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学校月考一日
“少见啊，阿止你又来了。”
“咳咳，大爷，用词不当，用词不当啊。”
“罕见？”
“就不能盼我点好的吗？而且总感觉你在骂我。”
“而且，比如我经常来学校听课的……嗯，可以说是斩钉截铁的事实，别忘了。”
“我听不懂，但大受震撼。”
“别露出嫌弃的表情啊，大爷，你要严肃一点。”
……
京华一中，保安室的门窗，透过去，可以看到一老一少正襟危坐。
目光严肃认真，双手撑着大腿，皆是细细看着桌面上的棋盘。
如果有外人看到，定然会称赞一声传统之风大好。
再配上古袍，那么意境将是绝杀。
“听说你被安排了什么帮扶活动，是因为这个才回来的吗？”
眉宇忽然舒展开来，大爷故作端正，指尖夹起棋来，又轻轻落下他处。
言谈间，略微寒暄。
“大爷你门路挺广的啊，连我被安排都知道。”
少年神情自若，继续动棋。
“哈，你当大爷我是谁，这区区小事，我自然清楚。”
“如果说这小小一中，有人权力最大，那一定是我。”
“那帮我取消这个帮扶活动呗？”
“不能。”
“……”
“算了，开杀。”
都什么年代了，还在下传统围棋？
林止挥动黑色棋子，横冲直撞。
“哈哈，进我陷阱了吧。”
大爷却反而欣喜，一手白色棋子，将那黑棋碰杀开来。
“可惜，我在第三层。”
神色淡然，少年夹起黑棋，将埋伏掀开。
“哈哈，然而我在第四层。”
“呵，第六层。”
“第七。”
“第八。”
“……”
什么套娃。
整个棋盘上，黑白子像是军队般彼此对冲，最终两败俱伤。
棋盘空落，还是落得无人得胜。
这就叫伤敌八百，自损八百。
“快哉。”
“承让。”
双方连忙抱了抱拳，又极度有默契地一望窗外。
显然对这个宛如前戏般的游戏没有什么耐心了。
确定时间已到，学生们已尽数到校后。
不再掩饰，各自挂上猥琐的笑意，将窗帘拉住，遮掩得严严实实。
迫不及待，甚至有些手忙脚乱。
摊牌了，不装了。
本色暴露。
伴随着最近大火的短视频bgm，一老一少连忙凑在一起。
“嘿嘿。”
“这个这个好。”
“我的评价是，不如这个。”
“prpr。”
“哼，臭郭楠真下头，不如我，prpr。”
“你竟然亲我老婆？”
“滚，这是我的。”
少见的，这是一场分不清楚两人各自身份的对话。
或许，早已融入其中，不必分得清楚。
不过，忽然，刷着刷着，大爷发现不对劲。
“今天的这些货色，很有问题。”
“你就说看不看吧。”
“不是，这bgm真的是，是很那种的那种。”
“咳咳。”
“等等，让我再听一听你说话，很熟悉。”
“啊这。”
“嗯？就是这个味，你再说几句话。”
“啊吧啊吧。”
“woc？这该不会是你唱的歌吧？”
“我老婆配我的bgm，不是很正常吗？”
“为什么我老婆要配你的bgm啊。”
“这是我老婆，别痴心妄想。”
“呸，下头。”
“yueyueyue。”
“哼。”
“哼。”
可能还缺了兰花指，表达一点霸气。
……
虽然出了稍微那么一点小问题，但总的来说，两人的合作很畅快。
各自将彼此的新收藏都睹为大快。
“不错嘛，对你的口味，我很满意。”
“我也是。”
两人瘫在简单的硬直沙发上，各自脸上还有未退去的红潮。
一老一少，眼中还有难尽的回味之色。
身体，都是仿佛经历了三天三夜的舞动，彻底无力，瘫倒着。
嗯，如果外人看到，不免表示我看不懂，但是大为震撼。
“没想到你小子还有点歌唱天赋，我很看好你。”
“我不生产水，我只是大自然的搬运工。”
“嗯？算了，你歌唱得不错，所以以后直接跟我混吧。”
“当保安？这距离也太大了。”
“距离大？能让你年纪轻轻就少走几十年弯路，这还不好吗？”
“嗯，确实不错，等以后我发达了，就来这里养老。”
“好啊好啊，如果到时候我这老骨头还没走，就还能跟你一起。”
“不过，这样的世道，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到那一天喽。”
“确实，网上很多年轻人不都说，现在是什么末日来临吗？那些怪兽灾难，不就是这样吗？”
“说不定有一天我们都得玩完。”
“诶，小子，别这么悲观啊，那个什么迦的，不是挺厉害的吗？”
“说不定他也会有输的那一天。”
“年轻人总是这么悲观，就不像我这么乐观吗？”
……
“对了，你还不赶紧去做你的那个什么帮扶活动？”
“哦，对了，我不是来做帮扶的。”
“那你来学校干嘛？”
“嗯……让我想想。”
一老一少俱是沉思，忽然间，恍然大悟。
对视一笑。
“月考。”
“月考。”
对于这个结果，这个默契，他们分外满意，互相冲对方点点头。
想来，他们对学校大势，还是有着一些独到的见解的。
什么天下三分，青梅煮酒，卧龙凤雏。
“考试……”
“是啊，考试。”
“嗯……”
“有点不对劲啊。”
“不就是考试吗？还有别的可能吗？”
“确实，除了考试，应该也没别的了，但为什么我感觉有点不对劲啊。”
“嗯……”
“嗯……”
又是一顿沉思。
两人互相挠头，想要找出这个不对劲的地方。
还是林止先反应过来了。
俊逸少年忽然面色剧变，连忙夺门而出。
“woc，有考试。”
他跑得很快，像极了还没进考场的学生。
……
保安大爷负手身后，含笑着远远望着少年奔跑的身影。
什么逝去的青春。
身后，散乱的棋盘，未知的角落。
那些白色的棋子，却是莫名颤抖。
一缕缕黑色的气息，从不知何处，渐渐弥漫开来，将它们逐个蔓延。
渐次染黑。
直到，整个棋盘，所有棋子，尽是黑色。
然后，就一切都平稳下来。
仿佛，这些棋子，从来都是黑的那般，没有黑白的分明。
如此诡异的一幕。
为什么？
……
“是阿止啊，快进快进。”
“多谢老师不杀之恩。”
“没关系，反正规定的十五分钟还没到，下次记得注意就行了啊。”
“ok，按照规定办事，我很喜欢，等有机会，我会跟主任说你是个好老师的。”
“哈哈。”
……
试尽。
依旧和自己的眼镜斯文同桌去吃饭。
俊逸少年和眼镜少年直对餐桌。
林止是大快朵颐，程礼凡则是稍微收敛矜持那么一点。
学生流动很大，这是食堂。
“阿止，最后一题你选什么？”
“选b。”
“我也是。”
边吃，两人边默契地交换答案。
对于其他学生来说，彼此对答案可能会让自己心慌。
然而对于这两位学力站在顶峰的男人来说，这些都是小意思。
绝大部分时候，他们答案都是一致的。
只有稍微那么一点点，才算是不同，会有些争论。
而在这稍微一点点的争论里，绝大部分时候，又是林止赢。
毕竟，他年级第一的逼格，还是稍微那么在一点点的。
很快，随着盘里饭菜尽，他们对答案的过程也完成了。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场对答案的最终结果，就是参考答案了。
放在玄幻小说里，随便有阿猫阿狗来旁听，都将惊为天人，原地飞升那种。
可惜，这是现实。
“对了，上次那些人，应该不敢继续找你麻烦了吧。”
“嗯。”
“我记得你一般不去网吧的啊，怎么突然把他们得罪了？”
“嗯。”
“而且感觉当时你也太怂了，平时冷着一张脸，挺有气质的啊。”
“……”
其实这些问题都是林止当时的一些困惑。
现在重新提起而已。
不过这位眼镜同桌，显然不是很愿意回答，或许，这是他的隐私。
或者是沉默，或者是敷衍。
看得出来，不愿意长谈。
林止也很识趣，虽然他对程礼凡最近的事情有些兴趣，但也不会一直这样问下去。
而且，连朋友都不愿意说，应是难言之隐。
毕竟，这到底还是人家的事情。
“等到有一天，我一定会跟你说的。”
程礼凡忽然郑重道。
“好。”
林止笑着答应下来。
他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也不与他有关。
但是，身为朋友，或许，他还想做一点事情。
……
“林止。”
熟悉的声音。
刚刚还在身旁悠哉踱步的程礼凡，这位斯文冷淡的眼镜少年，却是眨眼间就溜了。
情况不妙，率先跑路。
什么友情岁月。
剩下林止，孤独站在路旁，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他大概知道，她是为了什么而来。
略微支吾，却还要硬撑着，先声夺人。
“怎……怎么了？”
寻来的自然是宋灵瑶。
“你，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那家奶茶店的主人……”
“不能。”
“啊吧啊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干脆利落的回答。
然后就跑路。
很潇洒，就是半路时候，被路边的石头给绊了一下。
可能稍微显得踉跄了那么一点点。
至于漂亮的清纯少女，有些气喘吁吁，撑着膝盖，却也无奈地望着那飞速逃离的狼狈身影。
自己又不是什么妖怪。
为什么林止要跑啊？
而且下次帮扶，他们不还是会见面。
放在谚语里，就叫做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她只是很疑惑。
为什么？
为什么那家店铺的主人，会是自己的名字？
这个坏家伙，究竟瞒了自己什么事情？
还不愿意正面回答，跑得这么快。
而且，想到当时聊天，那个老板姓宋，宋灵瑶也不禁有些恨恨。
竟然套路自己。
算了，下次再找你算账。
到时候，疑惑，好奇，奇怪，都能够得到解决。
……
“信札拆封谁为难，不过寥寥数行。”
一样的歌曲，像是复刻。
夕阳里，俊逸少年走进那家熟悉的网吧。
当时，他在这里一战群雄，守护了自己的同桌。
现在，他再度归来。
回视那些被自己没有注意的，更多的被隐瞒起来的细节。
现在，网吧里的一切设备，都已经恢复如初。
客流不错，环境正常。
他慢慢走到那个，程礼凡曾经的位置。
四处望望。
很快就发现，有一个窗户，可以利用，可以借此迅速逃走。
仿佛瞬间找到了灵感。
林止随着这个窗户，出去，然后凭借感觉去走。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走。
可是，莫名地有一种笃定。
或许是因为同桌的默契？或许是因为他身体里藏着一直怪物？
沿着莫名的路去走，他渐渐离开。
不知道沿着什么方向，什么样的路，林止来到一座废弃工厂旁。
直觉，告诉自己。
程礼凡一定和这座废弃工厂有关。
走进，他扫视工厂内部四周。
那些所有，一览无遗。
疑惑刹那间解开，却也不禁皱眉。
他，似乎明白了一切。
那些难言之隐，那些异常行为。
有关于他的朋友，程礼凡。
可是——
林止想着他的同桌，想起那种冷淡的脸，心中不免有些沉重。
因为，对此，他也不知道怎么样。
站在什么角度，去怎么做。
去如何形容，该说些什么。
最终，夕阳如火，他独自走来，也独自叹气离开。
心乱，如麻。
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