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佐助阖着眼, 感觉五条悟的手指很快离开了他的皮肤,在旁边窸窸窣窣摸索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用咒力把远处的开关砸灭。
控制力挺不错的, 没把开关砸烂。
房间里顿时暗了下来, 只有月光流水般淌进窗口, 落在佐助后颈细碎的发梢。
其实现在姿势不太舒服, 他想。
五条悟个子太高,两条长腿怎么摆都很碍事, 佐助身体往前倾了一些,根本碰不到对方的肩头, 几乎完全靠对方的手掌支撑着头部的重量。
但很快,房间里的另一个人就换了个姿势,手掌没怎么动, 人则轻巧地半跪起来,轻松地把少年半拦在怀里——这样是五条悟上半身向前微倾,而佐助可以重新直起身子, 愿意的话整个人都可以伏在对方胸前。
不过佐助的手垂在两边,五条悟的手也只是轻轻地扶着他的肩膀。
他感觉有点困了。
“你会说吗?”五条悟好像自言自语了一句, 问题也有点不知所谓。
不会。佐助在心里随口回答。
“如果我自己发现了呢?”
无所谓。
五条悟轻笑起来。
——
“我们来偷你啦,硝子~”白发男人把脸贴在窗户玻璃上,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看起来像一只不知道玻璃是什么东西的大猫,好奇地把自己的脸压成扁扁的一片,试图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家入硝子怀疑自己在做梦。
她今天从早上开始就在连轴转, 下午被叫去参加“论如何将反转术式推广或转化为治疗符咒”研讨会, 听一群根本不会反转术式的咒术师在上面吵得不可开交, 回来还得继续解剖尸体写研究报告, 忙到神志不清,随时都能闭上眼睛。
她也分不清自己现在是不是清醒着的。
大概率是做梦,不然为什么会看见自家狗都嫌的高专同学和他沉默寡言的式神一起,在午夜时分出现在窗外。
五条悟不可能说服宇智波佐助和他私奔的。
是梦。
五条悟已经自觉地把窗户打开(他打碎了插销,但家入硝子好像没听见声音,这让她更确定自己在做梦了)进了办公室,宇智波佐助则矜持地蹲在窗沿上,黑亮的眼睛像某种猫科动物一样,敏锐地在她办公室里扫了一圈——不过没什么攻击性,看起来只是单纯习惯这么做——最后停留在家入硝子脸上。
同是猫科,就算是梦里,看起来也比五条悟聪明多了。
不是,五条悟刚才说了什么?
偷她?
长发女医生瘫在椅子上,神志不清地喃喃自语:“我在梦里怎么可能是这种身份,五条悟那个白痴现在已经开始当着单恋对象的面偷人了吗……”
五条悟蹭的回头去看佐助。
佐助面无表情,视线专注地停留在女医生身上,没有丝毫偏移。
五条悟叹了口气。
他走到家入硝子的办公桌前,俯身抢走了对方手里的烟,把烟盒在家入硝子面前晃来晃去。
家入硝子的视线不自觉地追随着烟盒移动了一下,然后整个人清醒过来,一巴掌拍在五条悟手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不是在做梦啊。
那她刚才说的话,大概都被听见了。
有亿点点尴尬。
“好疼啊硝子!”五条悟捂着手。
“你又要干嘛?”家入硝子努力无视了宇智波佐助的视线。
无他,说错话之后黑发式神的眼神就变得有点奇特,给她一种自己的马上要被解剖研究的感觉。
五条悟不会现在还没让人知道他的少男心事吧?
逊爆了。
“人质没资格知道,”五条悟一手把烟高高的举起来,一手拎着一片眼罩晃了晃——还是那种一次性蒸汽眼罩,可以发热十五分钟,但不怎么适合夏天使用——语气轻快地说,“跟我们走就是了。”
“走不动。”家入硝子打了个哈欠,“我今天去开会了,现在还穿着高跟鞋呢。”
宇智波佐助跳进了办公室。他穿着高□□服,裤脚收进战术靴里,除了身上没有带刀,看起来完全可以随时动手杀人灭口。
应该不会杀她灭口。杀五条悟比较有可能。
反倒是五条悟没穿制服,带着墨镜,身上套了件薄薄的卫衣,黑色的棒球帽把不带一丝杂色的白发藏了大半。
他轻而易举地把家入硝子连人带椅子从办公桌后拉了出来,推到了办公室中间。
家入硝子死死把住扶手才没被甩出去。
“你要怎么过去?”佐助很快地看了眼五条悟——两小时前的那些疲倦已经完全从黑发忍者的脸上消失,他看起来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冷静而寡言,把一切都掩在心里。
“开车?”五条悟沉吟了一下,“我不会。”他补充了一句,眼巴巴地瞅着家入硝子。
“我是人质,而且不能疲劳驾驶。”家入硝子又打了个哈欠,自觉拆了眼罩,坐在椅子上,一副爱咋咋地的态度。
佐助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开,“出租车很快就到,我把你带下山,有人需要你治疗。”他对家入硝子说。
家入硝子看着老同学的表情,努力把笑憋了回去。
宇智波佐助看起来完全没意识到五条悟对他有奇怪的心思。
不,应该说知道,但是完全没当真。
算算时间,五条悟想对宇智波佐助下手也有两个月了,没想到到现在都卡在这里,简直大快人心。
他这种狗脾气终于有人治了。
不过她这应该算助攻了。
五条悟应该对此感激涕零才是。
宇智波佐助走近女医生,看着对方撑着椅子站了起来。
“可以不要背我吗?”家入硝子顶着五条悟不可置信的目光说,“我比较喜欢公主抱。”
反正宇智波佐助很帅,对方看起来也没打算问什么问题,比起五条悟,她当然要选年轻英俊还不瞎逼逼的黑发式神了。
顺便报复一下打扰她补觉的某位最强。
说起来,她还挺喜欢黑发的。
五条悟一把抓住了宇智波佐助的手,把对方按在自己身后。
“我来。”他坚定地说,好像自己下一秒就要上战场一样。
家入硝子在心里笑疯了。
“不要,”她冷酷地说,“我晕你。”
她受够了五条悟的瞬移。
现在的学生能享受高速平稳的瞬间移动,都是踩在她家入硝子的血与泪上的。
佐助对家入硝子的要求没什么意见。只是几分钟的路程而已。
他挣开五条悟的手,走到女医生面前,轻而易举地把人抱了起来,任由对方的小臂绕过脖子握住了另一侧的肩膀,有点在意对方的话。
家入硝子为什么会那么说?
他们平常根本没有交集,上一次见面也只是远远打了个照面。五条悟已经胡说八道到家入硝子也知道了吗?
他想起了两小时前五条悟覆在自己眼皮上的手掌,几周前寿司店里笑意盎然的眼神,还有之前落在眉心的那个吻。
有点不对。
“对了,”家入硝子冲五条悟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你要怎么把我带下山?”
“我也喜欢公主抱。”五条悟眼巴巴地瞅着佐助,伸手扒拉少年的小臂。
“跑下去。”佐助无视了另一个人的话,一脚踩上了大开的窗台。
……
“哇——”女医生还穿着白大褂,看起来完全没了睡意,站在公交车站旁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爽!”
家入硝子没想到,宇智波佐助说跑下山还真的就是跑下来。
只不过对方的跑和她的跑定义不太一样罢了。
——房顶、树梢、湖水,只要有落脚的地方,不论是固体还是液体、不论面积有多小,对方都能立在上面,每步都轻盈地掠出一大段距离,几分钟就从她办公室的窗口到了山脚的站台。
她看到月光在头顶洒下,枝叶从身侧闪过,湖水在脚下闪着粼粼的光。
风把少年鸦羽般的发丝向后刮起,露出了对方平静而英俊的面容。
感觉自己也仿佛飞了起来。
“怎么了?”宇智波佐助垂眼问她。
“什么事都没有——”
家入硝子的视线被一堵墙挡住了。
五条悟侧过头,从墨镜后居高临下地盯着自己的老同学,“对吧,硝子。”
还看见了一个时不时闪到宇智波佐助身旁的白毛,稍微有点破坏氛围。
真可惜,五条悟眼光确实很不错,她都有点心动了。
女医生回给五条悟一个微笑:“只是有点好奇我的病人罢了。”
谁要和你抢,想不开吗。
她只是在欣赏帅哥而已。
——
仁王雅治在医院休息了几个小时,终于在办理当天住院的最后期限之前得到通知,可以回家静养,如果感到不适再去复查。
他现在正躺在自己的床上,拉着窗帘,开着灯,头依旧隐隐作痛,胃里还是空空荡荡。
很困、很累、但是睡不着也吃不下东西。
好在今天家里只有他一个,就算半夜开着所有的灯也不会被问来问去。
他盯着头顶的吊灯。
如果连着一周不睡觉的话,他要么能上天要么会进地下。总得想想办法。
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睡……
“笃笃。”
仁王雅治从床上弹了起来,警惕地盯着浅色的窗帘。
外面好像传来了细碎的交谈声。
“……好变态啊……”
“……你怎么知道……住址……”
“笃笃。”
那个稳定的敲击声又响了起来,一起响起来的还有仁王雅治的手机。
【开窗户。】
小辫子散在脑后的少年突然松了口气,一把拉开了窗帘。
……
“……puri。”他想了半天,还是只说了这句话。
毕竟他想不出来这三个人是怎么恰好让自己的上半身出现在二楼窗外的,他可没有阳台这种东西。
不能想,越想越好奇。
仁王雅治退了几步让出位置,看着宇智波佐助第一个跳了进来——看起来非常熟练,衣服也很适合夜行,他的右眼又恢复了黑色,但左眼还是之前仁王雅治见到那样,带着淡紫色的波纹。
之后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性,长发,泪痣,大概是带妆时间太长,黑眼圈没挡干净,如果不看她脸上那种懒散的表情和齿间叼着的女士香烟,看起来就是个刚下班的医务工作者。
最后一个人一进来,仁王雅治不由得又往后挪了一点。
个子太高了。他现在觉得自己的房间有点小。
“佐助,你难道是因为他和我一样是白头发才这么关照对方的吗?”戴着墨镜的白发男人把自己从窗口塞进来(这人眼睛也有问题吗),活动了一下脖子,自在地扭头问宇智波佐助,“替身怎么比得上我本人?”
哦豁。
宇智波佐助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看了过来。
“我带了医生。”他叙述了一个事实。
“我还以为看错了呢。”仁王雅治笑了一下,“医生说我没什么事,休息一下就行了。”
他其实也不确定自己看错了没有,毕竟当时刚醒过来没多久,宇智波离他的距离也不算很近,场面乱糟糟的。
【做的不错,稍后我去找你。】黑发少年大概是说了这样一句话。
仁王雅治觉得宇智波佐助估计高估了他的阅读能力,说了这么长一句,他其实只有第一句看的清楚,后面连蒙带猜,也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
然后他就安心了。
总有种不论是自己过去的行为还是未来的动向都有了保障一样。所以尽管离开医院之后他依然不太舒服,仁王雅治也没有感到特别焦虑。
反正他也睡不着,一闭眼就会想起白天的事,不如等等看宇智波佐助是不是要找他。
——离开医院的时候他也发消息告诉对方了。
“那可不一定,小弟弟。”家入硝子踩着高跟鞋,拍了拍仁王雅治的小臂,“有没有大一点的房间?五条在这里我要呼吸不上来了。”
仁王雅治眨了眨眼。
他好久没被人叫过小弟弟了。
但是——
“那就只能去客厅了。”他在另一个人的抗议声中扯了扯小辫子,并不觉得自己穿着睡衣有什么不自在的——对方都能爬窗户了,想来也不会在意这一点,“麻烦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