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解开心结
她会出来吗?或者,她会不会恼羞成怒,做出一些丧失理智的事情?
众人都在屏住呼吸。
十多秒后,她从菩萨像后面走出来了。
她走得踉踉跄跄,步履蹒跚,就像是一个随时会故去的随风而摆的九十岁老人一般。
这还真的像死去了上百年的模样,下陷的眼窝里装着的眼睛都早已腐烂,根本分不清眼白和眼珠的区别;面如死枯,脸颊颧骨高高鼓起,与那干扁下垂的嘴唇下巴形成了强有力的对比;那犹如晒干的小树枝般的双手在袖子里不停地颤抖着;全身都是长满尸斑的黑皮,包裹着她那副小小的骨架。
不过她一身淡绿色的长衫长裙和梳得整齐的发髻,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凌乱。
“是在叫我吗?”
她的样子虽不堪入目,可声音却是铿锵有力,一字一珠,像极了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轻歌曼舞。
“你们似乎放弃了一个逃生的机会!”
“是的,我们不打算逃生了,我们想留下跟你说说话。”白树说完又向前走了半米,“这十年来,你过得还好吗?绿莲姐姐。”
绿莲用小扇子轻轻地遮住了半边面,道:“哈哈哈 你说呢?”
“我去过寒山村,我得知你其实在十年前也去过,还把其中的一家人给灭门了。”白树道。
绿莲问:“有没有吓到你?”
“此去寒山,最大的收益就是知道了你的前世今生,芊芊是寒仙人给你取的名字,荷花是白公子给你取的名字,绿莲是你给自己取的名字。”白树往前行了几步。
“你知道吗,寒仙人他已经故去了。”
“哼!我和他早已一刀两断,”绿莲来回地扇动着小扇子,“一个凡胎,死亡是必然的。”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寒仙人是怎么死的吗?”白树向前走了半米。
“我真的很想芊芊知道我的心意,我爱你,致死从未改变过,可你在哪?峰牙一别后,你渺无音讯,不知去向。”
“我本活不久,是有一口气在吊着我,这股顽强的一口气,应该是继我遇见芊芊之后,让我最为高兴的事情。”
“下雪了,真是好大的一场雪,不知你在哪里冬眠?那璃珠揣在窝里,能自然发出温暖之光,可以舒心地伴你度过寒冷的冬天,可是你骄傲!那次硬是把璃珠给扔了回来,它碎了。”
“又是一个夏天,炎热闷心,你现在肯定是爬到了那树梢之上或者是那瓦顶之上了,吹着风,乘着凉,赏着月,其实真的很害怕你会从上面掉下来,事实证明是我多虑了。”
“这是我写给你的最后一段话了,你已改名为荷花,这是你自己起的名字吗?很是清新风雅,很好听。芊芊,对不起,我要走了。”
白树每说完一段话,便向前走一米,不知不觉地白树已走到绿莲的跟前了。
“在寒仙人的房间的书桌上,有一个小小的机关,百年来居然无人发现这个秘密,那机关里藏着一幅画,画柄里面还有几页写满密密麻麻的书信,那是寒仙人写给芊芊的。”
“书桌后方的书架上还摆放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玻璃瓶子,那里面的碎片应该就是你摔碎的璃珠。”
绿莲仿佛有些站不稳了,左右摇摆了一下,长裙虽然遮盖了她的双腿,可从她如小树枝般的双手就能推断出她的双腿情况了,“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们明明可以走的,可偏偏还要留下!”
白树哭了,其实和绿莲十年前就有一面之缘,也可能是寒仙人写的书信过于感人,“我想你开心快乐,爱你的人是真的很爱你!”
要是她真是吸血狂魔,杀人不眨眼,那年在顶峰的两个稚嫩的小孩,她为何不拿来补补身子?寒仙人他会如此眼拙?
“我还能开心快乐吗?我一出生便是蛇妖,不知怎地,最后化成人形,他们那些道士便追着我杀,这是为何?”
“那个说永远爱我,致死都不会离开我的小寒,最后还是要与我决裂,因为人妖殊途。”
“哈哈 ”
白树连忙解释道,“你们之间的误会实在太多了,寒仙人不是故意要与你决裂的。”
“那是因为寒仙人的师傅临死前,挖出了自己的心放入了炼瓶之中,炼化出了一道血符,可将你不死不灭之身化为灰烬。”
“寒仙人为救你,跪在师傅面前求他放过你,最后师傅的要求是寒仙人要与你彻底决裂,你若有祸害苍生之举,寒仙人要毫不犹豫地拿出血符,将你斩杀。”
“可寒仙人到故去都没有交出血符,据说寒仙人已将血符焚烧了。”
绿莲真的是站不住了,她往后倒退了一步,幸好白树上前及时扶住了她,才不至于摔倒在地上。
绿莲声音颤抖,“这是真的?你这黄口小儿莫要欺我。”
“你可以看看,他的字迹和画迹你可认得吧,还有他的味道。”白树回。
“我什么都看不见,我已经瞎了。”绿莲轻笑说道。
白树震惊:“怎么会如此?”
“大概是命不好吧。”
白树把画作和书信放在了绿莲的鼻子跟前,“你闻闻,这是他的味道。”
绿莲嗦嗦鼻子,干枯细长的手指哆嗦地抚摸着那画作,“是他。”
“芊芊梦里落,何时情根种
思似春水涌,念如蚁穿来”
“峰牙送璃珠,一间定彼心
四季何时了,晚早无之区
忘乎吾之责,断去璧人身”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当时死在小寒那血符之下,该有多好?
那时候的芊芊是个有血有肉的美人儿,她白天在峰牙之上晒太阳,晚上在松塔树上赏月亮,下雨了就躲在洞里睡懒觉。是那些个偶然发现她的下流男人,求爱不成,便心生怨恨,四处污蔑她酗血成性,祸害一方,引得道士们来日夜追杀。
现在还被留在这不见天日,阴暗潮湿的山洞里,拖着这么一副残身,萎靡了二百年了,回忆起自己的这一生,连自己的模样都竟变得模糊了。
“好吧,如你们所愿,我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