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南风
发完这句话，李雨鸣似乎觉得有点不对劲，于是又补充了句：【因为我没有合适的数据线。】发送之后她又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而对方也如自己意料之中用了一个嗯字草率的结束了聊天。
回到学校之后，李雨鸣全心投身于社团去古镇收集的资料整理工作中，让自己忙碌起来。周伯桑果然还是再次跟佳人表明了自己的心意，这次有认真送上玫瑰花，而李雨鸣也是再次明确地拒绝了他，并告知：“我心已有佳人。”希望他不要在感情方面做无意义的纠缠。
“他是不是环艺系的！”周伯桑流露出一副不懂事的样子，他语气湍急给出来的是陈述句，已然猜到是谁。此刻的他不知道是妒忌的还是真的在好言相劝，他抱着那束李雨鸣拒绝接收的玫瑰花，深呼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开来：“像他那种人，也就只能看看，他那种专业突出的人，是百分百要被系里送去英国去做交换生的。到时候漂洋过海了，看都看不到了，而我不一样，我毕业了会留在钱阳，你随时都可以见到我。”
对的，交换生，漂洋过海，李雨鸣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她早就该意料到了，尤其是在古镇那天晚上，刘琪跟她说了他专业成绩很好之后，她就更加意料到了。
周伯桑见李雨鸣眸色暗淡了下去，细声道了句：“对不起。”但他此刻的心情也是很复杂的，他一股脑的就冒出来很多话，像喷泉一样，堵都堵不住：“我连驾照都没有，只会骑一个破自行车，也没有学生会的朋友，高度近视，不会打篮球，你没发现我今天不同了吗？”周伯桑抬起一只手用食指指着他的眼，我没带眼镜了，我从初中就没离开过眼镜，这是我第一次带隐形眼镜。我来之前还特地抽了几根爱喜薄荷”
李雨鸣抬眸看着周伯桑喋喋不休一张一合的唇，瞳孔缩的很小，周伯桑后面说的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双耳像失聪一般，心神陷入了一滩死水里，脑子有些晃，她才发现周伯桑今天也穿了一件夹克衫，身上好像也有轻微的薄荷烟草味，他居然连赵止宇喜欢抽爱喜薄荷都知道，想必没少打听他的事。
周伯桑这是在想方设法把自己变成李雨鸣喜欢的那种样子，是多么不理智的行为，李雨鸣要被他整窒息了，双手合十做了个求求你别这样的动作，她说：“我跟他是不可能的，跟你也不可能。”
从古镇回来之后赵止宇也变的很忙，被专业课老师拉去参加一个大二的竞赛，一共从大一拉了五个专业成绩比较突出的人，组成一个组，但他们所设计的作品不参加正式的竞赛，而进度也只需要完成到一半就行。
李雨鸣跟他中间也有断断续续的联系，而李雨鸣又很木讷，找不到理由也遇不到合适的契机可以约他出来，偶尔下了专业课路过环艺系的教学楼，会去茶咖厅逛一圈，但是始终没有见到他人。
钱阳的日子也在她的心绪中见缝插针般逐渐进入了隆冬，这是李雨鸣平生以来历经的最冷的一个冬天，当初在翎江以为是逃开牢笼奔赴新向往，到底目的地之后才发现，原来内心还有大海，又贪心地想奔赴一场春暖花开。
隆冬后，服装系在平安夜那天要举办一场大三生冬季设计作品秀，早在平安夜的前几天，学校生活广场的苹果就已经卖得飞起，生活总是如此，人们总喜欢在枯燥中制造点浪漫跟仪式感，广场上也在圣诞来临之际置办了一棵很大的圣诞树，不止校园，整个钱阳，都铺满了圣诞来临的气息，甚至还夹杂着点元旦的味道。
当天刘琪下午一下完文化课就赶去了体育馆，准备晚上服装系作品秀走秀彩排的工作。李雨鸣也跟着去了，这次冬日设计作业居然女服装居多，男装很少，男装模特才安排了几个，其中一个则是秦阳，还有两个大二的，现场并没有看到赵止宇。
李雨鸣似乎是抱着见他的心态跟过来的，但却噗了个空，看着周遭同学忙碌布置现场的身影，还有站在一堆等待彩排的俊男妙女，一个个像是没有心事的蒲公英，
“你要不要回宿舍去，你留在这的话会被当做幕后人员使唤的哦。”刘琪跟李雨鸣说。
李雨鸣环顾了下四周，果然现场除了模特在等待，没有一个人是闲的，都在忙里忙外的，抗衣架子的抗衣架子，熨衣服的熨衣服。
“那位同学，你这没忙头的话到幕前去摆凳子，别光在这站着啊！”果然不远处有个人冲着李雨鸣使唤了。
她站在刘琪边上，刘琪周遭站了一大堆正在等彩排的模特，各个虽没换装，但是都穿着高跟鞋，李雨鸣跟她们身高差距悬殊，自然不会被别人认为她是来彩排的，而此时在校内，模特都不需要助理，她只会被当做闲杂人喊去帮忙。
“他大概今天不来了，好些日子没见到他了，你也别等了，反正你今天也告不上白。”刘琪早就猜到李雨鸣的心思，并给木讷的她支了个招：“你要是想见他，就去生活广场买个苹果。”
自从去了趟古镇回来，刘琪跟雷珊珊知晓她真正的心思之后，每天都拿这件事调侃她，就连平日里忙前忙后的柳竹音也开始嘲笑她：“要不要帮你追啊，你这样的酝酿告白法，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哦。”
李雨鸣双手合十祈求她们三个一定要保密此事，特别是千万不要告诉老钱，怕他那个大嘴巴，直接就跟赵止宇说了到时候只会提前让她无地自容。
有时候早上起床刘琪还会调侃她一句：“该起床告白了，李雨鸣。”
李雨鸣被叫去幕前帮忙摆凳子，目光始终留意着进门的人群，终究是没有看到自己期待的身影。
忙活了几个小时，走秀开始的时候李雨鸣离开了现场，采纳了刘琪的提议去了文化广场，广场有同学摆摊卖苹果，卖圣诞礼物，苹果的精致包装，特色的小提袋，有的还配了闪光led灯串，买的人还不少。
李雨鸣的心思好像不在包装上，她随便去超市挑了一个浓红色的蛇果，付了款之后，出了超市门，掏出手机要给赵止宇发信息，她拿着那个蛇果走在冷风里，风掠得她双颊刺痛，打字的手指也有些僵。
以平安夜送苹果这么大众化的理由约他出来，就算是被拒绝了，也不会尴尬。虽然这个冬天很冷，但是李雨鸣此刻的心如同奔赴冬日的暖阳，越来越温热。
yu：【平安节快乐。】这句话发送之后，李雨鸣性格本来就不逗，这段时间也在网上瞧了一些段子，内心有了一种冲动，突然想皮一下，于是换了个约他出来的话术：【赵先生，您今日有一个苹果，是否有意向签收？】
正在忙着赶专业课作业的赵止宇也被她今天的路子逗乐了，也用同样的口吻回复她。
赵止宇：【是李小姐寄来的吧，能麻烦帮我送到环艺系一楼的茶咖厅吗？】
很快得到了回复，李雨鸣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内心涌上一阵欢喜，整个人在冷风中暖呼呼的。敲字回了个好，到路边搭上了学校短巴。
到达茶咖厅的时候果然赵止宇正在跟几个同学忙着，看他右手边的桌面放着两份苹果，袋子精致，还配了闪光led灯串。李雨鸣先前买的时候根本没把心思放在包装上面，届时垂头看了一眼手里的裸苹果，觉得自己不够用心，光想着见人了，瞬间有些黯然失色。
赵止宇透过玻璃窗看见人已经到外头了，却没有给他发信息，匆匆收拾了下跟组织辞别。
出来之后李雨鸣把苹果给了他，赵止宇则回了她一个橙子。
他说：“大家都在送苹果，我要是也送苹果的话就太随波逐流了，送你个橙子，祝你心想事成。”李雨鸣接过他给的橙子，还发现他在橙子表皮上画了一个简笔兔子头，很是意外地扬起了嘴角。
橙子像是早就准备好的。
“她们送给你的不拿吗？”李雨鸣想到先前他手边的那两份苹果，估计也是别的女生送的。
“俗物，给同学了，我也不爱吃苹果。”赵止宇说完这话的时候发现不对头了，迅速清了清嗓子，举起手里的蛇果，补了一句：“蛇果不同，我喜欢。”
李雨鸣听到他后半句后倒也没蹦出别的情绪，只要他收了就好，机械般地点了点头。
两人一路上断断续续地聊着，偶尔路过风口，赵止宇会挡在她前面，风鼓起他的衣摆摇曳着，就这样很快走到了四栋宿舍门口了。
一路上，说了很多无关紧要的话，但最想说的话，就算是在内心里已经彩排了一万遍，到关键时刻，又像是从未酝酿过一般，说不出口了，又只能继续埋藏于深喉中，寻找下一个孵化时机。李雨鸣跟赵止宇挥手道别了之后往宿舍大门去。
“李雨鸣。”赵止宇叫住她，李雨鸣闻声回过头来，长发被北风扶起，她迅速抬脚迈步回来，站在他跟前，眼底蕴含期待望向他，赵止宇朝她淡淡地说了句：“期末结束一起回家吧。”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李雨鸣感觉自己的鼻尖上落了什么东西，痒痒的，她抬手摸上自己的鼻尖，微凉。
“下雪了！”突然宿舍楼上有人喊了句。
李雨鸣闻声抬头看天，蓦然瞧见鹅毛雪花飘飘而至，在煞黄的灯光映射下，像一点一点很小很小的萤火，密密麻麻，又像是飞蛾扑火后的粉灰，拼命视死如归之后荣获的安详，又接受命运平静落地，一瞬间整个世界好像都安静了。
这是李雨鸣第一次看到雪，她土生土长在南方，此刻的惊喜好像不是因为初次看雪，内心还夹杂有别的悸动。她抬起一只手掌去托落下来的雪花，盯着雪花掉到手心，触感很轻很轻。
而赵止宇不一样，他虽也出生在南方，但是已经不记得平生看过几次下雪了，面对初雪，没有起伏的情绪，因为他眼里有更有意思的景。
赵止宇见李雨鸣盯着落到手心的雪出神，有雪花落到她头顶，嵌入发间，在路灯下像一粒粒晶珠。他不由得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李雨鸣没有察觉到他的举动，赵止宇把手机揣回兜里之后从外套口袋掏出一个小兔子暖手宝，按了开关键放到她抬起手掌上。
沉声道：“这是元旦礼物，提前送给你，也提前跟你说”他顿了一阵，似乎想到了什么，但脱口而出只是一句平淡的：“新年快乐。”
李雨鸣被落到掌心的“小兔子”拉回了神，这个与先前古镇那个暖手宝有所不同，中间还有个圆罩，里面住着一只抱着萝卜的小兔子，她捂在掌心，暖暖的。
完全回过神来之后，才察觉周遭闹哄哄的，因为下初雪了，整栋宿舍楼阳台冒出一个个头伸出一只只手，都在渴望感受着这场雪，估摸着也有不少目光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们两的举动。
李雨鸣瞬感一阵热意浮上脸颊，低声说了句：“谢谢。”
她突然觉得，雪才刚刚下，一切都可以缓慢些。
初雪过后，钱阳连续下了几天的雪，李雨鸣从宿舍阳台上看下来，整个世界都白茫茫的，先前没见过雪的时候，内心总是抱着万般的期待，见到之后，也不过如此。
期末考在一月十号，她跟赵止宇定了一月十五日回去翎江的高铁票，刘琪因为接了兼职，要晚些天回去，所以他们两个先回。
刘琪拱手撞了撞李雨鸣：“在学校没机会，这下回家在路上总得有机会了吧？”
李雨鸣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保持缄默，没有作答。
雷珊珊在一旁分析起来：“他既然约你一起回家，证明你的机会比别人更多一点啊，你可以抱着一种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心态，指不定明年开学”雷珊珊说到这眯着眼盯着李雨鸣一阵狞笑，刘琪也跟着笑了起来。
当事人回复：“别乱说，谁规定了表白就一定要索取关系，也可以只是表明心意而已。”
好像这话也有道理，两人不再调侃她了，刘琪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你自己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