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讨厌死你了
我失恋了，哦不对，我都没恋，怎么就失了。
——《只有我知道的事（三）》
因为什么都不知道，她选择了逃避。
拖着满身疲惫回到了宿舍，洗了一个澡，就躲进了被窝里。
心脏无力，它的所有养分好像都被藤蔓给吸走了，藤蔓渐渐收紧，连带着左手都是没有力气的。
云小满翻转了一下身，她装作若无其事地用手背划过眼眶，却迎来了满手的湿润。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真的回应了你，你会像现在那样坚定地喜欢我吗？”
这是击垮了云小满心里防备的最后一击。
她找出了耳机，随机挑选的一首歌，竟然是《九万字》，热评写着：“唯有情字最伤人，初时深陷，发现时就已经刻骨了。”
“最先动情的人，剥去利刃，沦为人臣。”
鼻尖一酸，待她看到一条歪楼的评论——“我就纳闷，最善舞的坊间女子死了，怎么就要下雪了？难不成是像窦娥一样冤？”
云小满一笑，坐了起来，抱着枕头，眼泪却没有憋住，一滴一滴砸在了枕头上。
她可没有像歌曲里面那样孑然一身，热诚地只爱一人。
就像少年说的那样，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无论是她对少年的喜欢，还是被拒绝后，她选择逃避现实当鸵鸟的这个举动。
“阿满，你怎么了嘛？”三个室友也发现了有些不对劲。
于是云小满抽出纸巾，擦了擦眼泪，掀开床帘，红着眼回复道：“没事，我看小说，看了一篇很虐的文。”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其实也没有很虐，就是女主喜欢男主，和男主表白，结果男主不喜欢女主，就拒绝了她。”
钟雁嫦一听，有些哑然，她眯眼一笑：“你都说是男女主啦，后面肯定是会在一起的。”
“是的，但不妨碍我为他们哭一场。”云小满的声音带着哭腔。
只有明确知道是男女主，才会坚信他们能一直走下去，可现实就是，她不是女主，对方也不是男主。
就像是他说的那样——
“我们都是具体的人，什么时候你能把爱，给一个具体的人，就什么时候，再和我说，喜欢我。”
不，才不要喜欢你了，鬼要喜欢你。
她将床帘藏好，一拳头捶在了枕头上，似乎在泄恨，她什么时候只喜欢抽象的人？喜欢一个完美的人，难道不是正常的嘛？
又锤了枕头一下。
我讨厌你，讨厌死了。
从明天开始，就不喜欢你了，我要去喜欢很多很多人，就是不喜欢你，气死你。
要养很多很多鱼。
谌宁圳回到了宿舍，他站在了阳台，没有开灯，站在了黑暗之中，微微垂下头。
过了一会儿，他从口袋拿出了一包烟，动作娴熟地在手掌上一磕，一支烟从盒子里倒了出来。
脊背微微一弯，“咔嗒”一声，火光点燃了烟草，烟雾缭绕，他叼着烟，摘去银丝框眼镜背后的那双眼睛，多了几分冷漠。
这样冷冽，且不为人着想的，才是他。
人是很复杂的，云小满也不缺父母的爱与陪伴，却最终养出了这样的性格，让人有些想不透，但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她比其他人更加爱抽象的人，所以谌宁圳选择了拒绝。
想到这个，指尖拈着烟，微微一抖，烟灰被夜风吹散，可实际上，他在害怕。
因为太忙了，成倍的学业和实验的压力，已经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了，他觉得云小满是回避型人格，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所以，他害怕的是自己和她想象中不一样；害怕这一条路上，只有他一个人义无反顾地走着；更害怕，如果唯一的温暖呈现了破坏的态势出现在他面前，那他……大抵也会崩。
程明忽然出现在了他身后，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从放在阳台的烟盒里也取出了一支烟，点燃了起来。
好一会儿，他说：“和弟妹吵架了？”
别看卓越班都是一群好好学习的学霸，实际上想要留在这里，大部分都是疯子，在成倍的压力增长下，烟雾缭绕好像给了他们一个喘息的机会。
其实程明认识谌宁圳很多年了，谌宁圳是他母亲朋友的儿子，非要套上什么关系，大概就是远房表兄弟。
他最初见到谌宁圳的时候，那清冷的少年，还是一个瘦竹竿子，矮矮小小的，也不喜欢说话，平凡到放在人群里都找不出来，所以当母亲告诉他，他是谌司和宁司的孩子时，他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谌宁圳的父母感情很好，孕育了三个孩子，前头两个是龙凤胎，还是在他们不忙的时候生养下来的，所以被照顾得很好，所以，他以为谌司和宁司的孩子，都是光风霁月的。
是的，毕竟谌司和宁司的大儿子，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为了航天研究所的重要成员；而二女儿，目前也在研究所……
回去之后，母亲悄悄告诉他，如果不是因为宁司身体的原因，谌宁圳一定是要被放弃的。
但他还是来到这个世界上了。
他的出现，也不是不被爱，只不过被爱的机会少得可怜。
所以程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他如果有机会保护这个弟弟，就一定要站在他的面前。
少年的改变，是在初中的时候，也是他偶然见到的，那一天他回来，手上攥着一朵野花和一颗糖。
那一天之后，这个沉默瘦小的少年，好像褪去了蒙在他身上的灰尘，渐渐散发着光亮，他不知道这其中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他看到了一个全新的少年。
一个可以真正被称赞为谌外长、宁司的儿子。
后来，谌宁圳以耀眼的成绩，摆脱了这个笼罩在他身上十八年的光环，金奖、保送、论文，让他有了真正的名字。
程明的母亲是资深编剧，不止一次说道：“你看看阿圳，这不妥妥的小说男主，可惜我没有女儿。”
又叹气，又恨铁不成钢，“你咋就不是个女孩子呢？女大一，也能抱金砖……”
所以，程明一直以来，都很想知道，是什么人改变了谌宁圳。
直到那一天，他在学校论坛上看到了云小满的照片，继承了母亲敏锐直觉的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认为，如果非要有这样一个人的话，那她大抵就是云小满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