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室友（7）
花花在医院里住了五天才出院，期间刘穗一心都扑在了女儿身上，方丽这回也不好说什么。
中午灵犀给她们母女两送饭，晚上又由万家民下班后带饭去医院。
宋祎宁只有在花花住院的第二天下午去特意去病房接灵犀的时候出现过。
那天灵犀正好找赵清明复诊顺路去看花花，除此之外他一般都在医院门口的传达室旁边等她下班。
这天张燕和宋佳约好了下班后一起去买东西，快要走到门口却突然下起了雨，两人用手遮着头急忙往传达室的方向跑，正巧碰见宋祎宁接灵犀。
穿着白衬衣黑裤子的男人手里举着一把黑色的雨伞，他跨坐在自行车上另一只手握着车把，上半身坐得笔直，眼中透着几分漠然疏离。
这样的人，即使站在人群中也能让人一眼就看见。
张燕在传达室里用手擦了擦衣服上的水渍，眼睛却忍不住往外瞟，语气中不自觉地露出几分羡慕:“这人是谁啊，怎么以前没见过？是咱们医院谁的家属吗？”
宋佳也跟着看了一眼，笑了笑说:“欸，你忘了吗，他就是上回我跟你说过的，万佳佳她男人啊。”
“啊？”张燕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就是你说的，跟万佳佳在村里结婚的知青？”
传达室的大爷听了也忍不住加入八卦:“可不是咋的，佳佳妹好福气啊，她男人每天都会接她下班，风雨无阻呢！”
“听倒是听说过，就是从来没见过真人。”说完又忍不住猜测，“万佳佳今年才十八吧，哟，八成还没扯证呢。我听说下乡的知青许多为了人为了日子能好过点，都在村里结了婚。他该不会是为了从农村回到城市才跟万佳佳结的婚吧？”
“哟，我见过，我舅舅的村里就有一个知青骗女方家里，说他先回去告诉父母再回来向他们家提亲。结果人家一去不回，可怜那姑娘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呢！”年轻的保安啧啧舌一脸惋惜。
老保安却摇了摇头说:“他们两我看着不像，小宋挺会照顾人的。那天天气特别热，他提了个保温桶站在门口一头的汗。我叫他进来吹吹风扇，别中暑了。你猜他说什么？”
张燕不高兴地抿了抿唇:“说什么了他？”
老大爷笑道:“他说啊，怕他媳妇儿找不着，还是站在外边好，一眼就能看见。”
“那他手里提着的又是什么？”宋佳好奇地问。
“是冰过的红糖冰粉。”小保安感慨道，“佳佳姐还给我和师傅一人倒了一点呢，哎哟，可甜了！”
宋佳也跟着笑了起来:“那可不甜吗。”
没过一会儿，宋佳盯着窗外笑容逐渐淡了下去，嘴巴抿成一条线。
老大爷对着外面笑着打招呼:“佳佳妹，下班了啦？今天怎么比平时晚呢，是不是又被大师傅教育教育了？”
灵犀爽朗地笑了笑说:“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呢。不过我可不是被大师傅留了下来，刚才去复诊，说我这手还没好全呢！这不是正巧赶上下雨，我又没带伞，只好蹭着赵医生的伞出来了。”
“老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哪儿这么快就能好的。”老大爷说，“回去多让你妈买点筒子骨熬汤，吃什么补什么，把它补回来。”
“那可不敢，我家里大嫂子就快生了，正是要用钱的地方呢。”灵犀看见在传达室躲雨的张燕和宋佳，话锋一转又问，“宋大夫也忘了带伞吗？”
“是啊，这几天连着都是大太阳，没成想突然会下这么大的雨。”宋佳笑眯眯地看向赵清明，温声道，“赵医生是准备直接回家吗？”
他下颌微微扬起，嗓音冷淡:“不是。”
听到这个回答宋佳顿时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正要开口蹭伞，却听见他下一句话，入坠冰窖。
“是去未婚妻家接人。”
灵犀惊讶地抬起头看着他，这人什么时候有了未婚妻？？？
她向来不喜欢找有伴侣或者有孩子的人当保姆，这样的人通常不会把宠物放在第一位。
月神的猫早已习惯独一无二的偏爱，又怎么会容忍对方把自己排在第二第三？
张燕忽然一笑:“赵医生什么时候有未婚妻了，怎么以前没听说过？”
赵清明单手插在裤兜里，神色淡漠地看着她:“我跟她是娃娃亲，老一辈都是做过见证的。”
宋佳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这都什么年代了，国家早就支持自由恋爱……”
她话还没说完就赵清明打断，他的脸上也依然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淡漠中透着一分冰凉。
“她父亲是在朝战牺牲的烈士，生前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有人能照顾好他的女儿。”
宋佳彻底说不出话了。
张燕哦了一声，点了点头说:“烈士的女儿吗？那是得好好照顾了，人家父亲为国捐躯，总不能让烈士家属寒了心。”
宋佳不知道烈士家属有没有寒心，但现在她的心就拔凉拔凉的。
这时另一个声音响起:“佳佳，雨要下大了。”
灵犀这才转过头对赵清明说:“谢谢你的伞，赵医生也赶紧去接人吧，一会雨下大了，路就不好走了。”
说完就小跑了两步走到宋祎宁跟前接过他手里的伞，坐在自行车后座，朝他挥了挥手。
赵清明也挥了挥手算作告别，目送自行车远去。
入夜后，阿飘灵犀寻着赵清明的味道一路飘到了一处老房子。
屋子里的两个人坐在摆着一盏昏黄的煤油灯的桌子旁说话，灵犀穿墙而过发现是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他低着头递过去一个蓝布包裹。
“这是姐姐生前给你做的衣服和鞋子，她说她是个没福气的女人……”
晕黄的灯光下只见他薄薄的唇，微抿的弧线透出冷漠的气息，面对男孩的哽咽他似乎显得有些无动于衷。
“虽然我跟你姐不是夫妻，但奶奶答应了要照顾你们姐弟两，从今往后你便是我亲弟弟了。”
“奶奶现在还不知道你姐姐的事，她上了年纪，受不了刺激。往后你也要记得，你姐是被上面调到北方工作，要求保密，她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所以托我照顾你。”
“过两天我就去问问你入学的事，你要好好学习，对得起你父亲和姐姐。”
“我……”少年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红着眼哽咽地说，“赵大哥，你放心，我不会给他们丢脸的！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和奶奶的！”
……
清早查完房回到办公室，同科室的大姐打量着赵清明身上的新衣服，一看就知道是手工缝制的，忍不住问道:“小赵啊，你这衣服是从哪儿买的啊，真好看，我也想给我家那位买一件。”
赵清明弯了弯嘴角:“王姐，这是我未婚妻亲手做的，您在外边可买不着。”
王梅怔了怔，看见他脸上少有的笑容忍不住打趣道:“我说怎么以前没见过这样式的，原来是未婚妻亲手做的。怎么以前没听你提过？”
“她父亲是朝战牺牲的烈士，生前唯一心愿就是有人能照顾好他的女儿。所以我奶奶就做主定下了娃娃亲。”他笑了笑，解释道，“不过，她因为工作的原因被上面调去了北方，所以不是很方便说。”
王梅哦了一声，心道:调去北方，不方便说……该不会是执行什么机密任务吧？
“那这衣服……”
“她弟弟还小，家里又没人照顾，我奶奶想着总归是一家人，所以就接了过来。”他意有所指地说，“这两天正忙着入学的事呢。”
“哟，是快开学了，这事你可得抓紧了。”王梅了然地点了点头，“人家是烈士的家属，虽然户口不在咱们这，但也可以想想办法，特事特办嘛。回头我替你打听打听。”
“那就先谢谢王姐了，您得了信儿，回头我请您吃饭。”
王梅看着平日里看上去冷冰冰的小年轻脸上忽然开出了花，心中忍不住感慨道:这爱情的力量还真是伟大，百炼钢也能化为绕指柔。
就是……可惜妇女主任那个女儿了。
赵清明有未婚妻的消息就像翅膀似的，不过一个上午就传到了灵犀耳朵里。
张燕一边拿着抹布擦桌子一边跟其他打杂工八卦。
“不是吧，赵医生真有未婚妻了？”
“那还有假？”张燕说，“昨天我跟宋佳在传达室避雨的时候，亲口听见他说的呢，去未婚妻家接人，八成就是接的未婚妻的弟弟。”
“哟，宋佳当时也在呢？”那大姐啧啧舌又说，“那她不得……”
话还没说完，就被副院长的儿媳妇打断了。
“就算他没有未婚妻，他跟宋佳也成不了。”
“为啥啊？”一个扫地的小年轻抬起头问。
“赵清明父母死得早，家里就一个老太太，虽然长得不错，但就这条件，马主任就这么一个女儿，能看上他当女婿？”
说完又爆了一个料:“我听说，马主任可是有意把女儿介绍给县长家的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