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马虎沟村的难眠之夜
沙爱国一路飙车,几乎是状若疯狂地把沙爱虎送到了藏马县医院。
一路上沙爱虎咬牙忍者,丝毫都没有喊疼。他只是会不时地问沙爱国:“爱国哥,我是不是会变成瘸子?”
无论沙爱国怎么安慰,沙爱虎都还是反复问这个问题,这让沙爱国的心一阵阵撕裂。
很明显,沙爱虎这是被人恶意报复所致。
沙爱国恨的是,为什么这种报复不降临到自己头上,而是选了沙爱虎,反正自己已经瘸了一条腿,再瘸一条腿也没啥,可沙爱虎不一样,他还小,还没娶媳妇呢。
沙爱虎参与的几件事情,除了给扶贫工作队的宿舍锁门是他自作主张,其他都是沙爱国在背后出主意,而沙爱虎是最坚定的支持者和斗士。
毋庸置疑,这种报复明显是针对着沙爱国和沙爱虎他们来的,也是杀鸡儆猴,为了警告其他人老实点。
从沙爱国的角度来看,后面指使的人已经非常清楚了,可是这种确定没有证据根本没有用,法律过分重视证据,尽量保证公平公正的同时,也往往给有钱有势力的罪犯提供了消灭所有证据大胆犯罪的机会。
再说,当务之急是给沙爱虎治疗腿伤。要是沙爱虎因此成为残废,那么沙爱国会永远内疚,这是令他无法接受的结果。
一同陪伴照顾的是沙爱虎的二哥沙爱亮和三哥沙爱久,还有赵二喜和吴永胜。
爱虎爹和爱虎娘吵着要来,让沙爱虎的二哥和三哥制止了,说是他们来了只能帮倒忙。
从马虎沟到藏马县城,沙爱国开着自己的小面包车,平时要跑一个小时的路,如今沙爱国不到三十分钟就到了,大晚上的,沙爱国简直把车开疯了。
从把沙爱虎抬进急诊室,一直到检查完毕片子出来,沙爱国都是冲在前面,心里火急火燎,恨不得马上就知道结果。
这期间,邱益民不停地打电话过来,及时追踪沙爱虎的腿伤情况。
为了确保沙爱虎的腿不出问题,孟凡晨在再三考虑之后,还是把情况报告给了万可法书记,让他帮助跟县医院领导协调,尽量给沙爱虎做最快最精确的检查,一旦不行就马上转省里的医院,而且省里的有关医院孟凡晨动用了自己轻易不用的关系,都已经联系好,只要去省里就马上可以做手术。
就在沙爱虎拍片结束后不久,安所长派来录口供的警察也赶到了医院。安所长还当着孟凡晨的面,给他一个在转业在县医院的战友打了电话,让他尽量照顾沙爱虎的治疗问题。
令沙爱国欣慰的是,在藏马县医院高度重视下,几个骨科专家紧急加班,给沙爱虎的腿伤做了最快的会诊,还当场向孟凡晨在省城找的著名骨科专家做了远程报告会诊,确定沙爱虎的腿伤只要马上做手术,不会造成终身残疾。
就在沙爱虎按照最佳治疗方案进行手术的时候,沙爱国的心才稍微好过了些。
等沙爱虎从手术室推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手术非常成功,主刀专家很肯定地说沙爱虎腿伤会痊愈,基本不耽误以后的生活,就是不能干太重的活,尤其是过度伤害膝盖的农活。
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如果没有孟凡晨书记在其中的各方协调,不用说这么快速高效地得到最好最及时的手术,沙爱虎的腿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
录口供的警察在沙爱虎动手术前就已经把最主要的几个问题问了,然后为了不耽误沙爱虎动手术,说明天再继续来了解详细情况,让沙爱虎自己空闲时候,尽量把当时情况回想清楚,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尘埃落定之后,沙爱国和沙爱久、赵二喜、吴永胜四个人轮班照顾沙爱虎,众人劝沙爱国赶紧回家休息,明天除了开车,很多事情还得沙爱国出面办。
沙爱国回到家,沙建设和秋菊婶都没睡,牵挂着沙爱虎的伤势,听说以后瘸不了,这才放心。
末了,秋菊婶苦着脸,满心忧愁害怕地劝沙爱国道:“爱国,我看你还是别在这马虎沟呆了,人家徐茜茜还给你在省城留着酒店的股份,你赶紧去省城帮着徐茜茜经营打理酒店吧!”
这些年沙爱国在蹲监狱的时候,徐茜茜把没有来得及还给沙爱国的钱全部换成酒店的股份。沙爱国在牢里蹲了十年,徐茜茜愣是把酒店做成了连锁,生意火爆,沙爱国能提前出狱,其中也有徐茜茜活动的结果。
沙爱国还没有出狱,徐茜茜每次来看沙爱国都劝沙爱国去省城帮自己搞经营,随着连锁的规模越来越大,她一个人忙不过来了。沙爱国就是不答应。徐茜茜退后一步,说是就在海曲市给沙爱国投资一个连锁酒店,沙爱国还是不答应,他说不想掺和徐茜茜的经营,尤其他们以前有那种关系,惹得徐茜茜丈夫不高兴,关键他不想离开马虎沟,这辈子马虎沟搞不好,他宁愿死在里面。
徐茜茜对沙爱国的态度气得直骂他一根筋傻木头。最后还是徐茜茜屈服了,再也不提,其实说明徐茜茜佩服沙爱国这股劲,佩服他的坚韧和勇敢。出狱时候徐茜茜说用沙爱国股份的分红,给沙爱国买一辆好点的越野车,沙爱国当然不同意,说是只买一辆适合创业的小面包就行,于是沙爱国就答应了。
沙爱国听娘再次提起徐茜茜的事情,沉默一会儿,这才说道:“娘,你知道我的脾气,马虎沟我是绝对不会离开的,这辈子不把马虎沟搞好,我哪里都不去。再说,山妹都为我死在这里了,我怎么肯离她而去?”
秋菊婶又气又疼,痛爱地看着有些消瘦疲惫的沙爱国,继续劝道:“傻儿子啊,你看看,你入狱之后,王玉贵、李翠翠他们那帮子有点本事的人都走了,都在外面有车有房,生儿育女,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可是,你这样子,你叫娘怎么不替你担心!你总不能孤身一辈子,孤苦一辈子啊!”
说到这里,秋菊婶的泪水就忍不住地流下来,赶紧回身去擦泪,可是越想越难过,泪水怎么也擦不干净。
沙爱国看着母亲的样子,再看看灯光下只抽烟不说话的父亲,他不到七十岁的年龄,头发几乎全白,皱纹把脸垒成了一个山核桃,仿佛在诉说他一辈子的曲折困苦和艰辛顽强。
沙爱国一阵内疚,走过去按住母亲的肩头,安慰母亲道:“娘,是儿不孝,让你受苦了!”
秋菊婶扭过头,双眼泪水四溢地说道:“爱国,你是个好儿子,可是,娘是心疼你好福不爱享啊!”
沙爱国无话可说,往事在内心泛滥,他觉得心在抽搐着疼。不由自主地用力抓住母亲的肩头,控制自己的情绪。
沙解放这时突然说道:“爱国啊,我有件事情一直想问你,徐茜茜的儿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沙爱国一怔,哭笑不得地说道:“爹,你是不是想孙子想糊涂了?人家徐茜茜有丈夫,第一次去看我的时候,带着丈夫和孩子一起!”
沙解放不说话了,又低头吸烟。
不过,沙解放这下可把秋菊婶的话匣子打开了,她三下两下擦干眼泪,着急地说道:“爱国啊,这徐茜茜是不是骗你啊?我和你爹自从见那孩子之后,越想越觉得像你,上次一见,都快十岁了,那小模样跟你小时候是大样扒不出小样,简直一模一样!如果孩子不是你的,你想想徐茜茜为啥让孩子拜你一个囚犯当干爹,为啥每次看你都带着孩子?为啥对你这么好?唵,你琢磨一下,哪有一个女人对男人这么好这么死心塌地的?”
沙爱国看着母亲满怀期望的眼睛,无奈地摇摇头,哭笑不得地说道:“娘啊,你和爹千万就别再乱想了,传出去破坏人家徐茜茜的婚姻呢!我累了,回屋睡觉了!”
沙爱国说着,转身进了自己房间,留下外面两个老人沉默无言,面面相觑。
沙爱国回屋之后,虽然关了电灯,躺床上确实思绪万千,根本就睡不着,往事走马灯似的浮现出来。
爹娘的话不可能不刺激沙爱国去想他和徐倩倩的事情。他觉得这事太像没谈过恋爱的少男少女们写得言情故事,现实中怎么可能发生呢?不过,仔细回想一下,他也觉得那孩子和自己特别投缘,也觉得徐茜茜每次看自己的眼睛都和初恋时候一样,放着异样的光。以前没往这方面想,现在想来,连自己也迷糊了,也觉得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不然,无法解释徐茜茜对自己的态度。
沙爱国虽然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过,以后有机会,他一定当面跟徐茜茜问清楚,彻底断了爹娘的胡思乱想,不然,两位老人还不知道魔怔到什么时候。
尤其接下来想到沙爱虎的事情,沙爱国更没有一点儿睡意。
几乎没用任何推理,凭直觉沙爱国觉得这事一定和周春来有关。到底去现场的凶手是谁,这个不好确定,大概率是周春来指使的别人。
这是枪打出头鸟来震慑其他村民。这也正好显示出周春来他们已经慌了,预感到末日快要来临。
孟书记一定会抓住这个绝佳的机会展开反击,沙爱国绝对相信孟凡晨的能力。
只要动手就会留下痕迹,当沙爱国听邱益民说安所长和孟书记连夜就赶去现场勘察,他就放心了。
安所长不用说了,孟书记听说在挂职海曲团市委副书记以前,可是经验丰富屡建奇功的省文化厅大案处的处长,绝对的破案专家!
沙爱虎的血不会白流!
如今的侦破技术和侦破手段,加上孟凡晨和安所长的重视,袭击沙爱虎的凶手到案是早晚的事情!
沙爱国想明白了,内心反而无比轻松,仿佛天气也突然变得清爽惬意,不再像先前那么闷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