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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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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起之后日子也过得很平淡,李雨鸣也像是没了追求了一样,觉得每天只要能见到赵止宇一面就好。

    而赵止宇一日三餐,会有一餐饭是陪李雨鸣一起吃的,有时候周末他跟同学做小组作业也会叫上她,一般李雨鸣都是呆不住的,两人专业不一样,课业上的话题是八竿子聊不到一块去的,坐在他旁边呆了一阵之后,李雨鸣就会辞别他去文学社办公室,直到晚上赵止宇再接她去食堂吃饭。

    这是李雨鸣第一次谈恋爱,她有时候也会想着恋爱可能就是很平淡的吧,也没有被热烈地追过,自己也没有热烈地去追过赵止宇,就好像一切都水到渠成一样,最后又归于平静,所以她对恋爱的认知也仅限于此层面,倒也异常满足。

    两人偶尔的周末也会去看看电影,逛逛街。

    刘琪为了快点把钱还给赵止宇,除了白天在学校上课以外,下午一下课就像搬出去住了一样,直接往校外跑,接拍各种单子。而最让人惋惜的是,她筹的那笔医药费打回家去之后,没多久她爸爸就去世了,电话里她妈妈总是说,父亲的病情很好,仍要继续疗养,让她每月按时寄钱回去就行。

    她父亲已经去世的这件事情,大概过了大半年之后刘琪才知道的,是在一个周末的晚上,雷珊珊跟李雨鸣已经睡着了,宿舍只剩下柳竹音跟刘琪两人桌上还亮着台灯,刘琪正熬夜修着照片。

    她老家那年纪小的表妹,周末晚上去网吧通宵,看见自己的表姐深夜还在线,就点开了聊天窗口发了消息过来。

    梦真妹妹:【琪姐,你身体好些了吗?】

    刘琪看到这消息也是奇怪,自己明明没病啊,表妹怎么会这么问,敲字回复。

    无敌美少女琪:【我身体好着呢。】

    梦真妹妹:【没生病吗?】

    无敌美少女琪:【没有啊。】

    梦真妹妹:【那大姨怎么跟我妈说你为了给大姨夫赚医药费久病成疾,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不要把姨夫去世这事告诉你,等你在那边病好了在跟你说。】

    小姑娘口无遮拦,开门见山直接全盘托出了实情。

    刘琪看到这条消息之后头顶像是突然被雷劈了一记,又烧又痛。她父亲去世了,登时脑袋重得不像是自己的了,耳道也嗡嗡作响开来,电脑屏幕上跟表妹的聊天窗口还挂在那,接着那边又发来一条消息:【大家都以为你病得很严重,大姨夫都去世大半年了,都没敢告诉你。】

    刘琪的泪腺一下子膨胀开来,鼻腔酸涩无比,眼泪像决堤的洪流一般冲出眼眶,堵住了视线,视线隔着泪只看到电脑屏幕变成一坨惨白。一米八的女生大半夜蜷在椅子里,抱头嚎啕大哭起来,已经睡着了的李雨鸣跟雷珊珊被她的哭声震醒,柳竹音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忙放下手头的活过来看她。

    嚎啕了两下,她又像失声了一样,只剩下无尽地抽噎,眼泪也像是在那倾刻间流干了,双眼红得可怕。

    李雨鸣跟雷珊珊急忙起身从上铺下来,刘琪抽噎得说不出话,三人只好去看她电脑屏幕的聊天窗口,看着这噩耗,三人瞳孔本能收紧,安慰不出话来,人已去世大半年。

    刘琪抽噎累了是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过去的,第二天醒来却跟个没事人一样。

    昨夜大家都没睡好,李雨鸣也早早起来了,刘琪已经在洗漱台前洗漱了。李雨鸣看着刘琪一句节哀顺变堵在喉咙说不出来。

    刘琪摊开手里的毛巾抹着脸,边侧过头凝视着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李雨鸣,她却自己先开口说起话来:“人死不能复生,我看的很开,不需要说什么安慰我。”

    听刘琪像开刷一样自己安慰着自己,李雨鸣怔了怔,更是找不到话。

    是呀,人已经走了,再说了,刘琪已经尽力过了,人也已经去世大半年,也无需赶回去奔丧,只能收起悲恸坦然去过往后的日子。

    刘琪把毛巾冲洗了扭干挂起来,甩了甩手,继续说:“出去吃早餐吧,我今天没有兼职,打算在宿舍睡觉。”她看李雨鸣站在那无动于衷地凝视自己,又补充了句:“我是靠脸吃饭的,我把眼睛哭瞎了,断了财路,我下半辈子还要不要活了。”

    面对至亲的逝去,明明昨天是天崩地裂的模样,今天却能那么快的收拾好心神,从她这几句话中李雨鸣能感受到,刘琪以前一定受过不少的苦,才能在悲通欲绝之后仍然平淡如常。

    她们大二结束那会刚好又是钱跷梓的毕业季,毕业典礼那天,钱跷梓穿着毕业服,捧着鲜花搂着竹音拍了一张照片,这是他们在一起的两年里唯一的一张合照,拍完之后他马上就设置成了手机屏保,而竹音还是那副很冷淡的表情,不带任何“颜色”。

    钱跷梓的父母也来参加他的毕业典礼,虽然他的毕业设计做的不怎么样,勉强获得了展览的资格。

    赵止宇拿着相机帮他们一家三口拍了合照。

    钱妈妈春风满面地冲赵止宇说道:“阿止下学期也大三了吧,跷梓回去黎海之后你就少了个伴了。”

    钱跷梓在一旁啧了一下搭腔道:“他哪需要我作伴哦,不是忙课业就是忙着陪女朋友,我回去之后大概率才是没伴的那一个哦。”钱跷梓作为家族产业的唯一继承人,是断不可能有任何机会留在钱阳的。

    钱妈妈也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朝旁边的柳竹音看了一眼,柳竹音整天摆着一张脸,先前见到钱妈妈也没喊人,给人一种没好脸色的感觉,钱妈妈也知道他们在交往。姑娘虽长着一张妙脸,但性格不好,难讨喜,要做钱家的儿媳怕是有点难的。

    “唉,没伴了可以在找一个,多简单的事情。”钱妈妈一边说一边抬手理了理钱跷梓的毕业服领口。

    柳竹音听了钱妈妈这话之后,眼珠子咻的一下子往钱跷梓那边觑了一眼,钱跷梓像是不开窍似的,没听懂他妈的话,还傻不愣登笑了起来。

    跟同学们的合照也拍的差不多了,钱爸爸想要去看建筑系的毕业设计作品展,虽然钱家是做地产行业的,但钱爸爸倒是对建筑这方面颇为感兴趣。赵止宇知道钱跷梓想再跟柳竹音呆一会,便给他想法子腾空间,自请带钱爸爸钱妈妈去建筑系毕业设计展览区观展。

    钱爸爸跟钱妈妈被赵止宇带走后,李雨鸣也被何百卉拉走去拍照了,只剩钱跷梓抱着一束花咧呵呵地看着柳竹音。

    两人站在一棵高大的香樟树荫下,柳竹音凝视着钱跷梓,这好像是他们在一起之后她第一次这样正眼瞧着钱跷梓。老钱被她瞧的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又不能不给她瞧,只好原地尴尬挠着后脑勺,也不敢跟她对视,他耳廓微红,憋了半晌才说出一句:“竹音,我保证以后每个周末都会过来看你。”

    柳竹音神情平淡,收回了看他的目光,鼻腔叹了口气缓声道:“不必了。”

    钱跷梓总是习惯了柳竹音这一副样子,倒也没觉得她说出这句话时有什么不对劲,因为柳竹音总是让人摸不透,钱蹊跷又怎么会猜测到她想要表达的呢?

    见他这傻样,柳竹音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内心那道洪流,一下子决堤了一样,流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湍急情绪:“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你一直跟着我走,你会迷失你自己的。”她拖着发颤的尾音,睁红了眼眶,像在骂一个只懂义无反顾的傻子。

    她两身高差不多,平视着彼此,周遭的空气很聒噪,气温也是难耐的热,这么多年钱跷梓第一次看到柳竹音生气。对视一阵后柳竹音深深地阖上了眼,一幅很头疼又气恼的样子,尔后双眼又猝然睁开对上钱蹊跷的目光,她胸口剧烈起伏叹着鼻腔呼了口大气。

    在心爱的人面前谁都像傻子,因为怕自己聪明起来会想通很多事。

    钱跷梓心思浅断不会去想那么多别的,依然傻不愣登地看着柳竹音,都这个时候了,他心里甚至还飘忽着一句:你生起气来也很好看。

    柳竹音见他不语,直接摊牌了:“我是说,我们是没有未来的,专业不同家庭不同。”她摊手,很无奈:“我试过了,这几年,我真的没有办法喜欢上你。”

    钱跷梓从她的眼神里看出来了,她很坚定地在拒绝自己,她眼眶睁红得流不出泪来,约莫是气红的,这些年钱跷梓第一次看到柳竹音那张冷漠的脸上,有了其他不一样的神情。

    “祝你顺利毕业,我们就到这吧,再耽误下去,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

    柳竹音低下了头,像在隐忍悲伤,她声音渐小,与先前的她已判若两人:“阿跷,你是爱我的吧。如果你真的爱我,平日里你都顺着我的,你就再顺我最后一次好不好?”她话里带着些许恳求的意思,倒让人觉得是在求你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

    半晌后她又补充了句:“我们就这样好好的各奔东西吧。”

    说完,她抬手勾住钱跷梓的脖子,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抱钱跷梓,也是最后一次。隔着他胸前的那束鲜花,象征性一样地抱了他一下,她想扭头就走的,但又不知道怎么了,抬起双手手掌去捧了一下钱跷梓的脸,指尖触碰到他灼热的肌肤,夹杂着夏天的燥热,也是他们之间道别的温度。

    随后才转身离去,头也没回,因为她从来就没爱过。

    钱跷梓抱着那束鲜花,站在原地,不知道站了多久,周遭拍毕业照的同学都散去了,脚底下的那一片树荫因为太阳的移动也跟着挪到了另一边。

    他暴晒在日光下,也不觉得热,只觉得今天的阳光,很好,很刺眼,像他20岁那年,初遇柳竹音时,整颗心被她的耀眼冲刷,亮堂到双眼藏光很多年。

    他的爱情,在那个夏天始于一束来自柳竹音手上的白玫瑰花,却终于这束来自毕业典礼上的祝贺花。

    那个毕业季里,钱跷梓跟竹音分手了,那么优秀的柳竹音,也没能申请到出国交换的名额。

    平时那些服装作业,以及偶尔的一些竞赛,她感觉是倾尽所有一样埋头去争那些第一名,最后那些第一名也是实至名归于她,可一到关键时刻,要申请交换生名额竞比的时候,整个系都像已经卧虎藏龙两年一般,蹦出来各种惊世骇俗的设计,让人怎么也想不到,努力到极致的柳竹音竟然这样悄无声息地“落榜”。

    事实证明,她的努力都没多大用处,最后还是得依靠着她父母用尽半生打下的坚实基础。柳爸爸柳妈妈不希望她再在这个学校耗下去了,给她提交了转学申请,去了法国。

    倒是赵止宇,辅导员跟系主任找他谈了几次,他都要放弃交换名额,表示不会出国。李雨鸣倒有些不开心了,那天吃晚饭,她也没什么胃口,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撮着米饭,问道:“你是因为我放弃的出国吗?”

    赵止宇没看她,继续吃了两口饭才缓缓吐了两个字:“不是。”

    “我想听你说实话。”

    “实话就是不想去。”

    李雨鸣低着头想着,如果真是的话,那岂不是自己把他的前途毁了吗,但是这句话她又说不出口,她怕赵止宇是因为她放弃的大好机会,她又怕不是,嚅了嚅唇:“是不是”

    “不是。”李雨鸣还没问出口,赵止宇就直接果断的答了不是,他说这两个字的时候语气有点重,仿佛不希望对方在打听为什么了:“你就当是我在自毁前程。”

    听他这么回,李雨鸣顿住了,眼眶微热,鼻子有些堵,这是在一起之后赵止宇第一次反常,说话语气是一种她从没接触过的样子,让她满腔充斥着憋屈无言以对。

    尔后赵止宇意识到自己说话重了,忙换回了正常的语气,跟自己的姑娘道歉:“对不起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有自己的想法。”

    坐在他对面的李雨鸣听了后只是机械般地点了点头,往嘴里扒着饭。

    赵止宇压低声音,往前倾了倾头,像哄小孩:“毕业后,我们就回翎江,一起过平凡的日子,就是那种由着自己随心所欲的日子,好不好?”

    李雨鸣停下了扒饭的动作,鼓着腮帮子,嚼了两口,依然机械般地点了点头。

    这个小插曲也很快就过去了,那天之后,好像谁都没有放在心上。钱阳的天气也逐渐转冷,迎来隆冬,又是一年寒假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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