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二哥,你还好吗?”我冲出人群,朝着马车赶去。
数十名刺客和侍卫交战,一时之间,我无法靠近马车。
三名刺客走到马车,劈开马车,里头躺着两具尸首,具是穿戴齐整,身上数十马蜂眼,皆已气绝身亡。
“贺今朝,你也有今天!”刺客一剑斩断头颅,他提着头颅耀武扬威,那好像是二哥……
我的泪还没有止住,哭声在咽喉处翻滚,被我咽了下去。
我喊着:“你们杀错人了,他不是贺今朝!”
刺客笑声刺耳:“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也活不过今天。”
梅花刺落在他眉心,他睁大眼睛,死不瞑目的神情。他不信我能杀了他。
“杀了她!”刺客变换目标,朝我奔来。
我看了看不远处的头颅,我只能看到圆润饱满的头骨,看不到相貌。
不对!二哥的头骨不是这样的,他的头稍扁一点,头骨较小,这是别人的头颅!
“你们杀错人了啊。”江世昀的笑声响起,带着嬉笑和嘲讽,“今天我心情不错,就给你们一个痛快。”
他把我拉到一边:“昭昭哭了啊,不要哭,我们都没事。昭昭,怕的话闭上眼睛”他掌心一合,瞬间箭雨倾盆,把所见之物都射成筛子。
箭雨呼啸而过,血肉、骨头被刺穿的清脆声。我闭上眼睛,不去听刺客的惨叫求饶,人之将死,其鸣悲哀。
江世昀轻声道:“好了昭昭,都结束了,你睁开眼睛。”
我睁开眼帘,只见血沫飞溅,满地尸首。
“不自量力的蠢蛋。”江世昀唾骂一声,拿出手帕擦拭脸上的血沫,他想到什么,匆忙跑到后头,“阿竹,你快来,我给你出气了。”
满地尸首,血水蜿蜒,日暮穷途尽的局面却出来一个高挑清丽的女子,穿着藕荷色襦裙,袖口处绣着荷花,丝绦吊着姜黄色流苏,显得腰肢纤细,不堪一握。云鬓高悬,蛾眉螓首,脸上描着胭脂水粉,娇艳欲滴。
二哥这身装扮是月牙素日的穿着,江世昀料到有人欲刺杀贺今朝,他和二哥演了一出戏。他为什么要帮贺今朝?
不对!
竟然让二哥扮成女子,把二哥当成什么了?这是不是他们的闺房之乐?不会的,一定是他威逼利诱,半强迫,半哄骗。
我握紧剑,我离江世昀只有五步距离,他现在神情激荡,无法分神防备我,我袖子里还有一枚峨眉刺,只要我再靠近一步……
“阿竹,要不是你的主意,我们都被射成马蜂窝了!”江世昀跑到二哥身侧,张开双臂想抱他。
自然被二哥一脚踹开,他走到我身旁,神色复杂,目光焦灼:“你刚才叫我什么?”
我擦掉眼泪,笑着:“二哥啊,我现在是简昭,摇光君是我三哥,你自然是我二哥。”
江世昀皱着眉头:“我比他大,你这样喊他占了我便宜。”
二哥对着江世昀说:“给我找个干净地,我要换下这身衣裳。”
江世昀寸步不离:“别换啊,你穿这身衣服多好看。”
“别跟着我,我要换衣服。”二哥怒斥。
“又不是没看过,还摸过呢。”他笑声悦耳。
二哥咬牙切齿:“你再说!”
“你生气我就不说了。”他跟在二哥后头,“这里很多虫子,我点了香你再换。”
他的声音有点尖细,方才刺客的声音也是这么尖细,是指甲划过砧板的尖锐声……
我脑袋里有轰炸的声音,如果是那样就说得通了。
“三哥等等。”我叫住江世昀,“三哥帮我一个忙。”
“还是昭昭细心。”江世昀走到刺客的尸首前,剑为利刃,挑开刺客的衣裳下摆。
我没见过宦官真面目,有些慌又觉得刺激。江世昀这么对我二哥,我也想把他阉了。
刹那间,我眼前一黑,二哥大手遮住我眼帘,不让我亲眼确定答案。
二哥无奈道:“别看,看了污秽的东西,眼睛会烂掉的。”
江世昀笑道:“你拦着干嘛,昭昭总要长大的。”
“你别废话,确认完赶紧回来。”
“知道啦,你片刻都离不开我。”
“你再胡说我半夜提刀阉了你。”
某些想法上二哥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我很欣慰。
“是的,他们是阉人,哼,唐瑜胆子真大,怕人不知道她要杀贺今朝。”
二哥嗤笑着:“你未婚妻不好惹啊。”
“哪有阿竹好相处?阿竹你嫁给我吧……”
他们吵吵闹闹地去找马车。
我的思绪平复下来,二哥提议扮成月牙,他什么时候起了扮女人的心思?我的头开始痛了。
隐隐想起还在未央宫时,他偷我的的衣裳和胭脂……
一个头戴翠羽的侍女跑了过来:“奴婢扶姑娘去休息。”
我看她容貌清丽,身姿稳健,有一身武艺,不是寻常侍女:“你叫什么名字?”
她低头答:“奴婢叫丹茹,公子让奴婢服侍姑娘。”
“莱芜也来了吗?”
“是的,他在暗处护着我们。”
江世白的心腹都出动了,此次出行的目的比我想象得还要复杂。
“贺今朝在哪里?”
“贺使者被我们护着,和月牙撤到了安全的地方。”
那一开始贺今朝就被保护起来了,江世昀不是善良的人,他愿意出力,必抱着获利十倍百倍的心思。一个贺今朝不可能让他如愿,那是汝宁公主?他们互相戴绿帽子,他能得到什么?
谁要杀贺今朝?他有什么价值?
马蹄声劲,我想到一种可能,我抓着丹茹的衣袖:“去公子那里看看!”
丹茹眼瞳骤然收缩,身影似风赶了过去。
来不及了,车夫被换了,车夫发狠鞭策骏马,马车如发怒的波浪,冲出人群,朝着树林飞去。
丹茹喊着:“拦住马车!”
马车从我身旁经过,他似欣赏风景一般,好似整暇地撩开车帘,我们的目光恰好对上。
他月眉星眼,如璀璨星河。车上熏了软香,他全身无力、浑身剧痛才对,怎么神情还能这么悠闲?他不怕死吗?
我霍然觉得,如果我拦不住这辆马车,我再也见不到他,他会像天上的星星一般,可望不可即。
不要,我还没有拿到解药,他这条命,怎么着也要活到我解完毒!
我拦下一匹马,把侍卫拉下来,飞身上马。
谁都不能阻止我拿到解药!
“姑娘小心啊!”丹茹在后面嘱咐。
马车跑得太快,寻常的马追不上,我握紧缰绳,平定心跳,让峨眉刺刺入马后臀。
风在呼啸,周遭的风景如走马观花般在往后退,变换的速度如脑海里的时光变换。马儿受到极大惊吓,就算是面前是悬崖,它也不会有丝毫犹豫,勇往直前。
江世白的马车近在眼前。
给我从马车下来!
剑飞出去,把他的右边的头皮削下大半,他额头都是血,睁大眼睛怒视我。就算是这样惨痛,他不愿意放开缰绳,手从袖子中摩挲出暗器,暗器上抹了毒,我离他太近,躲不掉。
我叹气,这一次我会死,还是死在救江世白的路途中,这是我始料未及的死法。
我认命了。
我站起身,一个飞扑,扑到马车上。
他始料未及,想不到我以死相逼,死也要死在马车上。他的眼神尚有惊讶之色,而暗器已刺入肩膀。
“你来了。”江世白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手搭上刺客的肩膀,将他肩膀一推,他滚落下来,丹茹在后面追着,他逃不了。
“你中了软香毒,哪里来的力气?”我眼睛已经看不清了,可我想知道这个答案,这可能是我还活着时,能解开的最后一个难题。
他勒住缰绳,逼停马车,把我抱在怀里。他从袖子里摸出黑色药丸,喂我吃下后,他才说,“忘了说了,厥的庇佑,我百毒不侵。”
四肢百骸如泡在冰水中,胸腔处阵阵刺痛,眼帘的光在一点点泯灭。
我抓住他的手:“这次算我救了你,你欠我一个大人情,我要你救我二哥,让他自由!”我吐出一口瘀血,整理思路继续说,“我死后十年内都不会投胎,就在你身边看着,你如果没有做到,我托梦也要带你走,你娶哪个女子我便附身在哪个女子身上,我让你只能看着不能动……咳咳咳……”一口气说太多话,我眼前一黑,已然看不清他脸。
他抱紧我,让我靠在他胸膛上,语气是难得的轻快:“话还这么多,你不会死的。期期,你拼了性命来救我,我也会拼了性命来救你。”
“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我比你想象中还要了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