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成功
陈二媳妇心里热乎乎地回到了家，提着篮子进屋时正好看见自家婆婆在打扫院子。
以前这种事都是留给她做的，现在婆婆反而自己做起来了，陈二媳妇却没有一点感动和惶恐。
淡淡地叫了一声娘后直接进了屋，也没有把篮子里是什么东西报告一声。
原本还有些因为铁蛋犯错愧疚的陈老太一下就因为陈二媳妇这幅作态生气起来，在陈二媳妇进屋以后气的把扫帚往地上一摔，正想发火，又硬生生按耐下去。
进了屋的陈二媳妇就看见自家男人和红红一起吃红薯，普通的红薯红红也吃的很开心，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看见陈二媳妇进来还开心地举着红薯冲过去，“娘，娘，爹今天给我泡了红糖水，你快来，我让爹冲给你喝。”
陈二媳妇脸上露出笑容，“红红乖，红糖是从哪儿来的？你看娘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说着把篮子放下往红红面前一放，红红眼睛一亮，“鸡蛋！”
“对啊，鸡蛋，娘去给红红买了鸡蛋，还有这个。”
她从报纸里拿出包子，“这是你月姨送给娘的，你和你爹还没吃饱吧，快吃。”
眼前的包子还带着热气，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红红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娘吃了吗？”
懂事的女儿让人心疼，陈老二走过来看见白滚滚的鸡蛋和大包子，“这是苏月送的？”
陈二媳妇把篮子放在桌上，包子一人一个递给自家男人和红红，坐在炉子边看他们吃。
顺便把去苏月家买鸡蛋她还送了四个包子的事情说了一嘴。
“月姨真是好人。”
红红嘴里塞的鼓鼓囊囊的，像一只小仓鼠，一口没吃完就立马塞了第二口。
“那红红就快多吃点，等你脸好能出门了我带你去给你月姨道谢。”
“嗯！我一定乖乖的把脸养好。”
红红又低下头咬了口包子。
陈老二看着只是一个包子就吃的满足的女儿，也觉得眼前的包子变得乏味起来，自家日子不算穷，偶尔还能吃点白米饭，老四家也经常会送点好东西表达孝心，可这些东西娘从来都是给铁蛋一个人吃。
身为一个男人却不能让自家媳妇女儿吃上好东西，陈老二心里想分家的心更加坚定起来。
只是靠自己一个人可能说不动自家娘，也许只能等三弟四弟回来劝说一下。
刚好他记得四弟妹年前一直想着要分出去自己修房子在隔壁的宅地，只是娘一直以自己还没分家所以不能让大家都单独自立门户为由拒绝了四弟妹的要求，现在他也愿意分家，想必四弟妹肯定能支持自己。
现在只用等着明天四弟们回来了。
陈老二心里想着事，红红一个包子吃完了他还没吃完，“爹怎么吃的这么慢啊，这个包子可香了。”
红红带着疑惑的童音响起，陈老二回过神来，大口吃了几口包子，“爹想着慢慢吃，红红去拿碗来，爹泡红糖给你和你娘喝。”
红糖水泡开，陈二媳妇喝一口，红红喝一口，他也喝一口。
一家三口你一口我一口温馨地喝完了整碗红糖水。
强忍怒气回到屋里的陈老太垮着一张脸，陈二爷看见自家婆娘这样，就想远远地避开，谁知陈老太直接张口就把陈二家的骂了一通，说她现在因为红红受伤了还敢拿乔了，“这打蛇上棍，不知好歹的女人，不过就是一个小妮子伤了脸，该给的钱我也叫老大家的去借了，今天一大早出门去提了一个篮子回来，见我扫地竟然也没想着帮我一把，真是胆子肥了。”
她眼里带着怨毒，显然是因为陈二媳妇突然的反抗心里生了不满。
陈二爷是心里带了苦涩，想好好让自家婆娘闭上嘴，毕竟这次犯了错的是铁蛋，何必把老二家的说得这么不堪下贱，又不知从何开口，自家婆娘这张嘴真是连他也招架不住。
陈老太狠狠地骂了半个小时，直到骂的口干舌燥才停住话头，自家男人真是个没眼色的，也不知道倒碗水给她喝。
心里又骂了自家男人几句，才算歇了火气，至于昨天陈老二提的分家，直接被她抛到脑后，自家老二她清楚，从来最老实憨厚孝顺，分家只是气话，她根本不信。
谁知道就抱着这种想法一直到了大年初三，李英红和吴翠翠回门归来。
李英红照例给两房人带了些礼物，不过是一些糖块和鸡蛋糕，一家一块鸡蛋糕，一把糖，不偏不倚。
刚从大嫂房间出来，这次竟然没看见铁蛋像以前一样直接上手抓，反而像胆子小了点，有些唯唯诺诺的样子。
李英红心里诧异，这过个年几天没见，铁蛋是转性了。
不过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自家小妮去过年前还和铁蛋打了一架，可没看见那时候铁蛋有点转性，但她也没多问，只对着自家笑的勉强的大嫂说了几句漂亮话就转身去了二嫂屋里。
一回家，二哥就把自家男人拉出去了，好像有什么悄悄话要说，她笑着进去叫了一声二嫂，正把东西放在桌上，就看见脸上缠着纱布的红红。
给她结结实实吓了一跳，“这？红红？你的脸怎么了？”
女孩子的脸可是最重要的，更何况走之前红红的脸可是好好的，现在脸上裹着纱布，二嫂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不禁叫她猜测这段时间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红红已经习惯了自己现在脸上的伤口，看见李英红叫了一声“四伯娘”，接过李英红给的糖块，陈二媳妇脸上流露出悲伤，“英红……”
把事情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后，就连平时不对家里事多有插手的李英红都不禁有些胆战心惊，难怪自家大嫂笑的有些小心翼翼，难怪铁蛋突然像变了一个人。
原来是因为捅了这么大的一个篓子，再看红红的这样子，让她也无端心里生出了几分心疼。
自己娘家侄子多，小妮得自家娘宠，这次回家干脆多住了几天，过段时间再去接，可如果回来也像红红一样被铁蛋这样弄伤脸，李英红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会发疯。
谁家闺女不是宠着长大的，就算有些人家真的不是宠着长大的，可她李英红是，自家二嫂这些年也只得了红红一个，她是看在眼里的。
她对哭的伤心的二嫂安慰了几句，“二嫂别哭，你看红红都被你吓到了。”
陈二媳妇立马回过神来，看见自家红红糖也不吃了，脸上带着担心和茫然看着自己，显然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哭，她哄了红红几句，“没事红红，娘只是和你四伯娘说到几句伤心的话，娘没事。”
红红这才放下心来，低下头继续去吃糖。
“我只求四弟妹能在你二哥提分家的时候帮忙说几句话，娘一向偏心，我真的很害怕以后红红再发生这样的事。”
对于自家二哥二嫂的突然转变，李英红心里也是有了个大概，之前自己确实是想分家出去自己修房子。
这些年娘家的补贴，修个房子的钱还是有的，更何况以前自家男人和二哥也跟着出去做点木匠活，攒的有点钱。
要她说以前自家二哥二嫂就是有点傻，明明自己会攒钱不分家，什么都把钱上交，搞得现在自己手里一分钱没有，拿自己的钱给自家那个婆婆养孙子，现在她想开了，李英红是无比赞同。
现在分家出去修房子还能在开春前搬进去，到时候吃什么买什么也方便，自家男人接活也不用背着婆婆们，还能多攒点私房钱，现在每个月只用给婆婆五块钱，对别人是问题，对她李英红没问题，自家过年回去娘还偷偷塞给自己几十块。
她安抚性地拍了拍自家二嫂的手，“二嫂放心，这事我去和翠翠说说，我俩能帮则帮。”
陈二媳妇感激的点了点头，“谢谢，谢谢你四弟妹。”
出门后的李英红却没急着回屋，而是先去了吴翠翠的那间。
吴翠翠正在收拾衣服，“呦，忙着呢？”
听见李英红打趣的声音，她翻了个白眼对她说道，“怎么了，无事不登三宝殿哈。”
知道吴翠翠这是和自己说着玩，李英红勾下身给吴翠翠家的燕燕摸了把糖，“燕燕去另一间屋子烤火，这里冷。”
燕燕接过糖欢呼一声，“谢谢四伯娘。”
吴翠翠对李英红的动作倒是好奇起来了，以前李英红也经常拿糖给燕燕吃，所以他倒是不奇怪，可是她从来没支开过燕燕。
她坐在床边，手上依旧折着衣服，问道，“这是怎么了？”
李英红坐在她旁边帮她折衣服，顺便言简意赅地把红红的事情说了一遍。
吴翠翠手上动作越来越慢，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
最后直接气的把衣服往床上一放，“这回铁蛋也实在太过分了，娘就这样高高拿起低低放下？每个月二哥接木匠活赚的那些都去哪儿了？之前苏月上门要钱就说没钱，现在红红看脸也说没钱？”
她是个急脾气的人，现在这件事把她气的立马就想出去找个公道。
李英红一把拉住她，“别去，去了娘还得骂我们，你就是急性子。”
吴翠翠气的锤了几下床，“真是欺负老实人。”
“好了好了，二嫂是想请我们在她分家的时候帮她说几句话，不是叫我们去吵架的，娘那个脾气你还不理解，到时候说不定还哭着骂我们不孝，当年你我要不是承诺了一个月给五块，怎么可能分出来，就现在分出来还不肯让我们搬出去住，现在或许就是一个好机会。”
吴翠翠慢慢冷静下来，心想这确实是个好机会，自己早就想出去住了，自家燕燕在家吃点好东西都得藏着掖着，一被发现自家娘就得大吵大闹，说她们这些堂伯娘什么好的都是独吃，从来不考虑自己的侄子。
可是也不想想，铁蛋又不是自家儿子，自家燕燕都吃不饱，还给铁蛋吃，铁蛋比燕燕还小一岁，可比燕燕高壮。
更何况，想到红红的现状，若是燕燕被这样……
吴翠翠不敢细想。
等自家男人回来，她要好好说道。
“那你想一会儿我们怎么说？”
李英红凑过去和吴翠翠耳语一番，两人把话说的清楚明白，说辞都想好以后才各回各屋，就等着一会儿二哥回来提这件事。
陈老二和陈老四密谈回来的时候，正好遇见从村里请了村长来的陈老三，三人今天一大早就把事说开了，正好大家都想着分家，没有见证人是不行的，可陈家是村里的外来人，这见证人只能让村长来当。
村长早就从自家婆娘的嘴里把事情了解的一清二楚，谁叫自家婆娘和春妮娘关系好，什么事情不清楚，知道这件事后他也深刻觉得陈老太有些不清楚了。
就算孙子金贵，可孙女也是人啊。
到陈家时，陈老二们带着村长就进了主屋，陈老太早上骂了这么久早就饿了，刚吩咐自家大媳妇去厨房里做了菜端上来。
铁蛋正坐在桌子上吃他的小灶，白面馍馍鸡蛋羹，他以为自家奶不疼他了，可奶还是做了鸡蛋羹。
想着娘的嘱咐，他还特意先喂奶奶吃了一口，奶奶不像那天一样冷冰冰的，恢复了以前笑眯眯的神情，还夸他孝顺。
吃的正香的时候，陈老太就看见了自家三个儿子齐刷刷地进屋来，还有一个面色严肃的村长，心口一跳，她放下碗筷就问道，“这是怎么了，这是要造反？”
陈老二扑通一声就给陈老太跪下了，“娘，我是来分家的。”
陈老太顿时火上心头，“你是反了天了陈老二，我辛辛苦苦养了你这么多年你要分家，你是想学你两个弟弟一样不孝顺了，你是要气死你的娘。”
她气的把桌子拍的啪啪响，铁蛋被陈大媳妇搂着往一边站着，现在自家二叔这样跪着，她可不敢站着。
陈二爷一向沉默，现在面对这种情形也没说话，只是脸上露出一种意料之内的神情，一粒一粒吃着饭，也没表态。
村长是被陈二爷这样事不关己的态度弄笑了，说来陈老太这么嚣张也是陈二爷惯的，哪家女人像陈老太一样一言堂，被一个女人这样管着也不嫌丢人。
他轻轻咳嗽一声，“陈二爷，你说几句吧，总不能让陈老太一个人说完了话？”
陈二爷放下碗，看了一眼在地上跪着的老二，脸上全是悲痛，再看站着的老三老四一脸坚毅，就知道分家是势在必行了。
他沉重地站起身来，“既然要分家，就分吧。”
陈老太被这句话气的只觉得怒火攻心，她回头瞪着陈二爷，“当家的？你在说什么？”
陈二爷看着自家婆娘怒气冲冲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翠莲，儿子们已经成家立业了，既然想分家就分吧，咱们这样一直强留，只能让大家的关系变得更僵硬。”
陈老太更骂的难听，“分家，休想分家，只要我李翠莲还有一口气，老二你就别想分出去。”
在场的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仿佛滴水成冰一样的冷意蔓延出来，陈老二心里生了一股子的冷气，让他打了个寒颤，因为三弟四弟自小管不住所以想分家就可以，而自己像老牛一样为家付出就不能分出去吗？
自小爹娘最疼大哥，后来大嫂生了铁蛋又最疼铁蛋，可自己也是人啊，也想有自己的日子也有错吗？
正当这时陈二媳妇却带着红红走了进来，她双眼红肿，面色惨白，带着红红跪在陈老二的旁边，“求村长做主，让我们带这着红红分家出去吧。”
红红也跟着嚎啕大哭，陈二媳妇又怕她伤口发炎，搂着红红还给她擦眼泪小声哄着她。
看着陈老二家这番作态，陈老太冷笑几声，“休想！”
李英红和吴翠翠听了半天也觉得是自己该出场的时候了，两人跟着进来。
李英红笑着就叫人，让气氛缓和了些，“娘这是何必呢？咱们本来就是结了婚就要分家，二哥二嫂最是孝顺你，如今红红六岁才提出分家有什么不好的。”
陈老太嘴巴一撇，不置可否。
吴翠翠倒是没跟着附和，“我听说最近咱们大槐村要提拔一个书记，这是真的吗村长？”
村长知道吴翠翠家有点关系，倒是点了点头，“这是真的？”
吴翠翠拍了拍手，“以前大哥不是还读过几年书，又在村里干过事……”
接下来的话她没有再说，可意犹未尽之处却引人深想。
现在陈老大确实在村里办事，也是因为他算比较有出息的，一个月领八角钱的工资，村长才会来滩这趟浑水，想看看能不能调和。
听见自己最心疼的大儿子可能要升官，陈老太脸色一变。
“娘如果不让我们分家，我只能去村里闹了，让大家都知道铁蛋干了什么事，大哥又是怎么有钱不拿出来，还去借的。”
“你敢！老二，你现在还会威胁我了，你大哥有什么钱，你别血口喷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娘别说了，如果娘还当有我这个儿子，娘就同意分家吧。”
陈老太看着他们齐刷刷的眼神盯着她。自家大媳妇早就躲到一旁了，屁也不敢放一个，更别提陈二爷，再说了那句分家以后再也没说过话。
她知道为了自家老大的前途，分家，势在必行。
“分家可以，每个月你按照和老三老四家一样，五块钱。”
“家里的地，剩的一式三份，我和你爹跟你大哥，你就拿三分之一，村东头那块，家里剩的钱也还有十一块零五，你拿三块五。”
她麻利地把家里的事说了一遍，显然是想明白了不想让陈老二们占便宜。
陈老二心里寒心，依旧点了头，“都听娘的。”
在村长的见证下由村长写了文书，陈老二收下文书。
陈老太阴森森地又骂了几句吴翠翠和李英红多管闲事，“以后分家了早点修房子搬出去，这房子是我和你爹的，你们既然不养我们，也别住在这里。”
陈老太这话确实强词夺理，可想着既然都能搬出去了，李英红们实在无心再去计较多生事端。
李英红笑着答应了几句，根本没为陈老太生气。
陈老二带着妻女回到房后，才松了一口气。
“真的分家了吗？”
陈二媳妇脸上还带着不敢置信，显然没想到会这样解决。
“分家了，别怕，我们今天找过大哥了，大哥也是愿意的，咱们手上还有30块钱，我这个月再接点活，咱们争取在三月份修一个自己的房子，就在村东那块地里，好不好。”
陈二媳妇看着自家男人坚定的眼神，心也跟着定了下来，“好，到时候日子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