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第一百五十章
月光被乌云遮蔽, 然而现在无人能看见密布的阴云。
有的只是一颗烈火包裹的巨大陨石,在下方几人视野中越来越大,带着一种势将所有事物燃烧殆尽的气势, 自他们头顶压迫而来。
而速度——漏瑚恶意地想——五条悟之外的人绝对躲不开。
电光石火间,五条悟出现在陨石下方的地面,仰头看向天空。
暗红的咒力在他的指尖聚集, 火光照亮了他淡蓝的眼珠。
里面映出了熊熊燃烧的陨石,还有陨石前方另一个人的背影。
是佐助。
黑发忍者甚至没有用须佐能乎保护自己,只倒提着长刀, 孤身一人迎上了泰山压顶般坠落的巨石。
千鸟冰冷的紫色电光压过了橙红色的火苗,震耳欲聋的鸟鸣声盖过了火焰燃烧的爆裂响动,也让陨石和长刀同时碎裂的声音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佐助在空中翻了个身,轻盈地在下坠的碎石上辗转挪移, 转瞬就到了地面。
那把剑终究不是草薙, 输入的查克拉多了一点就碎在空中。
真人面无表情地躲开羂索的手掌,几步退到他们附近。
“带咒具了吗?”他挑眉问伏黑惠, 身后是轰然坠地的碎石, 眼里有火光跳动,黑发被冲击起的风吹向脸前, 却没挡住嘴角肆意的弧度,“给我一把剑。”
五条悟击飞了一只扑上来的咒灵,视线停留在佐助脸上。
“祓除他。”咒术师最终移开视线, 简洁地说,一道虚式随即将他们身前的地面犁出深深的沟壑, 数十只咒灵在这样一击中灰飞烟灭, 余波撕裂了黑发男人滚着金边的袈裟衣角, 在那里留下一道长长的疤痕。
离开了逼仄的地下, 五条悟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使用自己的力量,而不必顾及随时可能丧命的普通人了。
佐助的视线转向五条悟,轻笑一声:“我和你之间可没有束缚了。”
其余人的目光不自觉移向他的颈间,那里一片雪白,过去一直环绕在宇智波佐助喉间、如同项圈一样醒目的咒纹已经消失了。
“那就随心所欲吧,”五条悟的脚尖逐渐离开地面,发丝在空中浮动,“在我抓住你之前。”
下一秒,他就和羂索碰撞在一起,咒力激荡在十月末冰冷的风中,挟带着寒意与阴霾朝远处去了。
“宇智波佐助有什么理由相信你呢,”羂索张开双臂,陌生的术式自掌心倾泻而出,“你对我毫不留情,他不会觉得心寒吗,悟?”
他说着,脸上又带上了属于夏油杰的笑容——这次,是更久远的,星浆体事件发生前夏油杰张扬肆意的笑。
五条悟怒极反笑,咒力如锋刃向四周迸发,周围建筑物的玻璃在压力下不堪重负,炸裂成万千碎片,顺着钢筋骨架倾泻而下:“一千年也没能让你长点脑子吗?”
沙石飞扬,本就摇摇欲坠的路灯闪了两下,彻底暗了下去。
佐助收回视线,看到其他人脸上几乎不带一点警惕的表情,轻哼了一声,伸手去拿伏黑惠影子里取出的刀。
虎杖悠仁探头去看。
漏瑚突然出现在樱发少年身后,一掌抓向他的后脑。
“宿傩——”
“他很快也会消失了。”一双异色的眼睛出现在漏瑚眼前。
什……么?
咒灵好像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滴着血的手腕还在向前够,被人闪过,差点栽了个踉跄才感到不对。
佐助反握着影子里抽出的武士|刀,那刀对惯用草薙剑的忍者来说有些短,他索性将刀背压在小臂上,像用苦无一样,自下而上,瞬间削断了咒灵的手腕。
换了位置的虎杖悠仁反应也极快,抓着钉崎野蔷薇几步跳到别处,七海建人拉着伏黑惠向后跃出,猪野琢真警惕地扑到一边,佐助身边瞬间空出一大片位置来。
“漏瑚,”佐助收刀入鞘,心平气和地说,“来和我打一场吧,就当热身,你死了身上的手指就归我,你若是能让我打得尽兴,我就给真人和陀艮一个痛快。”
“陀艮在你手上!”漏瑚又惊又怒,本就不平静的呼吸变得愈发混乱起来。
陀艮不是好好地待在隧道里吗?
他们根本没有给还是咒胎的陀艮安排任务,他只要安安静静地待在那里,等着计划成功就行了。
就算计划失败,他也应该能安全离开才对。
“算是吧,”佐助回答,满意地发现七海建人带走了猪野琢真和其余学生,“和真人一样,控制他们都很容易,只要我不死,他们绝对挣脱不开我的幻术。”
陀艮确实待在隧道里,只不过羂索叫了一声,刚一探头就被佐助抓住控制了。
轮回眼有通灵功能,带土借此控制过数个人柱力,佐助刚才拿改造人试了试,发现只要自己愿意,让真人和陀艮一直当通灵兽似乎也未尝不可。
漏瑚的表情阴晴不定了一会儿,最后反倒平静下来了。
“若是我杀了你呢?”他问,没有挪动脚步,反转术式让那只被砍掉的手迅速长了出来,在空气中轻微抽搐了一下。
佐助也没动手:“这种问题毫无意义。”
说的没错,漏瑚想。
他杀不了宇智波佐助——这家伙控制真人和陀艮像控制两枚又小又脆的飞行棋,手指一拨就能让棋子在桌面上到处乱窜,轻轻一捏,新的棋子又会入场,比如他自己——现在他们能这样说话,只不过是对方还想玩这场游戏罢了。
那么,至少他要清醒的死。
“我的术式来自天雷引发的山火、火山底部的岩浆……”漏瑚后退了几步,手掌在身前合拢,掌心生出一团明亮的火光。“……大地上所有的火都受我支配。”
佐助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天色。
那就算了,麒麟还是留给其他人好了。
“我不公开情报。”他说,气息反而越来越弱,力量的波动也越来越小,“准备好了吗?”
漏瑚没有回答。
他还有别的答案吗?
答案只在刀光与火焰之中。
本应二十四小时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现如今空无一人,只有两个在世人眼中称不上人类的家伙时不时在空中碰撞、显出身形,又在下一秒消失在半空。
火光与雷电照亮了帐最中心的位置,轰鸣声中将断壁残垣中扭曲支棱的钢筋水泥映得棱角分明。
帐的最边缘则密布着冰棱白雪,乙骨忧太与里香的配合堪称天衣无缝,无条件的术式模仿让那里仿佛出现了两个里梅,时不时有一模一样的冰川自天上或地底显现,白鲸一般相互碰撞坍塌,在夜空下显露出苍白的色泽。
禅院直毘人和禅院家曾经的天与咒缚则显得更为低调。
他们只是相撞又分离、强横的肉|体在撞击中发出沉闷的声音,看似霸道又狂放,实则一个随着时间流逝感到了岁月的痕迹,一个没了生者的掌控,理智在不断流失。
还有五条悟。
空旷的环境解放了他,也解放了羂索。
仿佛全世界的咒灵都集中在羂索的袖中,全人类的恶意都显现在他的眼中,疯狂的血液流淌在他身躯内每一根血管中,越是走投无路,羂索的动作就越是精准,放出咒灵、使用结界的时机就越称得上异想天开,却又恰到好处地阻止了几次五条悟进行领域展开的意图。
苍的蓝色与赫的红色不断在帐的各个角落闪烁,腾空而起的咒灵还未来得及加速就哀嚎着消失,白发咒术师无悲无喜的面容恍若神子,苍蓝色的六眼毫不停歇地收集分解各种信息,再指挥着身体找到最简单高效的应对之法。
能赢,五条悟注视着羂索熟悉的面孔,那上面现在一片疯狂,眼神却阴冷如毒蛇,带着择机而噬的狠毒。
他们经过了乙骨忧太,里梅的攻击自然而然地落在五条悟身上,于是五条悟和乙骨忧太短暂地合作对敌,一个照面就重创了里梅;
经过了恰好撞见禅院直毘人的七海建人一行,禅院甚尔抢了伏黑惠拿在手里的咒具,敏锐地抬头看向上空,眼白已经被完全染成黑色;
经过了沉默地坐在废墟上的九相图,血涂一动不动地躺在废墟之间,身边还有表情呆滞的真人与陀艮;
最后又经过了佐助。
羂索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要停下一瞬就会被拖入五条悟的领域。
五条悟也没有放慢速度。
他和佐助擦肩而过的时候,所有人的攻击好像迎来了一个默契的停顿,无限内侧永远是静止无风的,于是五条悟也不受风声的困扰,听到了黑发少年平和的话语:“你想怎么死?”
漏瑚喘着粗气,反转术式已经用不出来了,血液如泉水般淌下他的手臂,从指尖滴滴答答落到地上,在凹陷的柏油路上形成了一小滩血洼。
“你为什么要帮人类?”他问,“我想让咒灵和人类一样,人类让我们诞生,又凭什么打着正义的旗号祓除我们?”
佐助不讨厌漏瑚,所以他回答了对方的问题:“这和正义无关,只是利益之争。我算是人类,你损害了我的利益,我要杀你,我可以杀你,弱肉强食,仅此而已。”
……
“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人类的未来吗?”羂索坐在漆黑的龙形咒灵上急速后撤,勉强把自己和五条悟的距离维持在领域的极限之外。
他知道五条悟不会动摇。
“像宇智波佐助那样集咒力现存的所有可能于一身,或是像天元那样,发展成某种更高等级的存在……”
……
“……是吗。”咒灵有些惊讶,又好像不是那么惊讶,“你还真是奇怪。”
“想好了吗?”佐助又问了一遍。
“……让真人和陀艮清醒过来,”漏瑚说,从怀里掏出一个捆扎严密的包裹丢给佐助,“我不会为他们做决定的。”
“谈条件?”
“你应该也很乐意。”
佐助打开包裹检查了一下,里面是十根指甲漆黑的手指。
“好啊。”他随口答应,勾勾手指,没过一会儿,真人和陀艮就出现在坑坑洼洼的柏油马路一端。“能逃得掉就试试吧。”
真人表情一震,紫色的旋涡自眼中褪去,恍若大梦惊醒,惊惧地看向这边。
佐助歪头问漏瑚:“你要不再跑远一点,我一次性解决?”
……
五条悟冷漠地注视着羂索。
“你眼瞎了。”他甚至懒得再多说一个字,就挥手炸碎了载着对方一路游走的咒灵。
羂索狼狈地落在支离破碎的天台,自尘土与血渍中抬起头来。
咒术师雪白的头发即使在无光的夜里也显得明亮刺眼,像他身上始终如一的坚定,也像他居高临下看向敌人时眼中空无一物的漠然。
离他们百米外,佐助同样漠然地注视着真人仓皇逃窜的背影。
正如他和漏瑚说的那样,佐助不认为自己是正义的,也不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优胜劣汰、弱肉强食,世界就是这样,万物皆是如此。
普通人是这样、咒术师和忍者是这样,咒灵也是这样。
咒力如天幕般张开,查克拉如流水般涌动。
羂索停住了,特级咒灵也停住了。
然后一个淹没在永无止境的信息洪流中,余下的消散在永不止息的黑色火焰里。
“领域展开——”“炎遁——”
在同一片夜空下,咒术师和忍者以同样平静的姿态迎来了理所当然的胜利。
“无量空处。”“炎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