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南风
那束花很小束，朵朵分明，一眼就能看出是九朵，没有任何其他小花的装饰，包装也是用的最简单的复古英文旧报纸。赵止宇把花跟蛋糕还有车钥匙，很随意地放在桌面上，那束花因为是钱跷梓跟着车钥匙一道给过来的，让人第一想法就是学生会那伙人送给钱跷梓的退会花。
这时服务员送了茶水上来搁桌面上，边倒茶边跟赵止宇说着话，单似乎一早就点好了，服务员只是来询问是否现在上菜。
赵止宇一只手拈了拈茶杯点了点头。
全部人都到齐入座了，李雨鸣是最后一个从洗手间回来的，目前只有赵止宇对面那个位置是空的。后面入座的人都不敢坐那，因为那位置跟前正好放着那束玫瑰花与小蛋糕，像是有意在给谁留的一样。
李雨鸣瞥了一眼那束花，就算只剩最后一个位了，也没敢坐那，便搬了一张隔壁桌的独凳挤在最边的位置坐。入座后她又扫了一眼那束白玫瑰，想起先前在接待室，赵止宇问的那句：白玫瑰跟红玫瑰喜欢哪种。
赵止宇正低头漫不经心地刷着手机，李雨鸣暗暗想着莫不是还有别的谁要来？还有蛋糕她又瞥到了蛋糕盒旁边的车钥匙，又联想到了先前在隔壁桌喝着酒的钱跷梓，一下子就明白了花与蛋糕的真实来历。
那这样的话，她挤在这坐，不就是明显的在避开赵止宇吗，想到这她越发的不自在了。
正好服务员来上菜了，把食物摆上台面，左一个右一个帮他们烤着肉，赵止宇把那盆虾端到跟前，拿着镊子一个个亲自烤着，从大家就座之后他就没有说话，也没看谁。
在等待烤肉的期间，两个摄影助理与跟妆的两姑娘倒是叽叽喳喳地聊个不停，还分着喝完了一瓶可乐。刘琪则拿着老周的相机浏览着今日拍的照片，王杨池跟老周一边喝着茶也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雷珊珊已经饿得不行了，直接拿了一片生菜叶开始啃，像是食草动物一样也不怕人笑话。她异于常人的举动逗得几个助理想要把她拍下来发朋友圈。
嗅觉跟视觉都被烤案上的色香味俱全充斥着，那五花肉触碰到烤板的高温吱吱吱响着，让人馋得牙痒痒。
李雨鸣从凳子上站起来打算再去一趟洗手间，以为作为台阶，待回来之后就坐到赵止宇前面的那个位置去。
刘琪见她起身，忙问道：“你干嘛去啊？”
李雨鸣回她：“洗手。”
“你刚不是洗了回来的吗？”
李雨鸣没再回答，直接往洗手间去了，她吃饭前是向来都有洗手的习惯，今儿却不是为了吃饭去洗手，而是在缓解某种她说不上来的气氛。
总算有些能理解那些分手了的人不能在继续做朋友或者不愿意在碰见的感觉了，就好像她现在面对赵止宇那样，虽然他们没有在一起过，说不上对彼此有什么伤害，但是表白了之后，窗户纸已经被捅破了，好像就真的没法再跟那个人继续处在一个空间了，不然会像现在这样不自在跟不开心，想到赵止宇在位置上毫无忌惮的样子，他估摸着没有这种烦恼吧。
算下来还有三年才毕业，以后也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想避却无法避的场合要面对。
李雨鸣坐在马桶上，心里堵得慌，她双手手肘支着膝盖，躬身用手掌捂着脸，今天是她人生以来最压抑的一天，是压抑，谈不上最难过。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响起了，刘琪打来催促她：“你不会掉厕所了吧？大伙都等着你开饭呢。”
“你们先吃，不用等我。”李雨鸣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的样子。
刘琪反倒有些担心她了,换了个口气问道：“你来小日子了啊，肚子不舒服吗？”
“没有，我现在就回去了。”
“那你快点回来吧。”
等李雨鸣再回到位置上之后，发现自己的碟子里放着的是半碟子剥好的虾。她是最爱吃虾的，但是剥起来很麻烦，还把手弄的黏糊糊的，麻烦到经常也会拒绝吃这个菜。
她抬眼瞧了瞧大伙都正吃得乐着，尤其是雷珊珊，青菜叶上都不知道堆了多少片肉，还使劲地往上堆泡菜。又看了看赵止宇前面的那个位置已经堆了空盘跟茶水，她也只好放弃了回去那坐的念头了。
李雨鸣吃不得生，一吃就闹肚子，所以生菜包烤肉这种风味是尝不到了，刘琪又给她夹了一些烤好的肉，跟两块口菇。李雨鸣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虾仁塞嘴里吃着，目光又在桌上扫了一圈后谁的桌前都没看到虾壳，也没心情再去追究这虾是谁剥的了，就姑且默认是这两位帮着烤肉的服务员剥的吧。
吃完之后雷珊珊腆着肚子喝茶，服务员收拾完给他们上了个果盆，点了两盏饶有气氛的马灯，此时天已经黑透了，天上亮着零散几颗星星，气温微凉。
“你们这有吉他吗？”老周问那个送果盆过来的服务员。
“有的，您是要弹吉他是吗？”
老周点点头：“能不能借来尽尽兴？”
“当然可以，我这就去给您拿。”
听到老周要弹吉他，众人眼都亮了，提前做好洗耳恭听的准备。
没多久服务员就取了一把吉他送过来，老周有模有样地把吉他背带背到身上，手指在琴弦上撩了一把，又扭了扭吉他弦扭调了下音，这才问道：“想听什么呀？”
有人点花海，有人说要听偏爱，一片聒噪起来，但老周好像谁都没听，却直接弹起了情非得已。
音乐一响，聒噪声戛然而止，都在安静地听着他弹，隔壁那些正在吃烧烤的客人都放下了手上的动作，寻音望向这边，整个烧烤场在此刻似乎安静到只剩下老周的吉他声，一首情非得已的旋律悠扬开来，正在烤着肉的服务员也放慢了动作一边烤着一边竖起耳朵听，正端菜过来的也放慢了脚步一边走一边看向他们这桌。
才没弹多久，老周就停了突然开口道：“要不我们来玩一段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雷珊珊第一个吐槽玩这个老土，大伙却没什么意见，自然是少数服从多数的。
老周指了指赵止宇前面放着的那束白玫瑰，叫助理递过来给他，他接过之后给到刘琪手上，还喊人家“新娘子”，老周幽默惯了，刘琪也应他。
“待会我弹吉他，只要音乐一停花在谁手里，谁就是天选之人。”说完老周又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把位置留给大伙，让他们坐紧凑点。
老周背着吉他，一边围着他们转一边说：“你们也跟我一起唱啊，那我开始了哦。”没想到老周的才华不止是单一会摄影那么简单啊，他一边弹边唱，边围着大伙转，那束白玫瑰花正在他们手中传送着，老周也迟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唱得正尽兴着，周遭的那些客人也有跟着哼唱的。
半首歌下来，委婉动听，空气弥漫着轻松，像是能让人忘却所有的烦恼。蓦地，老周轻扫收玄，那花正好传到了李雨鸣手上。
老周笑着问她：“天选之人，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啊？”
李雨鸣捧着花，张了张口，答：“大冒险吧。”
听到她说大冒险后，大家都有些惊呆了，都以为她会选真心话。
老周顿了顿，似乎也没料到她会选大冒险，又嘿嘿笑了起来，手在吉他上扫了一下，走到赵止宇背后，语气玩昧极了说：“那就过来亲赵公子一口吧。”
李雨鸣听了去之后，心脏猛跳了起来，不敢去看赵止宇，绷着张绯红的脸即刻改口：“我还是选择真心话吧！”
“行啊。”老周也不为难她，继续问：“那最近有没有特别想实现的愿望？”
其实有，但是实不实现都已经不重要了，她盯着手上的花微微摇头，呐呐地说：“没有。”
老周没有再问，又继续弹起了扫弦版本的情非得已，这次有些嘈嘈如急雨的感觉，李雨鸣把花传给了下一个人，在吉他声中花又被传了几圈，再次传到赵止宇手里，他就没有再往下传了，拿着花，看着他斜对面的李雨鸣，她的脸被桌上的马灯映得有些泛黄。李雨鸣不敢看他，抿嘴盯着桌上的马灯。
老周轻缓收弦道：“今儿我们赵公子有个愿望。”
李雨鸣听老周这么一说，才转动眼珠往赵止宇坐的方向瞟了一眼，却发现他已经不在那了。
那束白玫瑰又被传了回来，此刻正落在她手上，她下意识的往隔壁传过去，岂料赵止宇的声音竟在自己背后响起，他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李雨鸣的手被他喊得顿住了，停止了传花的动作。
赵止宇接着放缓了语速道：“我的愿望是，李雨鸣。”
此刻他正端着那个小蛋糕站在李雨鸣的背后，接着靠近她，把蛋糕放在她跟前，李雨鸣感觉到赵止宇贴近了自己的后背，她皮肤开始升温，心跳加速开来。余光瞥见赵止宇的手从她肩膀两侧伸过来支撑着桌面，一整个把她环住的姿势，从上面看下来，她一整个人像落在他的怀里。李雨鸣手指用力的抓着那束花，紧张地盯着蛋糕上的那支蜡烛。
赵止宇抬起一只手用他卡尔威登的打火机点燃了蛋糕上的蜡烛，他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很轻很轻，他说：“下个月2号就是我的生日，我今天提前过了，所以你能不能帮我实现我的生日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