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南风
赵止宇先前是被驱赶过一次的人，他也照着那保安赶他的路子来，不管是动作还是语气都娴熟得很。
语落后，空气陷入一片沉寂，罗文俊细瞧着赵止宇，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夹克衫，面容英俊，是个小年轻。明显不是什么小区安保人员，倒像是来多管闲事的。
罗文俊心头一紧，嚅唇正要开口时，却听到车门一阵小小的“咔”声响起，是车门解锁的声音。赵止宇趁罗文俊瞧自己的时候伸手进来车里，摸索到了驾驶车门上的那个门锁控制键，解了车门的“封印。”
李雨鸣听到车门传来解锁声后，如同一只脱缰的兔，立即开锁推门窜下了车，尔后“砰”地一声把车门摔得轰响，车身也跟着震动了一下，赵止宇见人已经下车了，也从人家车窗上挪开了手。
人被放走了，罗文俊被赵止宇不礼貌的举动惹得有些恼怒，但又不敢直接吼人，大概是常年为人师表的缘故，此刻他正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怒气值，盯着窗外的人既不是小区的保安，也不是什么民警人员，内心一腔到手的猎物就这么被莫名其妙的人放走了，很是不爽，沉声道了句：“你谁啊！”不带疑问，有些骂人的意味。
面对罗文俊的闷骂，赵止宇没回头也不应声，一副不想搭理的慵懒姿态，罗文俊见李雨鸣绕过去竟站到了这人旁边，眉头微微锁起，眯了眯眼，不明就里。
此时，赵止宇突然有感一张冰凉的手掌凑近贴住了他的手心，对方手掌细腻柔软，他登时一愣，不敢做任何举动。李雨鸣紧了紧自己抓住赵止宇的那只手，小声对车里的罗文俊回了句：“这是我表哥，他出来接我。”
罗文俊听到表哥之后表情瞬间和煦开来，还赔了个笑：“原来是表哥啊。”
赵止宇转过身来，也很客套地给他陪了个笑，甘愿做这个表哥。
罗文俊正要开车门下车，正式跟表哥打招呼以表刚才的失礼。赵止宇见状眼疾手快抬手撑住他的车窗边缘，阻止里面的人推门下车的动作，他深知不管是自己现在的年龄，还是身份，罗文俊这样的干戈他都是受不起的。
只能继续摆着淡定的神情，陪着姑娘做戏道谢：“谢谢你送我表妹回来啊。”
姑娘正攥着自己的手，他清晰地感觉到她的指头冰凉，还有掌心湿湿的正渗着冷汗，也紧了紧自己的手指，试图给她传去一点温度或安心。
李雨鸣似乎也接收到了信号，敛了敛心头紧张的情绪冲罗文俊说：“我在外省读书，大人们的心思”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想必数学老师也是聪明人，也无需在多说什么，应该会猜到后面李雨鸣的表达，半响后补了句：“总之谢谢你送我回来。”
罗文俊盯着眼前的两人，不明是不是真表兄妹，但光从两人面容俊俏的程度来说，确实该归为一家人，所以他也哑口无言。
“说完了？”赵止宇收回看罗文俊的视线，转向李雨鸣，小心翼翼地问她。姑娘挨着自己，没有抬头，眼睫微垂，鬓角的碎发在微微的冷风中舞动着。
李雨鸣盯着自己的脚尖，点了点头。
赵止宇抬眸，再次冲罗文俊致谢：“那，表妹我就带走了啊，谢谢你给我送回来。”
说完后，李雨鸣怕在逗留着就要被看穿了，于是拉着人快速地往小区里面跑，进去后还回头确认了下罗文俊已经开车走了，呼了口气。在心里暗想着应该不会耽误他带父母去看跨年烟花的时间，完全将刚才他的不良举动抛之脑后。
“我说表妹，不是说你在家吗？”赵止宇转了个身，跟李雨鸣对站着，两人手还攥着。
李雨鸣被他这一声表妹叫的耳根发热，这才意识到还拉着人家的手，迅速地抽走了，开口道：“刚刚，谢谢你替我解围，你这么会在这？”
赵止宇手心突然一空，随即握了握拳，没有留住那一丝触感，却直接将手揣进了兜里，开口道：“我没有耽误你觅佳人吧？”
听到这句话李雨鸣瞬间面露不快，不想作答，直接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问刘琪的，但是她没告诉我你住哪栋。”赵止宇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拿出个红包，递到李雨鸣面前：“新年快乐，过来给你派个红包，前几天你生日，我也不知道该给女孩子送什么生日礼物，所以都包在红包里了，你喜欢什么可以自己买。”
李雨鸣接过红包，内心那股从天骤降的欣喜更是浓郁了些，她没有跟谁提起过自己的生日呀，他居然知道，先是意外的一下，想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但又觉得这种问题很不解风趣，于是转移注意到红包上。
红包摸着挺厚，封面是小兔子的图案，抱着一根胡萝卜，兔子笑得眼睛眯成线。她又抬头看向眼前的人，眼底有些不明就理，问他为什么这个点在翎江，又怕他是特地来，又怕他不是特地来，从黎海到翎江开车一个小时左右，说远也不远，近也不算近。
赵止宇似乎从她眼底看出了点什么，清了清嗓子：“我亲戚在这边，我们一家人过来这吃年夜饭，离你这不远，所以顺便过来给你派个红包。”
李雨鸣睁了一下眼，原来如此，继续看他问道：“你们吃饭在哪家酒楼？”
赵止宇沉吟片刻，抿了抿嘴唇，没有作答，似乎答不上来。但是这不重要，李雨鸣也不想在追究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特地从黎海过来派红包的，心里也没有负担感，她拿着那个红包，心里很暖，很欢喜。
“逛逛吗？”赵止宇问她。
李雨鸣被他突如其来的邀请，神情错愕：“那你家里人？”
“爸妈载爷爷奶奶先回去了，我爸把他的车留给了我，暂不着急回去。”
除夕去压马路的话似乎是过于无趣了，李雨鸣觑了一眼保安亭前面挂着的那个红灯笼，联想到了柳东广场的跨年烟花秀，眼底一闪：“那我带你去柳东广场看跨年烟花？”
赵止宇点点头：“好。”
开车去柳东区的时候一路上都很安静，李雨鸣也不敢跟赵止宇说话，怕打扰他开车，车子行驶在空荡的公路上，一盏一盏煞黄的路灯从车窗飞驰而过。
越靠近柳东区慢慢就有了喧闹，路上也有了车，大概是托柳东广场跨年烟花秀的福，这边热闹得很，来看烟花的人很多，车已经开不进去里面了，索性赵止宇掉头到一个比较远的停车场停了车，两人下车走路过去。
下车的时候赵止宇还顺带拿多了一件外套挂在臂弯里，李雨鸣猜到他拿这外套大概是给自己备的，但这又不是钱阳，翎江的暖冬用不上，现在也并不冷。
但是她没有开口阻止他不带这件外套，甚至有些期盼，一会能不能降点温。
柳东区是翎江的郊区，没有高楼，平房比较多，柳东广场在江边，所有这边是可以放烟花的，烟花秀基本每年都会有，但是在翎江那么久了，李雨鸣还是第一次来看。场内票是需要预定抢购的，不现场售卖，而且特别难抢，他们没有票，只能在外围找个地方观看。
广场附近的公园都挤满了人，越靠近广场人越密集，已经临近十一点了，但是那些小朋友个个都精神的很，跑来跑去的，道路上还有很多过年都不闲着的摊子。
有卖糖人的，水果的，气球啊，还有各种小吃，闹哄哄的，出摊子的看着都是这附近的老百姓，大概也是靠着这一年一度的跨年烟火出来赚几个。
在闹区逛了一圈之后，他们往人少的地方走去，这边也是一个小公园，只有零零散散几堆人坐着，好在视野也能很清晰的看到柳东广场上方的天空，就是可能会远那么一点点。
“我们就在这吧。”赵止宇指了指前面的草地，接着把臂弯的外套拿下来扑到草地上示意李雨鸣坐下。
嗯不降温外套也派上用场了。
坐下之后看了下时间，11:40，逛了也挺久了，不过离看烟火的点还有点距离。
赵止宇打开了自己话痨的模式，分享着小时候那些糗事，李雨鸣被他逗得捂着肚子笑。远处的黄灯光映着她冷白的脸，谈笑间，她又像变成了一个小孩，自从父母离婚后，就在也没这么开怀过了。
两人谈笑间，不知不觉就临近了12点，这时广场方向的天空徐徐升起了第一束烟火，像火箭入空，扶摇直上，到了一定高度爆了开来，爆开的声音响彻夜空，烟花在如墨的空布中盛放呈现的是“10”的数字。
随即是第二束也扶摇直上，爆开来的是“9。”
广场那边的场面一下子沸腾开来，他们坐在较远处的草地已经感受到了那边热烈的气氛。
隔壁有人举着手机拍着，一个一个数字升空爆响，有人跟着开始倒数，他们这片人不多，但是周遭的气氛一点也不低。
李雨鸣盯着天空上一个接着一个爆开的数字，心里也跟着倒数着。
倒数结束之后柳东广场上方的那片天空被徇烂的烟花霸占，一朵接着一朵无休止般扶摇直上，高高低低，用它们最灿烂的形式结束自己作为烟花的使命，虽然只在一念之间，但也算是亲吻过苍穹。
赵止宇侧头看着姑娘的脸，她冷白的皮肤随着天上开一朵败一朵的烟花，火光在她脸上一阵亮一阵暗，他却不知道自己的目光也像天边爆开的烟花一样热烈。李雨鸣注意到了赵止宇看过来的视线，也转过头，与他四目相接，他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有烟火影子一闪一闪，还有一个小小的自己。
她说：“新年快乐！赵止宇！”周围充斥着烟花爆开的声响，她是喊出来的。但内心那道热烈的心绪，却喊不出来，只能在心里爆成了火花。
他也喊着回：“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