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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枪挑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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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新君已无恙,众人请安问好后各自退去。

    杨絮也随父亲杨成一道回府,但走到外宫门处想起什么,于是请父亲先回,自己则折返新君寝宫。周围的卫士已经撤走,仅余几名金甲卫士,仔细看时,夏苣玉和夏羽然已不在其中。杨絮路过依旧是未被阻拦,进得寝宫,正瞧见新君唤小徐子端水,杨絮紧走几步,接过茶盏,并示意小徐子退下。小徐子心领神会,退出寝宫关上大门。

    新君虽醒,意识仍有些模糊,见杨絮前来,一时没看清,以来是瑾绣,遂说:“绣姐,我不是让你去杨府了么,怎么还在宫里?”

    “绣姐姐去杨府?”杨絮问道,“去杨府作甚?”

    新君仍未发现面前是杨絮,说道:“让你去劝住絮儿啊。”

    “劝住我?为何劝住我?”杨絮走到新君榻前,侧身坐下,一手扶起新君肩膀,一手将小心吹凉过的茶水喂到新君嘴边。

    新君顺势喝了一口水,眼里突然放出光来,腾地一下坐起,大声喊道:“絮儿,怎么是你?”

    声音里带着兴奋,只是因为昏迷刚醒,发音不准,隔远听来只是大喝一声,话音未落,门外的金刀秘卫呼一下尽数飞奔近前,抽刀以御,将新君围在中心。

    杨絮被这突如其来的护卫吓得一愣,手中的茶盏险些掉落。在一阵静默之后,新君笑道:“什么眼神儿,夏”话到一半停住,显然,新君想到了夏右之,这几日被杨絮出嫁的事扰得心乱,没有想起夏右之,是死是活都不得知。

    见虚惊一场,秘卫们收刀入鞘,各自退去。其中一名卫士带上门之际嘀咕道:“关眼神儿什么事,明明就是王上自己叫喊一声,谁不紧张?”

    这声音极小,却被新君听到,作势喝道:“我可听到了哈,扣你月钱。”

    门外传来一声:“知道了知道了,就知道扣钱,哪有这么抠门的王上?”

    新君还欲还嘴,被杨絮止住,嗔责道:“你可是君王,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还要斗气,你可是中毒刚醒呀,我的王。”

    见被杨絮训了,新君撇嘴道:“那我还被他们扣钱呢,本来就没钱,吃个酒菜还买不起肉。”

    “好好好,赶明儿我偷偷给你钱去买肉吃,本小姐可不差你这点肉钱。”杨絮笑道。

    新君盯着杨絮,不再搭话。杨絮被新君这一盯,心里也想到了是为何。

    “你别担心啦,夏统领已经没什么大碍,只需些时日养伤即可,养好伤了你就又可以欺负他啦。”杨絮在转移话题。

    “我且问你,絮儿,你为何要答应嫁给戊直?”新君正色问道。

    良久,杨絮才应道:“戊直是将军世子,也算是絮儿一个好归宿。”

    新君摇头不认,道:“絮儿,你深知我心意,我把你的画像发至王城各部,见你如见我,你是兴安国的例外!”

    听新君这么一说,杨絮自是明白了为何自己出入宫门和应天府如入无人之境,且连素未谋面的军士都能认出自己来,想到此处,心里甚是温暖,暗道无悔。

    见杨絮不答话,新君又道:“不管怎样,我不许你嫁。”

    杨絮握住新君的手,说道:“乖,听话,你好好养伤,好好做君王。”

    “如果是你心甘情愿地嫁,对方也是个好人,我不阻拦,可是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我就不能不管。”新君道。

    “你记得吗,那时你还是太子,戊直上门提亲以后,你大半夜就去找我,我就已经很感动了,当时我也说了,絮儿想为你做些事,你现在是一国之君,你肩上是千万百姓,絮儿更得去做。”杨絮知道,事已至此,就算他是君王,也怕是无力回天。

    新君怅然,两人相对无言。

    是啊,新君又能如何?下旨不准戊直成婚?以何理由?杀掉戊直,又何以对抗戊来炳的报复?雨觉寺一战,金刀秘卫几近覆灭,而帝王卫队尚未成型,根本不具有战斗力。他也刚继位不久,文臣武将尚未能认齐,焉能服众?他的身边,无将可用,无人可遣,这也是他为什么把负责君王内务的主管官瑾绣派去杨府,可要知道,瑾绣只是一介女官,手无缚鸡之力,她去杨府的任务真的只是劝杨絮停手,而毫无保护之用。就这,还跟杨絮错过了。

    相处多年,新君和杨絮都深知对方性情,一旦认定的事情,就不达目的不罢休。

    夜已渐深,杨絮要回府,新君也需休息。分别之际,两人又是沉默不言。杨絮深知,这一别或成永远。若不是新君遇刺,她断然不会进宫来见他。她想着,少见一面,少念一点,没了她,他还需走下去,长久地走下去,因为不只是自己深爱的少年郎,更是一国之君,有他必须要完成的使命。而自己,只能陪他这一程,往后会有其他的姑娘陪在他身边,为他生子,顾他终老。

    真的舍得吗?不舍得,若是有得选,哪怕只是远远守着他,她也愿意。

    将军府好不热闹!戊大将军独子迎娶第十六房夫人、神医杨家之女。

    戊直娶亲不奇怪,人们也都习以为常,可这是传说中倾国倾城的杨家女。但就在前一天,坊间突然传言四起,说有高人夜观天象,灾星起东,翌日将有大难。一时间人们议论纷纷,一说戊直向来暴敛,这回又要糟蹋功德无量的神医家女,老天爷看不下去,要降灾于他。

    戊直按良辰吉时引大队接亲队伍,浩浩荡荡出将军府,前往杨府接亲。但见戊直披挂军甲,身着喜袍,胸前挂大红花,骑高头大马,好不威风!一路上戊家家丁给沿路商铺、百姓分发喜糖、铜钱,奇怪的是,以往争着抢着的局面并没有出现,大家都是避之不及,这让家丁们好不惊讶,又怕扫了主子的兴,就威逼利诱,迫使人们接下。

    好生奇怪,散个喜糖还要施以手段,也是罕见。

    杨府也是张灯结彩,杨成与夫人秦杨氏却满脸愁容,全无爱女出嫁之喜。戊直一干人等到达杨府,径入大堂,拜过杨成夫妇,等喜婆从闺房中牵出杨絮,拜别父母后送入花轿。接亲队伍又浩浩荡荡往将军府而去。杨府上下,莫不叹息。

    话说这日卯时时分,新君就招来御医,按前几日所述之法,在膝上箭伤处涂上麻药,后以皮革裹之,穿上护膝,果然能即刻下地走路。于是穿戴金甲,唤护卫牵来战马,一人一枪,出宫门疾驰而去。

    新君策马至常家府门,喝斥看门家丁,要其叫出常年。见来人是名少年军士,家丁们料想可能是戊府来人,又联系到府中公子近几日都在准备参加将军府婚宴,亦不觉有它,遂通传常年。

    听说来人是戊家军兵,又是这个时刻,常年来不及穿戴整齐就出门相迎,哪料他前脚刚踏出府门,正欲拱手施礼之际,少年郎一枪刺来,正中脖颈,随之枪尖上挑,可怜这常家大公子不明就里,一命归西。

    新君将常年项上人头装入马背木盒,又策马离去。

    常府家丁被眼前一幕吓呆,反应过来正四散奔走之际,一大队银甲军士疾驰而来,将常府前后门堵住,为首将官宣读判决:经查,常家之主常如春犯叛国罪,当诛九族,常家之子常年,伙同他人,调戏良家妇女,死罪伏诛。但君王宅心仁厚,加以特恩,免常家上下死罪,遣送边关,永禁回王城。

    宣读完毕,遂要求常府将常年收棺,准许上下收拾细软,在日出之际,尽数被遣送出城,往拉雅梅关而去。

    话说新君杀了常年之后,在东一街早点摊歇下,要了一碗豆花几根油条吃起来。一街之隔的东街,便是戊直娶亲的必经之路。新君也不急,就在摊位慢吃慢喝,吃完歇下闭目养神。

    见是金甲兵士,行人客官能躲尽躲。摊主楞是没有再卖出一根油条、一碗豆花,只能暗地叹息。

    戊直迎亲队伍刚过,便跑过来一个孩童,约摸八九岁大小,一边打量新君,一边往摊主跑去,喊道:“爹爹,你看,接亲队伍给我了好几个钱呢,可要买糖葫芦吃。”

    摊主赶紧把孩童揽入怀中,小声道:“莫要大喊,爹爹准你便是,你快进屋玩耍,不兴再出来。”说罢便悄悄看了几眼新君。

    这一切当然也被新君看在眼里,他在民间时间虽不多,但也见过民怕官的样子。今日之见,更是让他心里难过,这看似平和的兴安国,还是在王城,君王脚下,军兵竟敢这般作威作福,欺压百姓。若不是长期受欺压,百姓们何故如此惧怕穿甲军士?戊直,你死定了!

    孩童并没有听话进屋,而是站在门口盯着新君看,摊主则背对着孩子收拾摊位,早时已过,今日算白做了,预备等这军士离开就立即收摊。

    新君见孩童看着自己,就向其招手,唤他过来。孩童也天真,跑到新君身边,盯着新君看。

    “你喜欢我的军甲吗?”新君问道。

    孩童应道:“喜欢。”

    新君道:“那等你长大了,去参军,就能有军甲了。”

    孩童看了一眼正在忙活的父亲,回道:“爹爹不让,他说去当兵都要跟着戊大将军,可是戊大将军的兵都不是好人,欺负我们,所以不准我去做兵士。”

    新君从腰间取下一把短刀,递到孩童手上,说道:“以后就没有戊家的兵了,做君王的兵,做个好兵。”

    孩童接过短刀,上下翻弄,同时问道:“君王的兵就是好兵吗?那你是谁的兵呢?”

    新君想了一下,道:“我是君王的兵啊,你看,君王的兵穿金甲,可不威风嘛。”

    孩童复而将短刀还给新君,说道:“你骗人,你也不是好兵,你看,我爹爹都怕你,你欺负我爹爹。”

    新君疑惑不解,问道:“怎地我就欺负你爹爹了?”

    “你看!”孩童指道,“你看我爹爹都害怕得发抖!”

    顺着孩童手指的方向,新君看到摊主正坐立难安,看样子是想把孩童唤过去。新君一把抓住孩童的手,一面向摊主招手,要他近前来。

    摊主见儿子被抓住,只能战战兢兢近前,一边作揖一边说道:“孩子小不懂事,请军爷请军爷高抬贵手。”同时自怀里掏出两颗碎银,“小的只有这二两碎银,今日又没开张,这点钱请军爷喝杯茶,望军爷饶过小儿。”说罢还欲跪下。

    新君又一把扶住摊主,说道:“你且收好银两,今日我出来得急,也没带银钱,我这里有一柄短刀,当做结账,往后不论是军兵还是官员,若有逾矩,你们均能去应天府告状。”说罢放开摊主和孩童,将短刀递与摊主。

    摊主接过短刀,发现刀鞘镶玉,刀柄有金纹,忙还于新君,说道:“军爷,这太贵重,小的不敢接受,这餐早食不值几何,只望军爷莫嫌弃,至于应天府,小的这般资质,远观都已经是罪过了。”

    新君将短刀推回摊主怀中,说道:“我不是什么军爷,也只比你孩子年长几岁,你不要妄自菲薄,好生抚养后代,他们是兴安的未来。你记住我的话,往后不会再有军士欺压你们。”

    说罢便继续闭目养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将军府迎亲队伍的锣声又由远及近,看样子已经是接到新娘子,打道回府了。

    此时,新君起身,牵马离去。

    摊主看着新君离去后,才仔细端视手上的短刀,孩童吵着要拔出小刀看看,摊主遂拔出,但见刀身刻有字,细看时方认出是“蓝”,蓝可是兴安皇室的姓,想到继位新君是个少年郎,又联想到刚才这个军士的言语,难不成这是新继位的君王?摊主忙收起刀,顾不上摊点,拉着孩童就进屋去了。

    新君牵着马,一步一步往前走,他的伤已经开始隐隐作痛。慢慢地,走在东一街上、一人一马的新君,与东街上浩荡的迎亲队伍齐头并进,与他平行的,正是春风得意的戊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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