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表姐妹（3）
下午考完数学还没到放学时间，所有人只好待在教室上自习，复习英语和理综。
好不容易熬到五点四十放学，杨佳拉着灵犀去买奶茶，一边走一边说:“你那个表姐可不是一般人。”
灵犀有些紧张地看着她，急急地问:“怎么了？是你那个同学说了什么吗？”
杨佳啧啧两声:“她在分部可出名了。就你说的那个秦航，我去问了，他可是分部的校霸，之前在学校里打了人，听说最后是私了了，学校还给了警告的处分，但是到期末就撤销了。”
“本来他班上的人都以为他是单亲家庭，应该没什么钱，毕竟开家长会都是他外婆来。那个时候他妈妈生病住院，学校还带头捐款来着。但是打人的事情一出，很多人都觉得被骗了，因为这件事他好像赔了对方二十多万。”
“你说，他家连他妈妈和医药费都拿不出来，怎么突然就能拿这么多钱？”杨佳啧啧舌，有些想不明白，“据说他以前也不像这样，毕竟去分部也是花了不小一笔钱的，所以为了他妈，成绩还挺好的。但是他妈妈死了以后，秦航就逃学、抽烟、打架一条龙。他们班班主任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反正也没人管。”
“你那个表姐还真是有本事，我同学说现在秦航那个圈子都叫她嫂子，就差没像螃蟹一样横着走了。”
灵犀愁眉苦脸地摇了摇头说:“我有点不太放心，你说秦航打人都能私了，万一他对钱遇做什么事，以我大姨的脾气多半愿意花钱消灾。但她毕竟是住在我家，说起来也算是在我妈眼皮子底下看着的，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妈可就难辞其咎了。”
杨佳想了想，的确是这么回事，钱遇是未成年人，赵绮又是她事实上的监护人，要是钱遇遇到点什么事，人家家长的确可以怪这个当姨妈的不上心。
“其实吧……我倒是觉得……”杨佳看了她一眼，有些迟疑，但又忍不住想八卦，“哎呀，我就这么一说，你也就当随便听听。”
“你说吧，你这么吞吞吐吐的，我心里更没底了。”灵犀推了推她，催促道。
杨佳喝了口奶茶，一边嚼着黑糖珍珠一边说:“主要是我也没什么证据，算了，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你想想，这事儿不奇怪吗？他妈死之前，秦航看上去还是挺正常一人，家里也没什么钱。现在人死了，秦航也变了，还有了钱。我觉得吧，就两种可能，要么是秦航……你懂吧，所以才拿到那些钱。要么就是他爸给儿子擦屁股拿的钱，而且他爸这人还来头不小，所以分部那边的领导都不敢管他。”
灵犀当然知道秦航是富n代，不过在同学们的眼里他还是个母亲去世后受刺激的叛逆学生。
说起来秦航的身份的确有些奇怪，因为原主的心愿是关于钱遇的，所以她知道的大部分信息也都是和钱遇有关。
根据杨佳的描述，秦航母亲家境并不是很好，基本上没人知道他父亲的信息，但事实上秦家却很有钱。
流落在外的富n代，直到生母死后家里才有钱。
灵犀眯了眯眼，她想，这该不会是个灰姑娘带球跑，临死之前把儿子托付给亲生父亲的故事吧？
但转眼又一想，既然钱遇是天道之女，那么她喜欢的人也会受她的气运影响，天道为了能让对方配得上它女儿，自然也会改变秦航的命运。
这是个蝴蝶效应。
她不禁思考，那么秦航的生父在里面又扮演什么角色呢？
如果不是他的纵容，秦航真的有能力坑死赵宁吗？
毕竟，赵宁可是个能绝地反杀还不让周围人怀疑的狠角色。
杨佳见她不说话以为她被吓到了，又说:“要不你就直接跟你妈说，让她找你大姨，最好让你们那群亲戚都知道。先把这锅甩出去，如果最后出了事，反正到时候你们也是劝过的，而且还有证人。都说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她都十七了，腿长在她身上，难道还要你和你妈不上学不上班成天就盯着她？”
“谁生的孩子谁管呗。”杨佳撇了撇嘴又说，“自己的女儿都不上心，还指望亲戚？”
“唉，我也是这么想的。”灵犀叹了口气，“可就是怕我妈……”
杨佳也明白，有些大人就是抹不开面儿，要说亲戚之间关系有多好倒也不至于，但毕竟人家女儿去你家之后又是泡吧又是早恋，这说出去也不好听。
“要我说，长痛不如短痛，趁现在还没出什么事，赶紧撇清了，要不然以后有你们家背锅的时候。”说到这，杨佳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对了，正好，你让你妈找人去查查秦航的事呗，那二十万到底是这么来的。”
灵犀抿了抿唇，脸上有些纠结，沉默了好一会才下定决心:“那你帮我找点她和秦航在一起的照片呗。”
一听这话，杨佳脸上顿时绽放出笑容，拍了拍胸口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晚点我就发给你。”
和杨佳告别，灵犀回到家在门口看见了钱遇的运动鞋，厨房里保姆王姨正在做饭，听到动静出来看了一眼，笑道:“赶紧上楼放东西，最后一道菜马上就好，我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可乐鸡翅。”
“知道了王姨。”灵犀笑了笑，上楼去了。
等到王姨说饭做好了的时候，灵犀下楼正好遇见了钱遇。
她在赵宁家住了一年多，穿着赵绮买的衣服，用着赵绮买的八、九千块钱的手机，和以前相比，不仅有了几分气质还多了几分自信。
可惜，却是个白眼狼。
钱遇站在平台上从下往上地看了她一眼，对这个表妹话不投机半句多，正要收回视线往下走，却突然听见她问了一句:“听说你和秦航走得很近？”
钱遇愣了一下，收回迈出去的右脚，转身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几分防备:“你想说什么？”
“你知不知道秦航以前打人赔了二十万？”
她皱着眉，语气很冲:“关你什么事？”
灵犀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沉默了一会才说:“我妈当初劝大姨让你来这边上高中是为了让你好好学习，将来能考上一个好大学，从老家出来，免得被你弟弟吸血。”
“可你却跟秦航他们混在一起。人家秦航有底气，惹出麻烦有人平。但你要是出什么事，大姨她能舍得破财消灾吗？去年过年的时候我还听你爸在酒桌上当着那么多亲戚的面，说把房子和钱都留给你弟弟……”
“行了，别一天钱钱钱的，我爸妈把房子和钱留给我弟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你看谁家有儿子的不是这么干的？也就你们家……算了，我懒得跟你说，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说完便头也不回地下了楼，一步一步，泄愤似地踩得楼梯微微晃动。
灵犀看着她快速下楼的背影啧了一声，觉得谈钱俗气，那有本事被绑了就不要给赵宁打电话，给自己亲妈打呗。
她倒要看看，如果赵宁不借钱，她的下场又是什么。
二人沉默了地吃完了饭，灵犀回到房间后洗完澡换了衣服出来给赵绮打了个电话。
虽然赵绮出差工作忙，但女儿的电话从来不会拒接。
“乖乖啊，是不是想妈妈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赵绮觉得有些奇怪，正要问，却听见她说:“妈……你还记得杨佳吧？”
赵绮想了想，是有些印象，但又不知道女儿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同学，又问:“怎么了，是她出了什么事吗？”
“那倒不是，就是……”灵犀故意吊起她的兴趣，拖了一会才解释道，“你出差的第二天，钱遇的同学，一个男的，跑到我们家楼下喊她。我在楼上看了一眼，觉得那个人……所以我今天就跟杨佳说了。”
“杨佳有个初中同学在分部，她去问了之后才知道，表姐在学校跟一个叫秦航的人谈恋爱了，而且分部的人都知道，还叫她嫂子。”
赵绮越听眉头皱得越深，正打算开口却又听她继续说:“那个叫秦航的在分部也很有名，听说之前跟别人打架赔了二十万，被学校警告了一次。”
“妈，当初大姨本来觉得一中学费贵，路又远，不想让表姐继续读书，是妈你拿钱劝大姨同意的。但表姐现在这样，如果出了点什么事，我们怎么跟大姨和大姨夫交代啊？”
“我今天劝她，她还跟我说大姨和大姨夫把房子和钱留给小宝是天经地义的，谁家有儿子的不是这么干的？也就我们家……”灵犀顿了顿又说，“妈，我也不是要说他们的坏话，只是有些事情我憋在心里很久了。”
赵绮一听“儿子”，心就冷了一半。
当初她之所以把女儿带到两岁就离婚了，就是因为前夫在她怀二胎的时候孕期出轨，小三上门挑衅让她动了胎气，五个月的儿子流产。
原本因为月份大了流产伤身体，可她娘家亲戚不仅没几个安慰她的，反而指责她不应该动气让好不容易怀上的儿子流产了。
甚至她大哥还在她病床前说，你辛辛苦苦挣这么多钱不就是留给儿子的吗？你看你跟外边的女人争什么？要不是头一胎不是儿子，他至于在外边有人吗？
差点没把赵绮膈应出产后抑郁症，所以她出院以后就不顾娘家人的劝阻果断离了婚。
她那缺心眼的妈，听了大哥的话各种给她塞相亲对象，仿佛离婚的女人不再嫁就是一种耻辱。
但劝的人毕竟是亲妈，成天一哭二闹的，她打不能打骂也不能骂，要不是最后狠下心断了好几年的联系，再加上自己事业越来越好，他们又怎么学得会什么叫做闭嘴？
所以当她得知侄女快被这群不长脑子的人坑死的时候，她站了出来，愿意出学费、每个星期两百块钱零花钱，还给钱遇买衣服买手机。
赵绮想着，赵家的女人都不容易，现在自己有能力了，可以帮的都尽量帮，哪怕少一个女人受苦也好。
可她没想到，钱遇受赵家的旧思想影响这么深，吃穿住行哪一样不是她拿的钱？
而她却在背后嘀咕自己遭受的不幸，这样的人……
“去年外婆过寿，我们回去的时候，我在酒店的厕所里听见外婆跟大姨说，我们家没儿子，以后妈你的财产都是留给赵军的。”灵犀顿了顿，给她一点时间消化才继续说，“这件事我本来是不想说的，毕竟外婆年级大了，又是跟着舅舅舅妈住，被他们洗脑了才会这么说。但是今天钱遇说的话，我才想明白，也许不止舅舅他们是这么想的……”
“宁宁，这件事妈妈知道了。你也不用担心，妈妈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赵绮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发火，“这些事你应该早点告诉妈妈的，当然，现在也不晚。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至于你表姐，等我有空了就跟你大姨谈谈。”
“这两天开学考试，你也不要压力太大，努力了就行。妈妈现在努力工作，努力赚钱就是为了让我们乖乖以后有自己决定的权利。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就你一个女儿，不要替妈妈节约。”
“嗯，我知道了，妈。你也要注意休息。”
灵犀和她又聊了两句，这才挂断电话。
赵绮和她预想当中的不太一样，原本她以为她应该是扶妹魔才对，但没想到她早就看清了赵家人。
照这么说，以赵绮的性格，女儿被杀，她不应该脆弱到一蹶不振甚至自杀才对。
在灵犀看来，赵绮至少应该先替女儿报仇，然后把钱捐出去再自杀。
毕竟根据继承法，赵绮没有老公没有女儿，第一顺序继承人只剩下老太太。
老太太一死，原本是赵绮的财产就落到了大哥头上。
赵绮绝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灵犀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皱着眉头想，像赵绮这样的，能果断离婚、不靠娘家帮助一个人抚养孩子长大，教出赵宁这样聪明坚韧的女儿，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出现钱遇这个意外，恐怕日子再怎么都不会很难过。
她撇了撇嘴心想:真不好搞，这回这因果可欠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