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反派二号
伊甸考试院。
闷热301房间里堆满了杂物, 老旧的电风扇左右徘徊转动时，咯嗒咯嗒的响声不断。由于房间内温度过高，扇叶扇动带起的风都是暖的。
卞得钟拎着买来的啤酒从房间门口经过, 走出不远，又返回来，结结巴巴的提醒严富顺, “开开，空, 空调凉爽一下吧，大，大婶。”
严富顺穿着宽松的花短袖, 坐在书桌前, 细致的给手指涂抹指甲油。她听到卞得钟说的, 面无表情的哼了一声, “开什么开，想要凉爽去四楼待着, 那里凉爽。”
“我不, 不去。”卞得钟嘴抽搐了一下, 表情扭曲, 说话说的吃力，“太, 太臭了，都烂了, 还要再, 再清理一遍才行。”
四楼的下水道里面全是腐肉，和滋养的苍蝇蛆虫，杀虫剂倒了一次又一次, 总会有新的残渣堵在里面，生出新的虫子。
卞得秀在房间里面等了半天，一直没等到拿着啤酒的弟弟回来，等的心里烦躁。
他挠了挠后脑勺，低骂一句西八，从床上坐起身，趿拉着拖鞋出门，看看怎么回事。
卞得秀淬一口唾沫，臭着张脸拉开门，独自小声嘀咕着，“真是，靠什么都不如靠自己。”
木门嘎吱一声打开，房间内的光线反射，地面出现一条长长的影子。
严富顺和卞得钟两人毫不收敛的大嗓门，吵醒了313房间里正在睡觉的洪南福。
电脑屏幕里的爱情动作片快要播放结束，规律的叫喊声消失不见。两个男主角互相依偎在一起，姿势亲密，悄声说着些令人脸红耳赤的暧昧情话。
卞得秀从313门口走过，下意识的瞥了一眼，瞥到电脑屏幕上白花花的画面，惊讶一瞬，特意停下脚步，表情古怪的看向洪南福。
卞得秀满脸诧异，像是看到了什么珍稀物种一样，看了看电脑屏幕，又看了看洪南福，看的自己哑口无言。
洪南福被卞得秀的视线扰的烦了，整个人清醒过来，彻底睡不着了。
他坐起身，摸索着拿起床里侧的黑框眼镜戴上，脸色不怎么好的看向卞得秀，“有事？”
走道里的动静引起了卞得钟的注意，卞得钟说不过房东大婶严富顺，脑袋还挨了一巴掌，不再跟她争辩。
他扭头朝着哥哥卞得秀看了过去，见卞得秀站在313的门口不动，随手把沉甸甸的啤酒放到严富顺的桌子上，走到313门口，探头探脑的朝里看，“怎，怎么了？看到什么，么，嘻嘻有趣的东西了吗？”
啤酒没有放稳，悉悉索索的从塑料袋里滚了出来，撞倒了严富顺的指甲油。
幸好严富顺反应快，及时接住啤酒和指甲油，没让他们掉到地上。
严富顺不满的骂了卞得钟一声，“呀，你这个没眼睛的家伙。”
骂过之后，她嘟囔着打开一罐啤酒喝了一大口。
卞得钟没发现自己辛苦买回来的啤酒被人喝了，他打量一圈313的房间，也看到了电脑屏幕上的电影画面。
卞得钟不像哥哥卞得秀那么冷静，直接‘哇’的大叫一声，伸手指着电脑，嘻嘻笑着叫嚷，“男，男的嘻嘻，两个男的。”
他还歪着头朝301的方向喊，让严富顺过来一起看，“大婶，两个男的。”
塔塔的脚步声几秒到了门口，严富顺刚涂好大红色的指甲油，小心翼翼的举着手，八卦的朝着卞得钟指的方向看，“什么男的……”
严富顺中午路过313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电脑屏幕上播放的内容，甚至还拍了张照片，记下了电影的名字。
这时再次看到，她仍配合的惊呼一声，表演欲旺盛的斥责洪南福，“呀，你怎么看这些东西呢，这里住到的都是男人，被他们看到该有多不适啊。”
严富顺朝身旁的卞得秀兄弟两个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恶声恶气的吵洪南福，“关掉，快关掉，以后不准开着门看这种东西。”
卞得秀本来只是有些惊讶，没有朝着其它方面想，被严富顺这么看了一下后，突然就浑身不自在了起来。
他回记起前天晚上在浴室遇到洪南福时，洪南福看他的猥琐眼神，没忍住后退半步，膈应的不行。
卞得钟的反应更大，他躲在卞得秀的身后，只露出个脑袋，话里带刺的威胁洪南福，“大，大叔是，是在这里待够了，想退，退房了吗。”
洪南福没好气的翻个白眼，被他们的动作气笑了，一个两个的都不照镜子吗，蠢货。
电脑屏幕上的电影播放结束，自动进入下一个，身材傲人的女主角，刚一露面，就朝着镜头吹了个飞吻。
洪南福伸长腿，用脚后跟压下空格键，暂停画面。
“你们戏演的太假了。” 洪南福佝偻着身体，后背抵着墙壁揉搓脚趾，锋利的刀具就在他的屁股下面坐着，反手就能勾到。
他看向严富顺，“新来的302昨晚没有回来吗？”
严富顺满脸嫌弃的皱皱眉，只看洪南福油腻的脑袋，嗯了一声算是回答，“我说大叔，干净一点吧。”
有白白净净的尹宗佑和韩东诚，赏心悦目的在旁边做对比，再看考试院里唯一邋遢的租客洪南福，怎么看怎么碍眼。
就连卞得钟和卞得秀，都比他干净。
干净的卞得钟附和着‘呕’了一声，嘲笑洪南福，“熏吐，吐个人了大叔。”
洪南福手在背心边角蹭了蹭，厌烦的连说两遍知道了，继续问和韩东诚有关的事情，“他和那个302的男人，昨晚在一起，对吧。”
‘他’指的是谁，几人心知肚明。
卞得秀来了兴致，扒着门框问洪南福，“你这是要换口味了？”
严富顺低头打量自己漂亮的红色指甲，见食指甲面上沾到了灰尘，不悦的嘟囔一声，准备回去卸掉，重新涂抹一遍。
洪南福喊住了严富顺，“大婶，302看着很嫩，是不是，又香又嫩，昨天晚上，你也闻到了吧。”
比甜腥肉味好闻数倍的清淡花草香气，调料都省了。
严富顺停下脚步，佯装不解的问他，“什么？”
洪南福见严富顺看了过来，咧开嘴角笑着戳破，“不要演戏了大婶，昨天晚上我看见你在旁边咽口水了。”
“你也想的吧，我们一起怎么样，302的男人很新鲜呢，比之前遇到过的所有人都新鲜。”
卞得钟嘻嘻笑着插话，“不，不行的哦，那个大叔，会生气的，而且，你，你打不过韩，韩东诚的哦。”
在保育院生活的时候，总会有一些小混混，仗着年龄大，趁着大人不在，翻墙进来欺负他们。
韩东诚加入保育院之前，挨揍最多的是他，因为他口吃和控制不住面部神经，总是被嘲笑针对。
韩东诚加入保育院之后，漂亮的外貌引起了那些小混混的注意，他们骗他，说把韩东诚带过去，以后就不揍他。
卞得钟照做了，把韩东诚引到小混混们说的地方，自己藏了起来。
他要看韩东诚被人揍倒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凄惨模样。
那天来了很多小混混，比平时见到的多了好几个，有人去摸韩东诚的脸，下一秒就被掰断了手指。
抓韩东诚胳膊的，被踢倒在了地上，抱韩东诚腰的，眼睛挨了一拳。
他躲在草丛里面，看到韩东诚用干净利落的招式，帅气的吓跑了那群小混混。
虽然身手很好，却胆子很小，害怕小动物的尸体。他示好送去的好吃的青i蛙，被当做恐吓道具丢进了垃圾桶。
卞得钟上下打量洪南福全是软肉的手脚，笑的幸灾乐祸，“你会被，被揍哭的大叔。”
卞得秀也笑，鼓动洪南福，“去试试吧，试试你就知道了。”
宛若沼泽淤泥般浓稠的恶意，在不大的房间里蔓延开来。
洪南福对他们这副模样习以为常，没把话听进耳朵里。卞得钟兄弟两个看到徐文祖怂的不行，他却不怕。
只是暂时的合作关系而已，大不了做完这一单，就离开这里。
能够成功拉拢到房东大婶最好，拉拢不到也无所谓，刚才的话只是试探，试探他们会不会插手妨碍他。
卞得钟和卞得秀瞬间表露出的兴奋，显然表示并不介意他对韩东诚下手，甚至十分期待。
洪南福两手搭在膝盖上，流里流气的看着严富顺笑，“他没说302也不能动吧，要加入吗大婶。”
严富顺眯了眯眼睛，精光一闪而过，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只意味不明的哼笑一声，“你的胆子真大。”
洪南福看出来她的态度，笑得黄褐色牙齿外露，嘴角大大咧开，“在这样狭窄的地方待久了，身体真的太痒了。”
“不发泄一下，会被闷出毛病的，大婶。”
卞得钟看了眼严富顺，见她不说话，又去看洪南福。看完左右，他抬起手挠挠腰，假装不懂的嘻嘻笑着说，“身体痒，痒就多洗澡，313大叔，你该洗澡了。”
严富顺被卞得钟夸张的动作逗笑，笑着拍手，哎呦一声打趣洪南福，“听到了吗313，得钟都嫌弃你了。”
零星几点口水溅到脸上，卞得秀侧了侧身躲避。
他转身看到卞得钟空荡荡的两只手，记起自己的啤酒，气冲冲的呀了一声，呵斥弟弟，“我的啤酒呢？”
卞得钟笑声停住，举起自己的手看了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忘，忘记了。”
‘啪’的一声脆响，卞得钟手背挨了一巴掌。洪南福看到卞得钟挨揍，噗地笑了出声。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表面融洽的笑做一团。
等笑够了，严富顺趁着几个人都在，提醒他们，“下午有人过来看房间，你们安静一点，别再把人吓跑了。”
“听声音也是一个年轻人呢。”
洪南福笑眯眯的摸着下巴，反问一句‘是吗？’又说，“会比302的还要年轻吗，让他住我隔壁吧。”
卞得钟捂着嘴嘻嘻的笑，“不，不行的哦，这里味，味道太重了，会被发现的哦。”
洪南福察觉到卞得钟今天总是跟他作对，瞪了卞得钟一眼，“你神经病啊，我说什么你都说不行。”
卞得秀不满的帮弟弟瞪了回去，“怎么，他说的不对吗，这个房间楼上就是那里，你自己没闻出来？”
有哥哥撑腰，卞得钟笑声更大了些，指着电脑，嘻嘻两声，“太，太吵了哦。”
洪南福眉心皱的更紧了些，在他怒气腾腾的起身动手前，严富顺适时的出来打圆场，摆摆手说，“行了行了，知道味道大还不赶快清理一下，你们这些懒惰的家伙。”
来电铃声叮铃铃响起，严富顺听出是自己的手机在响，离开前象征性的提醒洪南福一句，让他私下的小动作收敛一些，没再理会他。
卞得秀赶着弟弟卞得钟重新去买啤酒，自己去四楼发泄一下痒意。
四楼还有一只老鼠，待在上面没有清理。
卞得秀从301门口经过的时候，严富顺捂着话筒，问他是不是去四楼。
见卞得秀边走边挥手，她提高些音量喊了一句，“玩过之后记得打扫的干净点，多用些清洗剂。”
徐文祖有耐心的听她说完，才继续开口，“患者太多这边走不开，大婶辛苦一下，帮我看着点韩东诚吧。”
严富顺有些为难，“有个年轻的孩子要过来看房间，说马上就到，要不让得钟他们先过去跟着？”
通话里的声音安静下来，像是在考虑。
身后的电风扇咯嗒咯嗒响个不停，吵到了心里。
严富顺眼皮突跳一下，看着印在红色指甲上的灰尘，有些烦躁。
她正要改口答应下来，就听到徐文祖低沉的嗯了一声，叮嘱她，“一个人去就行，不要跟的太近，每过十分钟给我发一次地址。”
严富顺不自觉绷起的脸部肌肉松展开，连连应声好，让徐文祖放心，“我去看看他们谁有时间。”
卸甲巾摩擦甲面，三两下就把上面的红色指甲油擦了个干净。
小刷子蘸取些红色指甲油，细致的涂抹匀称，哈几口气，表面变干，确保不会再让灰尘印到甲油里面。
严富顺慢吞吞的拿起手机，朝着313的房间走了过去。
不管什么东西，还是干净的看着更更让人开心一些。
周六下午的百货大楼人来人往，休闲娱乐的场所几乎全部满座。
文康泰赶到咖啡厅的时候，韩东诚已经等在了那里，坐在靠窗的位置，看到他来，笑着招了招手。
系统111飘在旁边，看到文康泰苍白的脸色，福至心灵的察觉到了某些苗头，隐晦的提醒韩东诚，“好感值现在九十二，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了。”
韩东诚听懂了111的暗示，在意识里面低嗯一声，说，“我知道。”
咖啡厅内放着舒缓的钢琴曲，环境安静，桌位之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适合谈话聊天。
提前点好的饮料甜点，样式精巧，规整摆放在桌面。
文康泰却看也不看，刚坐下就仔仔细细的把韩东诚打量了一遍，确认人没事之后，稍微松了口气。
多加冰的咖啡去暑气，文康泰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缓过神，直白的开口问韩东诚，“他就是一直跟踪你的那个人吗？”
韩东诚搭在咖啡杯沿的手指微动，没有否认，“是。”
文康泰望着他看，“他是你的……”
韩东诚与文康泰对视，笑容淡淡的温声回，“工作。”
系统111抖了抖三角型的耳朵，听出韩东诚这是要编故事和文康泰告别，不再到处飘荡。
它轻飘飘的落到韩东诚手旁，安慰似的抱住他的手腕蹭了又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