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83章
“你相信二哥吗？”他问我。
他终于问我这个问题，可我不知道。
我低着头：“二哥相信我吗？”
“期期，二哥不会害你的。”二哥咬着唇，脸色发白。
“郑国发生了什么？”我的心跳得很快，隐约觉得二哥之所以亲密和江世昀合作，和他去了郑国有关，“二哥，你告诉我好不好？”
二哥别开头，他不敢看我。
“你们是生死之交了。”我笑着，“他要你做什么你都不怀疑，你很喜欢他。”
说不上赌气，只是有感而发，二哥是在我眼前，可他无比生疏，我甚至觉得他只是批了二哥的面皮，这张面皮瘦了很多，和记忆中二哥的面容对不上了。
我笑道：“如果他要你送我去齐王宫，你是不是也照办？”
“你发什么疯？”二哥拂袖，额头冒出青筋，他总是被我激怒。
“你比我好吗？要不是江世昀留了个心眼，你都要被江文氏沉尸江心，就为了一个半死不活的江世白。他就比江世昀好吗？都是一路货色！可你为了他，不要命也要见他，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我抓住那根线了，那根可以解开我和二哥隔阂的线。
我细细瞧着二哥，低眉道：“我是没有资格说你，”太紧张了，拳头都在颤抖，心狂跳不止。
我面临着重要的抉择，这个决定间接影响着二哥和江世白的处境。我很渺小，不觉得我的选择可以改变他们的命运。
可往往人命运的走向只在你一念之间。
“我知道了，我会离开他的，我做得到的话你也要做到。”我理顺思绪，“二哥，你对我很重要，牺牲我也好，我要把你从江世昀手里救出来。”
二哥很是惊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娶妻生子你也能无动于衷？”
“只要能换来你的平安。”我深呼吸一口气，二哥在江世昀身边的话，他是个疯子，迟早拖二哥下地狱。
二哥半天没说话，身躯颤抖：“期期，你是认真的吗？”
我点头：“没什么，我并没有很喜欢他。”
“他不择手段让你留在他身边呢？”
“我有办法，”我掀开车帘，江世昀骑马赶来，他披着华贵鹤氅，衣袂飞扬，姿容如玉，很是亮眼。
“期期，我和夫人说了，她说日后每天就给四弟吃一次药，回了云中就给他解药。”
我笑着点头：“多谢摇光君。”
这样的人很难让人不动心，我知道很难，所以我先踏出那一步。回了云中，我身上的蛊毒也到了发作的时间，不知道能不能等来江世白的解药。
只是一瞬间，我想着我如果就这样死了，该多好。
“外头风大，你把车帘放下。”江世昀提醒我。
“知道了。”我放下车帘，看着脸色发白的二哥，笑着，“你在担忧，是怕我做到了你做不到吗？”
“我就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二哥哼了一声，闭上眼睛装睡。
我托腮，他很像阿娘，生气的样子很好看。恍惚间又想起未央宫，和他吵吵闹闹的样子。
“我进来了。”江世昀扣着车壁，手上拿着烧鸡，“趁热吃吧，我刚抢过来的。”
发生了很多事，我没有胃口，勉强吃了几口。
江世昀用他的贴身匕首给烧鸡剔骨，他把肉切得很齐整，剔出完整的骨架。他杀过很多人，知道在哪里下刀才能把肉完美的剥下。
“阿竹，期期吃这么少的吗？”
二哥看着我：“她有心事，没胃口。”
“这怎么行？我们还要赶路，不吃点东西怎么熬得住？”
江世昀拿给我水囊：“喝点热水，再吃点肉，我们还有十天的路程，照顾好自己。”
我摇头：“多谢摇光君，我没胃口。”
他勾起嘴角，笑着看我：“你吃一口我告诉你一件四弟的糗事，等他醒了你好好数落他。”
心如被刀叉刺入，我已然下定决心，可听见他的名字还是会难过。
“你怎么了？和四弟吵架了吗？他睡得那么死，你怎么和他吵架？”
二哥皱眉道：“你别说他。”
江世昀挠头：“四弟欺负你了吗？我过去骂他。”
我笑着：“什么都没有发生，”风把车帘吹开一角，我掀起车帘，外面乌云密布，风云滚滚，快要变天了。
我闭眼装睡，二哥和江世昀压低声音说话，他们在说回云中了，怕不太平。
马受到惊吓，嘶鸣挣扎着，马车剧烈摇晃，可听见铠甲抖动，刀剑相向。
我掀开车帘，江世昀所在的马车扬长而去，我们的前头有乌泱泱的兵马。
二哥拉着我，把我护到身后。
“饶命啊！”帘外传来皮肉分离的声音，我捂着耳朵，又是这样的声音，我还要听多少遍。
马车外刀剑碰撞，弃甲而逃的声音不绝于耳。
“生擒摇光君的人，赏金两千，封五百户。”
江世昀面色苍白，他走到马车头：“你们先走，这里我来解决。”
江世昀从容下马车，二哥把手从我手上抽离，跟在他身后。我的手空荡荡，一些我认为不变的事，变了。
“趴下！”马车不断飞来冷箭，好几支冷箭从我鬓角擦过，这辆车被做了记号，是靶子。
我们弃了马车，飞身上马。
江世昀一路骑马一路斩杀，沿路都是他斩落的人头。
这里是微型的战场，擂鼓齐鸣，两方兵马厮杀，来追杀我们的兵马穿着黑色的战衣，看铠甲的形制……是吴国！
齐国和吴国讲和了，吴国没有理由再出手，要么是吴王要出一口气，要么是齐王的授意。
江世白和江世昀在这里，可以一网打尽。齐王要斩草除根吗？可江世昀他们得了风声先走了，这又如何解释？
“阿竹，你和期期往东边走。”
二哥一剑刺穿追兵胸膛，脸上都是血，目光坚毅：“你什么时候和我们会合？”
“等我把这里打扫干净。”他策马赶到最前头，“不用担心我，保护期期。”
一只冷箭射中他肩膀，他从马车跌落。身披黑色铠甲的士兵右手拿刀，左手拎起江世昀，江世昀打了个滚，提剑斩落对方一只手。对方恼羞成怒，用尽全力往他小腹一踢，江世昀吐出一口热血。
他的背影越来越模糊，我想拉住他，可他走得太坚决，我拉住他的话我也会随他沉沦。
“二哥，那边很危险，”他的马放慢了，他怕我阻拦他，而他决定好的事，我阻止不了，“你小心。”
二哥回头，神色复杂：“期期，你快走，不要管我们。”他毫不犹豫奔向江世昀，向妫绾借来的一千兵马鱼龙混杂，吴国兵马训练有素，不一会儿陈国兵马四处窜逃，尸横遍野，铠甲旗帜丢了一地，胜负已分。
二哥讥讽道：“江世昀，你行不行啊？”
江世昀身中数箭，都刺在要害上，他全身都是血，还笑得出来：“今晚一张床睡，我告诉你行不行。”
“摇光君，我家大人仰慕摇光君的风采，想请摇光君去府上做客，摇光君赏个脸吧。“
江世昀道：“原来是狗头将军罗泽，你还敢来见我。我太仁慈了，上次不该放了你，就该把你衣服都扒光了，拿你祭旗。”
罗泽生得五大三粗，大腹便便，脸色气得发白：“摇光君，别不识好歹，再出言不逊，我擒住你身后的两个人赏给部下，让他们当着你的面活活玩死。”
“我就看你全家老小会有什么下场。”江世昀趴在地上喘气，罗泽脚踩在他胸膛上，他气定神闲，还笑得出来。
“你就先看看。”二哥已被擒住，罗泽抓着他头发，把他扔给待命的侍卫，“赏你们的，随便玩。”
江世昀道：“罗泽啊，你可真是个猪头、草包、废物，敢得罪我。”
罗泽脚打旋，在他心窝处狠狠拧了一把，江世昀脸色青紫，连连吐出淤血。
“你手下的人都比你有眼力见，你看看，哪个敢动我的阿竹？”
罗泽看向二哥的时候，我举起表江世昀的旗帜，迎风飘摇：“江世昀在这里！想领赏金的快来，机不可失！”
“砍死那个女人！”
“期期，快走！”二哥抱住罗泽，不让他发号命令，罗泽腿上功夫很好，一脚踢飞二哥。
江世昀冷冷看着罗泽：“我都看着，我要让你百倍奉还。”
我策马飞奔，往队伍的后方跑，一路跑一路喊：“江世昀在前面！”
没有动静，我握紧旗帜，不应该的。
一支冷箭袭来，我偏头闪过，躲不过另一支冷箭，射中我肩膀，握着缰绳的手无力勒马，口中一阵腥甜，又是那个神射手。
江世昀在后头，他射我干嘛……这就对了，他们的目标不是江世昀，而是……
我扔掉旗帜，吐出一口瘀血：“顾长瑶和顾长明在前方，他们的头颅要保不住了！”
钱万两领着身着银色铠甲的士兵从身后树林涌来，奔向前方。他们的旗帜上写着“郑”字，舅舅一马当先，走在最前头。
“期期，长明，舅舅来了。”
钱万两无奈道：“我就说他们在这里，姬大人还不信，非要他们受伤了才来。”
这是江世昀的局，他用我和二哥的性命做赌注，赌我会向舅舅求救，舅舅会来救我们……可后面的人扛着“齐”字旗帜的兵马，这是齐国的势力。
齐王的势力也在其中，他为什么要掺和？
我全身无力，从马上摔落。
冷箭有毒，我感觉我伤口的骨头都在融化，江世昀似怎么做到面不改色，谈笑风生的。
还想说话的时候，已经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