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子稷请来郭品保他禁卫兵权
“他与当年施蛊之事并无关系,你为何要杀他?”辇车里的离夕脱下了披风。
“因为他看到了你的脸,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和离朝!且,你怎知他定是没有关系,他不能骗你么?”
子稷的回答令离夕一下无从辩驳,也不敢辩驳。
“那人的兄长是御史,这御医堂还有太后的一份,你可曾想过如何交代?”
“童有义害人在先,逐暴利在后,罪有应得,我以公务占理。说他是畏罪自杀,他们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他竟如此自大狂妄!
定当会误事!
离夕轻蔑地笑了,“你虽贵为太子,可你头顶还有圣上,身前还有群臣,或许有人正等着你放此厥词呢!”
“勿要忘了离朝早前为何被迫入宫甄选!若你保不住禁卫兵权,空有太子之名,还能凭借什么还我娘清誉?”
“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与离朝?”她再一个冷笑,“医馆到了,你且细想如何回旋此占理的公务吧!”
离夕的话如当头一棒!
瞬间打醒了子稷。
他惊诧地望着离夕,半月前她可还是一个终日躲藏在阴晦角落里的柔弱女子。
“你有何高见?”他先于她一步下了车,伸手欲牵她下车。
只有几步之遥便是医馆的大门,本不屑于此等小动作的离夕还是把手送到了他的手上。
“借高人之意,负荆请罪,自有人会替你出头!”
离夕下了车,才发现手中仍拿着披风。
她散开披风,替眼前的人披上,眼角却打量着医馆大门缝隙里透出来的一束异常明亮的光。
“初冬夜里实已极寒,少主求自保心切,也不可不顾自身呀!”
眼下替他绑着披风的人,真令他刮目相看,“你怎断定我能寻得此高人?”
“只要有君,定会有臣,君臣相依相制,互助互利,总是有会一两个人是合适的。”离夕抬头望向子稷。
记得第一次望见这双大眼睛时,是她刚被训斥后求他原谅。
乌溜溜的眼珠子、被泪水浸湿的长长睫毛、微微皱着的眉头……
“你与往时已判若两人。”
“时移事易,你也不是当年的小哥哥了!”
……
太学院的太傅寝居里,一位小仆轻轻敲了郭品的门,“郭太傅,可曾睡着?”
“说吧!”
“太子在院内跪候着,求见郭太傅。”
跪候?
郭品连忙起身跟小仆同去。
……
次日,童有信披麻上朝,他已联合了众大臣,连夜上书,借此千载难逢的机会,请求圣上收回子稷禁卫兵权。
“没想到太子竟然告病,如此懦弱手段,他也使得出来。看来那何娘子,当真红颜祸水。”子允笑道。
“太子不来,未必是躲避。我当哥哥的劝你莫要总是迫不及待,先静观其变,再作打算。”子瑛好心提醒。
子允却不甚领情,“今日子烁不在,我倒是想看看,瑜亲王病在亲王府中,秦中丞已然无力,关裕栋又因攀亲未果失了脸面,剩下寥寥数小蚁之势,如何支撑他!”
“反正我话已出,你好自为之!”
子瑛的这句话,昨日母妃劝他尽早回归封地时也与他说过,令他芥蒂塞心。
“四皇兄还是早些回去当你的东承郡王吧,各部族余党归整之事,你至今仍未着手呢。”他站到了中堂的另外一边。
武帝一上来,朝堂上的声音顺着童有信的哭斥太子,已然一边倒了。
嚣张跋扈、仗势欺人、滥用职权、徇私枉法……
以上种种厉词,已然成了太子子稷的代名词。
而正在童有信提请圣意收回禁卫兵权时,传号侍喊道,“报,太傅郭品求见!”
一味讨伐声的朝堂令武帝只觉得乏味,一听是郭品,这才提起了精神。
“宣!”
“太傅郭品觐见!”
数日前,郭品与子稷置气,所有人都看到了。
今日,莫不是郭太傅也要参他一本?
子允心里盘算着,现下子烁不在,只要郭太傅一出声,他定能夺下这禁卫兵权!
眼前,这……
一身湿透全身的薄衣、背上绑着荆棘的郭品走进中堂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罪臣郭品参见圣上!”
郭品头重磕在地板上,很是响亮。
“郭世卿,你这是何意?”
“臣有罪!臣身为师,未能以身教导太子,有失太傅之名,特来负荆请罪!”
全朝一阵哗然。
子允心中暗笑,正欲参奏,被自小总跟在郭品身后打转的子瑛打断。
“太傅何出此言?”
“禀圣上,回四皇子,昨夜深夜,天寒地冻,太子便是如我这般跪在太学院前,向我忏悔。”
“忏悔?”武帝不明白。
“他说近日他办医馆济世,多有坊间老小弱者寻诊,均得虫疫。他遣禁卫细查得知,是御医堂的童有义故意养虫污染井水致百姓得病,欲制止之时,失了分寸,错手杀了童有义。”
“太子说他忏悔有三,一、虫疫染发至今,八年之久,他现下才知晓查明,实质未尽体察民情之职。”
“二、今才查实井坊属地县丞与御医堂官商勾结多年,欺行霸市,当众敛财,他失太子监察之职。”
“三、童有义借太后之名,借胞兄童御史之名,欲脱其罪,他恼羞成怒,错手殊之,失了太子应有的分寸,有辱圣恩。”
“圣上呀,太子自圣上赋予禁卫兵权,总是克制己身,都城内大事小事都亲力亲为,只是公务中情急些许,竟如此自省,让我这为师已无地自容,更无颜面面圣了,遂以学太子负荆请罪,以告圣面!”
郭品说词,时而义愤填膺,时而痛心疾首,好不感人。
现下,所有人都知晓了太子告病的缘由了。
武帝听罢,连忙起身下堂扶起郭品,“郭太傅怎可自责?我当朝太子怎可自责?”
这动作,令全朝均下跪。
因为圣上就差说出来养不教,父之过了。
可谁又敢因为自己的一句与童有信的帮衬话,以证实圣上的父之过呢。
且借郭品的话,太子明明是尽忠尽责,克己严明的。
头紧贴在地板上的童有信咬紧了牙关。
子允心里舒了口气,拳头却未曾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