得亏跑得快，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梁祺峰举起拳头对着空气绕了绕“小铃铛你说我矮吗？”
林铛托着腮思考了片刻，想了想刚刚那两个起码175左右的男孩，再看了看16几的梁祺峰，最后再比划了一下自己155的身高，迟疑的摇了摇头。
梁祺峰认同的点点头，摆了个自认为很帅的姿势对着林铛“那你说我看起来小吗？是不是帅气逼人”
林铛望着一张娃娃脸，圆圆的眼睛配上还未长开的五官，稚气又可爱，一头乱糟糟的碎发随风飘动“嗯，可爱的大帅哥”
“还是我们小铃铛眼神好，靠，那火鸡头肯定是眼瞎”一脸得意的梁祺峰才发现林铛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林铛怔怔的望着门外“阳光正好，我好像感受到了温暖与耀眼”。
梁祺峰顺着林铛的眼神望去“为啥我只感受到了爆热和刺眼”，说着挠挠后脑勺心想着“不会是没参加中考心里出啥毛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