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片桉叶
可是,这对戒指却被安墨珍重地买下,放置在这里,遥遥无期地等待主人来佩戴。
这屋子里的一切,无不诉说着思念和爱意。
当初自己孤注一掷、孑然一身地离开,却不曾想,有一个人一直在原地,珍藏着关于她的一点一滴,无声地等待着,哪怕无望。
叶漓落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抓住了一样。
五年啊若不是叶漓落为求当年车祸的一个真相而回国,自己很有可能再也不会踏上这片土地。那他呢,就一直这样等下去,因误会而错过,蹉跎一生吗?
叶漓落不敢去想这个可能,只知道眼前的一幕幕如同锥子一般,猛烈敲击着叶漓落心上的坚冰,用火炽烤着,让心上的雪融化。
——
叶漓落从别墅收拾了几件安墨的衣物然后便匆匆赶去医院了。
不敢再多看这栋别墅的一草一木、一物一件了,怕再看一眼,自己又会忍不住泪流满面。
回到安墨的病房,却看见一个久违的面目。
沈姝雅见到叶漓落,便起身,“我只是想来看他一眼,顺便,和你聊两句。”
——
医院楼下咖啡厅。
“两杯拿铁,谢谢。”沈姝雅点完单后,佯装镇静地面对着叶漓落。
“你知道为什么我也喜欢喝拿铁吗?”沈姝雅笑笑,提出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为什么。”叶漓落沉静地看着面前这个略显憔悴的女子,很捧场地回了一句。
“因为你喜欢,所以安墨喜欢。”沈姝雅没把后面半句说完,但叶漓落懂她的意思。
沈姝雅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笑。
“我想不用我主动来找你,你也应该想来见我的吧。毕竟当年的事,你也想讨个说法,不是吗?”
叶漓落没说话,静静听着对面人的陈述。
“我是放不下安墨,所以哪怕婚约不在了,自己也还是忍不住来看他一眼。”
“婚约解除时,我还不甘过,竭力想挽回,可是早已无济于事了。当我得知安墨为了去看你,在路上出了车祸,我就已经清楚结局了。我和他,是不可能的了。”
“我等了他五年,可他也同样等了你五年。我以为,逼走你,安墨就会看到我。可是我却大错特错了。他心里,从来就只有你。”
“当年,我们都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可瞒得真深,饶是安娴都没查到你的背景。你若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自然是入不了安娴的眼。她要的是门当户对,甚至是能给安适集团带来巨大利润的联姻,无关爱情。”
“安娴的眼里只有利益,只有权势,只有安适集团。当年安墨父母出事,集团内部动荡,她可以舍弃相爱已久、即将成婚的未婚夫,回来主持一切。可见,她所看重的是什么。”
“你或许不知道吧,安爷爷去世立下的遗嘱,安墨继承安适集团,但前提是成家。安墨从小被当做继承人对待,放弃了很多东西。安爷爷愧疚,希望能在婚姻上弥补他,让他能够与自己心爱的女子成婚。”
“哦,对了,你知道舒敏与你一向有仇吧。所以她明知你身份却装作不知,在背后帮助我,安娴认为我身后的沈氏集团是当时最有利的合作伙伴,而我对安墨却爱而不得。于是我们三个人作了局,让安爷爷误以为安墨深爱的人是我。”
“安爷爷病重,病逝前,执意定下这桩婚约,安墨孝顺,自然不能忤逆。后来的事情你也都知道,没必要赘述了。我们用一个阴谋,拆散了你们。”
叶漓落听着,放在桌下的两只手紧攥,指甲陷入肉内泛白,但她好像失去了痛觉一般。
沈姝雅放下杯子,神色难掩挫败和暗淡。
“可是,即使是用了不光彩的手段,我还是败了,一败涂地。”
“沈氏已经大不如前,安墨提出了很有诱惑力的筹码,我父亲同意了解除婚约。舒敏也迅速翻脸,舒适集团要吞并沈氏,我父亲拒绝,他们便用恶性收购的手段逼迫我们让步。”
“沈氏已经失去了它原有的价值,我曾去求助,安娴自然是坐视不理。我来也不是恳求你拉沈氏一把,只是看清了人情险恶,说出来,也许是自己赎罪的一种方式了。”
沈姝雅拿起包,站起身,“好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哦,还有,我提醒你一下,舒敏的目的不单纯。而安墨要拿回安适集团,安娴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理,你们自己小心吧。”
沈姝雅要离开,叶漓落此时突然开口,“我会收集证据向市监局举报恶性收购事件,也谢谢你告诉我真相,哪怕迟到了这么多年。”
沈姝雅的脚步顿住,转身回给了叶漓落一个苍白却又发自内心的微笑,“谢谢你。”
叶漓落的手松开了玻璃杯,轻轻在桌面上点着,“不必谢我,我也不是同情你。毕竟,从始至终,你们沈家也不无辜。如今你们这般下场,我能做的也就是不落井下石了。”
沈姝雅没说“再见”,她就离开了,她知道,她再难开口说一个字,无力反驳。而她即将出国,去一个远离过去的地方,怕也是不会有再见的机会了。
叶漓落看着沈姝雅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神色复杂,一时难辨。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叶漓落回过神来接起。
“叶小姐,安总醒了。”
叶漓落又惊又喜,“好的,我马上回去。”
叶漓落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冲进病房,推门进去时,一只手还搭在门把手上,看着病床上已经清醒过来的男人,不由楞在原地了。
男人面容是大病初愈后的苍白,却在见到叶漓落的那一刻变得柔和清润起来。
男人伸出一只手,“落落,过来。”
林森很有眼色,在叶漓落进来时就默默退了出去,还带上了门。
叶漓落坐在病床边,一把拢住安墨的手,声音颤抖。
“我现在好多了。”
“我等了你好久,你终于醒了。”
随后,两人相对无言,最终,一滴温热的泪从叶漓落的眼角渗出。
安墨抬手用指腹轻轻抹去那一滴泪,然后,轻轻抱住叶漓落,小心翼翼不敢过度用力,仿佛找回稀世珍宝一般。
短暂温存了一会儿后,叶漓落打开桌上的保温桶,“这是我熬的一点儿滋养补汤,还有粥,你喝点儿吧。”
叶漓落用勺子舀起,怕过烫,轻轻吹了一下,递到安墨嘴边。
安墨很顺从地一口口喝着,但视线自始至终都落在叶漓落身上,好像怎么看都不厌烦。
叶漓落温顺地倚靠在安墨的怀中,亲密地细细聊了一会儿后,安墨大病过后需要静养,叶漓落就让安墨躺下休息了。
静静端详着安墨的睡颜,许久,叶漓落轻轻掩上房门。
——
几日后,安家大宅。
安娴正在书房里对着电脑皱着眉处理工作,“咚咚”的敲门声让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进来。”
管家进来汇报,“夫人,叶小姐来拜访。”
安娴对于叶漓落的突然来访的反应则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请她进来吧。”
叶漓落进门时,安娴已经端坐在客厅沙发上,保持着贵妇的端庄和优雅,品着茶。
“叶小姐,好久不见,请坐。”
“客气了,安夫人。”
“喝什么茶,龙井还是铁观音。”
叶漓落扫视了一眼冒着热气的两壶茶,淡淡开口,“难得有选择的余地。”
叶漓落与安娴的上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会面就是在五年前,那时安娴的态度很高傲,安娴喜欢喝龙井,招待她时便用龙井,也不会考虑她的喜好。
安娴听到这话,放杯子的手顿了一下,随后得体一笑,“上好的铁观音,叶小姐应该会喜欢吧。”
“当然,多谢。”叶漓落随即端起面前的一杯铁观音,抿了一口。
安娴从叶漓落进来以后便一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叶漓落。
叶漓落的礼仪是大方有礼的,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即使是面对着她这个多年的上位者的威压,叶漓落都是从容自在,毫不畏惧的。
一如五年前。
安娴暗恼,五年前,叶漓落的打扮都是很普通平常的,可是她刻在骨子里的教养不像是平凡人家出身的。安娴曾经有过怀疑,但奈何怎么也查不到叶漓落的具体背景,只知她一直住在学校宿舍里,平时的衣食住行都很简单,便先入为主地否定了她。
“叶小姐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就是来看看安夫人,顺便,”叶漓落从包里取出一张卡,“来还这个。”
安娴看见这张银行卡,神色有些不自在。
“这是安夫人五年前给我的一张银行卡,我记得我当时是直接拒绝了的。”叶漓落笑着,却莫名让人有了冷意。
“可这卡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我以前的宿舍里,要不是及时发现,我怕是担不起您给我安的罪名了。”
“自然,现在的叶大小姐怕也是看不起这笔钱了。”安娴收起笑意,面色也冷了下来。
“五年前,您派人抹黑造谣我,用钱羞辱我,离间我和安墨,可有想到今日呢?”
安娴见她旧事重提,面上不怒反笑。
“所以你想干嘛?”
叶漓落一笑,声音依旧清冷,却无形中给人强大的压力。
“当然是和安董好好算一下账了。您拆散我和安墨,又设计安墨导致他出车祸,您又何曾考虑到安墨是你亲侄子,我是叶家大小姐呢?”
安娴没想到叶漓落这么快就顺藤摸瓜地猜到是她做过的事了。但她还是维持着波澜不惊的态度。
“叶小姐怎么如此误会,我岂会害你们呢?”
“安墨要拿回安适集团,已经触碰到您的利益了。而安墨的行程不会轻易泄露,能得知他前夜宿醉,又猜到第二天我返程安墨一定会亲赴去接的人,除了您,怕是没有第二个人了。”
“叶小姐,指控可是要拿出证据的。”安娴稳坐着,似乎早就想好了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