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
一群人错落有致地站在了灯牌前。叶锦凝被人簇拥在c位,她两边分别是某影后和某时尚杂志主编。
斯年本来不想凑这个热闹的,可申昊林却抓住了她,“来一起拍照吧。”
她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拉入了人群中。这男孩不仅会故作深沉,还有点自来熟,就说了这么几句话,他的手臂已经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合照结束,大家陆陆续续都离开了展厅,可斯年却怎么也找不到薛姿妤的影子了。
“henry!我找你半天了,你在这干嘛呢?一会儿大家说要再去再喝一杯呢,怎么着一块啊。”
一个打扮得时尚鬼马的女孩走了过来。
“啊,好啊,都谁啊?”
“就平时那几个人呗。”
“那走呗。单小姐,一块儿?”申昊林突然转向斯年。
“你朋友?”鬼马小女孩坏笑着挑了挑眉。
“嗯,也是刚认识的。”男孩唇红齿白,笑起来两个酒窝,鲜嫩到不像话。
“能有缘认识就都是朋友,单小姐你好,我是yalene。”女孩伸出了手。
斯年眸光微闪,原来今晚的戏在这等着她呢。这丫头还不想暴露她的真实身份,可圈子谁不知道叶家有个特立独行的二小姐?她可以跟着她走,但是前提是大家都要打明牌。
“原来是叶小姐,久仰久仰。”斯年笑着伸出了手。
“你怎么知道我姓叶?”女孩和申昊林对视了一眼,瞬间的慌乱。
“咱们之前见过的,你忘了?我是瀚海生物的单斯年。”斯年亮明身份,免得回头出了事人家装作不知道。
“哦,单小姐,嗐,我说呢!原来是朗谦哥哥的未婚妻,那就是自家人了,走吧走吧,一块玩会儿去,今天咱去这家club特别潮!”叶晟依犹豫了一下,还是亲热地挽住了斯年的手臂。
“你有未婚夫了?”申昊林难以置信地看向斯年。
“这么漂亮的女孩有未婚夫很奇怪吗?再说了,出来玩,能不能不要打听人家隐私?”叶晟依瞪了他一眼。
“不是,我还以为单小姐也就十八九岁呢。”
“嗯,我就是十八。”斯年朝他弯起了眼睛。
就还挺有趣的,这剧情有点眼熟,斯年大概猜到他们要干嘛了。她正愁着寻不到薛家的错处呢,这薛姿妤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只是很可惜,她是想退婚,但是却并不想被退婚。大家都是体面人,谁愿意尊严被人按在地上摩擦呢?
她饶有兴致地掏出手机搜索了一下申昊林。哦这男孩也不小了,二十二岁却已经入圈五年了了,只是这五年他一直不温不火,长相、性格、演技、唱功没有一样能让他混出头。
但是可笑的是,他公司给他的还是个纯情处男人设。如果纯情指的是一边持靓行凶一边装无辜,如果处男指的是没有被媒体拍到过他在床上的样子的话,那他应该还算挺符合人设的。
这家club确实够潮的,潮得都快把斯年的潮人恐惧症给诱发出来了。
叶晟依叫来的人除了申昊林这个娱乐圈小鲜肉,还有一群时尚达人,这帮人有潮牌主理人,有美妆博主,有大网红,有模特,还有玩地下音乐的。
他们彼此之间大概都很熟,一边喝酒一边热烈地聊着天。
“单小姐,你是做什么的?”一个粉红色头发的男人向斯年举起了杯子。
“我啊,我在非洲种地。”斯年语气真诚。
“你开什么玩笑,你长得这么漂亮,种地太屈才了!”男孩哈哈大笑。
“没开玩笑,家里就这条件!”斯年笑得十八岁一样纯真,笑得粉红色男人杯子里的酒晃了出来。
“你别听她瞎说,她是妥妥的白富美!”叶晟依大喇喇地搂着斯年的肩膀,她的花臂像盘踞在她身上的一条蛇。
“单小姐,你太坏了,罚你喝一杯!”
“不行不行,我喝不了酒,从小家里管得严。”斯年夸张地捂住了嘴,连连摆手。
哼,就知道是傻白甜,真是又做作又小家子气,想不到薛朗谦竟然不选姐姐选了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假名媛。
叶晟依撇撇嘴,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毫不含糊,她连哄带劝直接灌了斯年几杯酒,灌得斯年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看,我就说姐姐有量嘛!”叶晟依朝申昊林使了个眼色。
“姐姐,你不能厚此薄彼,我的这杯也得喝啊。”申昊林露出两个甜美的酒窝。
“henry,有没有人说你长得特帅?”斯年迷离着双眼,伸手摸了摸小鲜肉的脸。
别说,是比薛朗谦好看,甜,乖,好摸。这美男计是谁想出来的,还挺懂她。
“姐姐,你醉了。”申昊林轻轻拥住了斯年的肩膀,轻佻中又带着深情。
果然啊,渣男三分醉,演到你流泪。
“别拦着,我还能喝。”斯年说着,又将一杯酒仰头而尽。
这帮孙子真够坏的,到这来不点洋酒,给她灌一肚子啤酒,是想让她跑厕所?
“姐姐太豪气了,我这直脾气就喜欢姐姐这样的性格。”一个美妆博主举起了她杯子里的软软。
接着,这一桌七八个人轮番又敬了斯年一圈,直把她喝得趴在了桌子上。
“姐姐,姐姐?”申昊林戳了戳她的头,似乎在试探她是不是真的醉了。
戳了半晌,斯年都没有动静。
“现在怎么办?”一个声音粗粝的男人开了口。
“我好难受,我想回家了。”斯年攸地抬起头来,吓了这帮人一跳。
“姐姐,我打给朗谦哥哥,让他来接你?”叶晟依试探到。
“我不要……”斯年醉眼迷离,却有一滴泪堆积在眼角,“我不喜欢他,要不是家里逼着,我才不会和他订婚。”
“你刚还说出来玩不要提隐私呢!我宣布,今天晚上只要坐在这的,有一个算一个,大家都是单身贵族!”申昊林紧紧搂住了斯年的肩膀。
“对,单身快乐!”大家又碰了一杯。
“henry,你真好。”斯年又拍了拍申昊林的脸。
“姐姐,你喝太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不回家。”
“那我找个地方给你休息,好吗?”
“好。”斯年露出得逞又得意的神色来。
叶晟依也露出得逞又得意的神色来。
“不过,你先陪姐姐跳会舞吧。”斯年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紧紧抓住了申昊林的手腕,直接把他扯进了舞池里。
斯年迷离地笑着解下了发绳,然后就随着音乐的节奏舞动了起来。这些都是她在香港上学时候就玩腻了的东西,别说,这种不把全世界放在眼中的迷醉感还挺让人怀念的。
她看见叶晟依正举着手机拍她,她立刻将身体转向她,妩媚地展示着她柔软的身段。她跳舞的节奏感特别好,动作不大,却让人感觉她身上的每个细胞都慵懒地徜徉在音乐的海洋中,特松弛,特迷人。
跳完这段舞,她就要回到座位上给薛朗谦打电话,问他薛家什么意思,薛姿妤什么意思,带她去看展然后把她一个人丢给了叶家人,害她差点稀里糊涂被人给睡了。
他们不喜欢她就不喜欢她,何必这么下作非要毁了她的名声?
既然如此,那就退婚吧。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就成功将全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微醺是舒服和难受之间的临界,可她感觉还不够,她还想再喝点。
“能请我喝杯酒吗?”斯年走向舞台边缘,跟吧台边一个戴棒球帽的男人说道。
他低着头,她看不见他的脸。
“帅哥?”借着酒劲儿,斯年不知死活地用手指勾住了他的下巴。
她感觉到了他的抗拒,他下巴上胡茬扎在她的指腹上,酥酥麻麻的痒。
全场都开始起哄,谁也没有想到这女人会这么大胆,也没想到还能在这个场合碰上柳下惠。
斯年来了脾气,她一点点用力,这男人的脸也一寸寸地展现在了她面前。
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她也看清了男人颓废的面容以及蕴藏在眼中的泪。
她立刻像被灼伤了一样松开了手,可他却突然反手捉住了她。
再然后,就是他拉着她穿过人群,消失在了叶晟依一行人的视野里。
这什么情况!
“yalene,这……要不要追出去?”粉红色头发的男人茫然地回过头来。
“不管她,她自己喝多了被酒吧里刚认识的男人带走了,关我们什么事?”叶晟依恶毒地笑了笑。
“也是,来大家接着玩!”
“哎,你们刚有人拍到那男人的脸吗?”
“没,他戴着个帽子,光线又暗。”
“那我们只能祝她自求多福了!”叶晟依笑着打开通讯录找到了薛朗谦,“哥,斯年姐姐和我们一块出来玩,喝的有点多,我想说你要不来接她一下?哦,你等下,你说什么?”
叶晟依假装转向朋友。
“不是吧?哥,我朋友说,斯年姐姐和一个陌生男人走了,我们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斯年被男人拉着来到了酒吧后门的小巷子里。巷子口对着的是一条小河,河面上闪着五颜六色的光,这边的酒吧都沿河而建,夏天的时候,很多人就坐在露天餐位上一边喝酒一边看河景。
他们俩各自抵着背后冰冷的墙,相对而站。
小巷子大概一米宽,他们都清楚地看到了对方脸上的清醒。
酒量太好对于深情的人算不上什么好事,因为他们甚至得不到片刻的麻痹和逃脱。
男人摘下了帽子,斯年看到了他的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眼前的他颓废而沧桑,曾经的利落挺拔不见了。
“云城,这才两年不到,你怎么就丑成这样了?”斯年嘲讽,“哦,我错了,你不是现在才变丑的,而是你一直都很丑,只是以前的我瞎了眼,对你的颜值产生了错觉。”
“这两年你过得好吗?”他问。
“好啊,为什么不好?我还这么年轻,难道被男人甩了一次之后就不活了?你好像也太拿你自己当回事了吧?”刚才没有让她到达微醺临界值的酒,现在补上了,因为她现在感觉自己好舒服,跟武功高手被打通了经脉似的,四肢百骸都好温暖。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低声说。
“我没空思考你是什么意思。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回去和我朋友们继续喝酒了。”斯年转过身,又突然顿住了脚步,“哦对了,忘了问你,邹颖歆最后生了个什么?”
“男孩儿。”
“我算算啊,那孩子是我生日那天有的吧?”斯年掰了掰手指头,“那他现在也一岁多了吧?”
云城知道她故意在刺他,可他竟然也不觉得痛了是怎么回事?他现在只想好好看看她的脸,听听她的声音,其他的,都不是很重要。
“不错,挺圆满,真替你开心。回去好好过日子吧,没事儿别来这种地方虚度时光,你还学人家小说男主角啊,不到酒吧来买醉显示不出你的深情?这种人设真挺恶心人的,一个大男人,做了就做了,错了就错了,然后该干嘛干嘛去。这里的一杯酒不便宜吧?有那钱给你儿子买奶粉不好吗?”
斯年已经两年没这么刻薄地和别人说过话了,她得好好谢谢他的招惹。
“云城,凭我对你的了解,我还以为你会是个负责任的好父亲呢,没想到我连这一点都看错了。你知道我单斯年平生最讨厌什么男人吗?就是那种儿子,丈夫,父亲角色都撑不起来的男人,你现在的样子,让我恶心。”
斯年说完转身就走,似乎多留一秒都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
可她的手腕再次被他拉住,他把她扯进怀里,紧紧地抱住了她。她闻到了他身上的浓烈的酒味儿,看来他是真的没少喝。曾经,他的怀抱对她而言就是全世界最温暖,最舒服的地方,而现在,一想到他每天都这样抱着另一个女人,她就觉得脏。
既然脏,那就好好洗洗吧。
“云城,你别这样,行吗?”她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然后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
“年年,我好想你。”他伸出手,想摸她的脸。
斯年却在他碰到她之前抓住了他的手,“你跟我来。”
他眼神里闪过一丝夹杂着诧异的惊喜,然后就真的跟上了她的步伐。
可是很快,他就被自己刚才的自作多情打了脸。深秋的河水冷得刺骨,瞬间将他的身体冻僵。他虽然会游泳,但还是难免呛了几口水,嗯,这河水是真难喝。
他没想到,她竟然恨他到想让他死的程度,可是人们都说,恨是爱的反面,那是不是说,她对他的爱也是深刻到生死的地步?
于是他放弃了自救,不向岸边游,也不挣扎,只是灿烂地朝着河岸上的她笑。
斯年抹了抹眼角的泪,叫了一声小六。
“小姐。”
“等他快淹死的时候再捞。”她的声音冷彻骨髓。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