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探查
门外的是昏君的近侍傅春喜，自小就是他一直贴身服侍昏君。
程玉琼是个冒牌货，不敢同他过多的交流，只是隔着门，淡淡说道：“知道了。”
他回到床边，看着呼吸逐渐平稳的萧景熙，仍是愁眉不展。
前世的他生活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父母恩爱，他也一直平平安安长大，一直到大学，却没想到出了车祸，莫名其妙临了一个穿越到任务，还要扮演一个荒淫无道的昏君。
“昏君就算了，为什么男主会变成这样？”
程玉琼靠在床沿上，困乏至极，但也不敢闭眼，迷迷糊糊地盯着萧景熙的脸看了许久，意识消失之前，想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萧景熙去为什么去折玉斋？
天刚亮，程玉琼就惊醒了。
他一夜没怎么睡，一会儿担心自己的身份败落，一会又担心男主的伤势，为他擦拭身体，时而惊醒，时而昏睡，一直坐等到了天亮。
全身酸痛不已，站起身揉了揉酸胀的肩膀，程玉琼又摸了一下萧景熙的额头。
温度终于没那么烫了。
他开门唤来了傅春喜，他是一个斯文白净的年轻人，手脚麻利，态度恭顺，一直把昏君伺候得很好。
程玉琼不敢做多余的动作，按照昏君的记忆让其他宫人服侍，倒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傅春喜，”程玉琼斟酌了许久，才开口，“你等会传太医来，替这位侍君医治。”
傅春喜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躬身说道：“是。”
【警告！警告！宿主请记住维持人设，请记住维持人设！】
自体内绽放出一道强烈的电流，霎时游走了全身，被瞬间电击的程玉琼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剧烈的痛感已然过去，只残留下方才疼痛的记忆，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里。
【请宿主维持人设。】
程玉琼重重地喘气，眼中都起了一层水雾，原来没有维持人设的下场竟然是要遭遇这样的电击。
“哼，这，这侍君朕很满意，倘若玩死了，朕又何处去找，”程玉琼咬着牙，满眼泪光，恨声道，“你让那太医，好好医治。”
傅春喜连连称是。
程玉琼站在原地缓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略走了几步，双腿还在不自觉地打颤，硬忍着脚软，颓坐在软榻上。
他心里把昏君和系统骂了不知几百回，又刻意露出一副意兴阑珊打模样，懒洋洋地抬眼，对傅春喜说道：“今日朕不上早朝，要微服出巡。”
傅春喜服侍了皇帝数年，见他这模样，就知道他名为微服出巡，实则是出去找乐子，应声而退，去准备出宫事宜。
昏君的日常就是不理朝政，以及出宫游玩。
不多时，程玉琼就坐在舒适宽敞的轿辇之内，身着锦袍，手执折扇，一副富贵闲人的装扮。
目的地就是折玉斋。
若是原主的记忆没错，这折玉斋可是个风月场所，男主年纪轻轻，去哪里干嘛？
总不会是干那种事吧？
程玉琼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又呸呸呸了几声，昏君是个混账，男主怎么可能是个混账？
耳边渐渐传来人声，程玉琼掀起帷幔往外查看，街上人来人往，两边的摊贩时不时吆喝几声，引来几个路人的问询。
京城之中不能随意驾驶马车，所以路上平民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轿辇轩窗内现出一张精致秀美的脸庞，眉眼如画，眼角微微上扬，手指纤长似玉，修剪整齐的指甲都露出浅浅的肉粉色。
见到轿中人时，他们的脸上闪过惊艳、羡慕、不屑等各色神情，心中皆想，这等人物在京城之中可是少见。
他们露骨的目光让程玉琼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了帘布，抬高了音量：“傅春喜。”
马车应声停下，傅春喜白净清秀的脸蛋探入，说道：“陛，主人，有何吩咐？”
程玉琼仍是不适应他的称呼，说道：“等到了折玉斋，你去福王府取药。”
傅春喜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高声道：“主人，那处鱼龙混杂，您万金之躯，恐怕有所不妥。”
程玉琼故意板起一张脸，说：“你胆敢忤逆朕？”
傅春喜吓得脸色惨白，又颤声道：“陛下，陛下，你要奴才取什么药物？”
程玉琼见他模样可怜，叹了口气，又学着昏君的口吻说道：“自然是月谜的解药，那侍君在床上跟死人一样，朕不喜欢。”
傅春喜听闻，脑门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见皇帝态度坚决，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主上，您千万要小心，奴才将轿辇寻个位置停下。”
傅春喜找了个角落停下后，服侍着程玉琼下了轿辇，脸上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似乎极为担心这位九五之尊。
程玉琼面无表情地摆摆手，让他赶紧去福王府办事。
傅春喜一步三回头，最终消失在人群之中。
折玉斋位于京城东南角，虽说是风月场所，但外部装饰以青竹为主，远远望去，俨然一座清幽雅静的阁楼。
程玉琼这辈子短短几天加上辈子都没来过这样的场所，他在门口驻足了半晌，才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建设，踏入折玉斋。
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甜腻的香味，熏得他掩住了口鼻，露出一双眼睛观察四周环境。
他来的是白日，按理来说并不是生意红火的时段，但折玉斋内仍旧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外部看仅仅是一间三层高的阁楼，内里却大有乾坤，重重叠叠的回廊宛如迷宫般。
这到底要往哪里走？
程玉琼茫然地站在人群中，不自觉地左顾右盼起来。
他不仅模样好看，就脸身上穿得衣裳都是华丽非凡，惹得来来往往的小倌姑娘频频回眸，有些胆大的姑娘，还装作不经意地路过，腰肢一扭，便撞在程玉琼的身上，引得他们嗔怪娇叫。
程玉琼只能报以尴尬礼貌的微笑，在这里他好像可以摆脱昏君的人设，做回自己。
“哎呀，这不是陈公子吗？”
有人突然从后方拍了一下程玉琼的肩膀。
他被吓了一跳，瞪圆了双眼回头看去，一个涂脂抹粉的男子正站在他身后，正对着程玉琼挤眉弄眼，连带着脸上的粉屑也簌簌落下，甚至还沾在了他的衣物上。
“哦，是你啊！”
程玉琼摇着折扇，自然知道这是折玉斋的老鸨。
这老鸨柳叶眉，吊梢眼，也看不出什么年纪，他抽出一块丝帕，往程玉琼脸上一扑，香风袭来，说道：“陈公子，昨个你来了，惹出了好大的阵仗，幸好没出什么差池，不然奴家，奴家的生意往哪里做。”
说完，他夸张地用丝帕抹了抹眼角，几点粉屑粘在他的丝帕上。
程玉琼终于能轻轻呼出一口气，开门见山地说：“昨日我带走的那个人，你可知道，他来这里干什么？”
老鸨神色一僵，随即马上恢复正常，用红艳的指尖点了点程玉琼，说道：“陈公子真是醋海滔天，把人拐了去，还要问这个，来这里的客人不就是为了那点事吗？”
他向程玉琼抛了个媚眼。
不会吧！看男主的年纪也才成年没多久！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程玉琼后退几步，躲开了老鸨的指尖，正色道：“你带我去那个房间看看。”
老鸨给他投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腰肢一扭，说道：“那随奴家来吧，哎哟，陈公子，奴家与您认识以来，从来没见你这么上心过。”
程玉琼冷哼一声，摇着折扇。
他们来到一扇紧闭的房门前，说道：“喏，陈公子就是这里，哎哟，说起这个，这房间还没收拾呢，地上还有好多血渍，啧，吓死人了。”
程玉琼轻轻咽了口唾沫，打开了木门。
这是一间专门用来侍客的房间，地面上却有一大滩显眼的血渍，应该是萧景熙被洞穿琵琶骨时留下的。几张木制圆凳七歪八斜地倒在一旁，就连桌上的绣布都扯落了半截。
雕花窗户大开，阳光倾洒而下，映出空气中的纷纷扰扰的细微尘埃。
“你走吧，我要在这里待一会。”程玉琼嘱咐了一句，在老鸨惊愕的目光中，关上了木门。
脚踩在地板上，程玉琼小心翼翼地避开了血渍，走到木桌前，俯下身，见到被桌脚挡住的两个瓷白酒杯。
“两个酒杯，说明这屋里曾经有两个人，”程玉琼喃喃自语道，“男主跟一个人见了面，那个人先走了，然后留下男主一个人，他喝了酒之后就倒地不起，所以地上有几个圆凳。”
程玉琼的目光又移向桌上的绣布，借助着窗外的阳光，他看见上面沾染着一团未干的湿痕。
他走近了木桌，按照绣布上的老旧折痕，将绣布重新摆放好位置。
程玉琼拾起地上的圆凳，坐在了属于萧景熙的位置上，正对面的那人因为不喝酒，所以当萧景熙扯过桌布的时候，盛满酒水的酒杯倾泻，酒水洒落在桌布上。
“可是总感觉有些奇怪，”程玉琼偏着脑袋，注视着桌布上的湿痕，眉心微蹙，“可是又感觉不到哪里奇怪。”
走到窗前，果不其然，木制窗沿上有不明显的一处灰印，窗沿中部微微往下凹陷。
“那个人不喝酒，那么肯定是听到屋外的动静，然后夺窗而逃。”
程玉琼沉思着往回走，回忆书中与男主有关的京城故交，脚尖一痛，正巧踢在了桌腿上，听得哐当一声轻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
他心里一惊，急忙蹲下身，往桌底看去，方才空空如也的地板上出现了一只华美的金钗。
阳光投射在地板上，映得金钗熠熠生辉，不似凡物。
“怎么会有这个？”
顾不得其他，程玉琼爬进了桌底，伸手取了这只金钗细细查看。
这是一只纯金打造的金钗，颇有分量，簪身刻满了繁复精美的纹路，簪头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展翅凤凰，衔着一串金珠编织而成的流苏。
【滴滴！恭喜宿主获得萧氏秘宝——钗头凤。】
【叮！恭喜宿主开启昏君系统，您手上的宝物价值连城，且并非正常手段获得，可以兑换昏君值哦！】
接二连三的消息让程玉琼有些发蒙，用手指抚摸了一下冰冷的金钗，说道：“这是萧家的东西？”
【是的哦，宿主。】
“那昏君值又是什么东西？”程玉琼把脸皱成一团，这一听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滴滴！宿主，您目前扮演的是昏君，如果您通过非正常手段获得宝物，那么您可以用此宝物兑换积分，积分可以兑换各式各样的物品哦！我们的系统商城应有尽有！】
物品？
程玉琼心念一动，问道：“那么恢复武功的药物有吗？”
人无绝人之路，如果能兑换恢复功力的丹药，那么眼下的难题就能迎刃而解。
程玉琼双眼亮晶晶地等待系统的答案。
【滴滴，不好意思，并没有您描述的那种丹药噢！】
程玉琼瞬间耷拉下脑袋。
【不过，系统的商城内有可以提升体能百分比的药物，待您获得积分之后就可以查看。】
积分……
手中的金钗分量不轻，程玉琼掂量了一下，又听见系统的电子音。
【检测到宿主手中的宝物价值连城，是否兑换成积分？】
“不了，”程玉琼举起金钗，细细查看，说道，“这应该是男主留在这里的。”
他艰难地抬头，看见桌底有一圈内扣的木沿，说道：“肯定是他喝下那月谜后，察觉到不对，就把金钗藏在了这里。”
如今男主身受重伤，行动不便，金钗放在此处也十分危险，不如自己替他保管，等男主醒来之后再把金钗给他。
说不定还能刷一些好感度。
开启昏君系统后，连带着也开放了系统空间，程玉琼将金钗放入系统空间后，就听到门外传来喧哗声。
“哎，哎，这位爷，里面有客人，你不能进去。”
“柳老板，我的主人就在此处。”
声音阴柔，却透着一股隐隐的压迫感。
程玉琼正从桌底爬出，木门正巧打开，见到了傅春喜。
他穿着青衫，面沉如水，白净的脸上并没有往日的谄媚笑意，但见桌底下钻出之人时，一时之间竟忘了反应。
暗金绣布层层叠叠之中，显出一张精致漂亮的脸蛋，黑白分明的眼睛微微睁大，宛如偷吃被发现的小兽。
“陛，主人，你怎么在这里？”傅春喜从未见过自家陛下如此失态，连忙上前扶起自家主人。
程玉琼头顶的玉冠歪斜，锦袍上沾了灰渍，几缕发丝也落在鬓边。
傅春喜想要上前为他整理仪容，却听程玉琼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间房间？”
他扬起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眼里透出为难的神情，颇有些滑稽，说道：“这……”
程玉琼重重拂袖，说道：“你胆敢隐瞒朕？”
傅春喜愁道：“不不，主人，是福王的下人来报，说，说主人在，在这间客房，所以我才来这里寻找，福王殿下也是挂念主人的安危。”
程玉琼恍然大悟，原来这折玉斋竟是福王的地盘。
开设风月场所不仅可以敛财，也是收集情报的绝佳手段，自己刚进入折玉斋没多少时间，福王就已经知道自己来此。
看来他也是时常监视自己，不，监视这个昏君。
这个福王可是书中的大反派之一，平日里就鱼肉百姓，作恶多端，据说他死后，身上的肉都被剜去，最后被一锅煮了。
程玉琼想起他的下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比起这个福王，昏君的下场倒是好上许多，起码死得痛快。
“原来如此，”程玉琼轻咳一声，说道，“那，那我们回去吧。”
出宫也有一段时间，他仍是挂念昏迷的萧景熙，此刻得了金钗便想立即回宫，将金钗交还给他。
两人乘坐着轿辇回宫，程玉琼来不及换下衣物，就回到自己的寝宫，想要查看萧景熙的伤势，他刚一踏入寝宫，就见到满地狼藉，地上还晕染着一团团触目惊心的血迹，他心里一阵慌乱，大喊道：“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