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斯年和云城都没有想到他们回到家会看见家门口坐着个人。
桂芳姨！
从上次一别到现在五年多，这还是斯年第一次再见她。和五年前相比，她气色和气质都好了很多，就连神态都夹杂了一丝傲慢，大概是她儿子这几年发展好了，她腰杆也跟着直了。
“妈？！你怎么来了，来了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
“我就是想你了，过来看看，怕打扰你工作就没打电话。”
桂芳脸上还挂着笑，可目光却冷冷地滑过云城怀里斯年的脸。
打电话？提前打了电话，她还能抓住他们的现行吗？
他们俩出了电梯就亲在了一起，简直伤风败俗！她的儿子就逃不过这个女人了是吗！这一切都是她造的孽，她当年就不该到她们家当保姆的！
“芳姨。”斯年松开环在云城腰间的手，又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头发。其实这些动作也是多余，云城现在脖子上都是她的唇印。
“这是？”桂芳疑惑地眯了眯眼睛，假装没认出来斯年来。
“妈，这不是年年嘛！您认不出来了？来来，您老人家赶紧进屋。”云城开了门，并把她从老家带来的大包小包都拎进了屋。
“你也进来啊，外面不冷啊？”
云城看着斯年小心翼翼站在门外的样子心弦蓦地一紧，那种被她牵引着命运的感觉袭来，他又开始心痛。
房间内的景象更是不堪入目。桌子上摆着他们俩人的合影，阳台上他们的内衣挨在一起，她的内衣裤都是极性感的那种，蕾丝的，透明的，小小一片布，桂芳简直看不懂那玩意儿究竟能包裹住什么东西。
茶几上的烟灰缸里都是烟头，桂芳知道，她的阿城从不抽烟。前几年她在单家做保姆的时候顶多觉得这丫头心眼儿比一般人多了点，但总体而言还是个好孩子的，可她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那个从小到大孝顺听话的好儿子，乡间邻里有口皆碑的老实孩子竟然喜欢这样的？
“斯年，我这次来是有些话要跟云城说，你在这不太方便，要不然你就先回去？”桂芳开门见山，毫不客气地赶了客。
“妈！你这是干嘛？”云城其实早就看出他妈不喜欢斯年了，但是他没有想到她这么直接！这老太太一辈子待人温和，斯年也算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她怎么能对她这么尖锐？
“啊，没关系，刚好我爸也打电话让我早点回去跟他汇报一下厂子里的事儿，我就先回去了。”斯年神色一顿，但是到底还是没有失了体面。
“年年，你不用走，外面冷，你还没吃饭呢。”云城拉住她的手。
“你忘了我减肥啊？那芳姨我就先回去了，改天我再来看您。哦对了阿城，这个袋子里是我们公司的明星产品，辅酶胶囊，增强免疫力的，你和芳姨都可以吃。”斯年把刚脱下来的鞋又穿了回去。
云城一下子红了眼，他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看不得他心爱的姑娘受委屈，他知道的，她平时撒娇卖乖惨兮兮哭给他看的时候，还不一定是真有什么大事，可是她强颜欢笑佯装镇定的时候，内心一定已经痛苦到不愿意任何人窥探一分。
“我送你。”云城抓起了车钥匙。
“不用，我打个车很方便，你赶紧给芳姨弄点吃的，这会儿不早了。芳姨，我先走了啊。”斯年推开门，云城了跟了出去。
“年年，对不起啊，我妈她这几年岁数大了……”
“没事儿阿城，我明白，她那是被我爸妈给吓的，不是她的错。你快回去陪她吧，千言万语一句话，她说什么，你都别跟她计较，她岁数大了，我们顺着点她。”斯年笑着摸了摸云城的脸，然后按了电梯的下行键。
“年年。”云城一下把斯年搂紧了怀里，脸埋入她的颈窝。
“电梯来了，我得走了，我回去给你发微信。”斯年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又帮他抹干净脖子上的口红印。
然后她笑着和他挥手告别。
电梯门一关，斯年的眼泪就下来了。她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哭，但是就是觉得委屈。她长这么大，还没有人给过她这样的脸色。就算是斯静，平时也还是很宠她的。
下了楼，冷风一下子灌进大衣，冻得她瑟瑟发抖。
本来她觉得她一个厂妹应该低调行事，可眼下看来，她大概是该买个车了。这一直等着别人载也不是个事儿啊，万一，哪天人家不愿意了呢？
云城目送着斯年下了电梯，在楼梯间缓了好久，才把心头的酸涩压下去。
然后他才在门锁上输入指纹。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一进门，就挨了母亲一巴掌。
这是他长这么大，他妈第一次打他的脸。
“云城！你还有没有尊严了？”桂芳一巴掌下来，她自己也已经泪流满面。
“妈，你这是干什么，大老远坐了一天的车，到这就动气哪行，你要打我，也得等吃了饭有力气了再说啊。”云城不接桂芳的话茬，只是从纸巾盒里抽了两张纸，帮她擦了擦眼泪。
“你想吃点什么，我点外卖。”云城拿起手机，拉着妈妈坐到了沙发上。
“云城，你是存心想气死我？”
“哪能呢，您现在可是这个世界上和我最亲的人了。”
“好，既然如此，你就立刻给我和那小莲蓬精分手。”桂芳一边说一边哭。
“妈，这个真不行。”云城也红了眼，但他的语气是格外坚定的。
“所以你还是逼我去死？”
“妈，没了她，我会死。你舍得吗？”
“你这孩子！”桂芳气急，上来又锤了云城好几下，可他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像个好脾气的木偶，任凭妈妈发泄情绪。
“你忘了当年她父母是怎么羞辱你，怎么羞辱咱们家的了吗？你弟弟结婚，她妈妈带着人过来闹，把你打伤，让咱们成为了全村人眼里的笑话！就算后来你离开松城了，他们还不放过你，还要找人上门来游说，恐吓，非要咱们配合他们说你结婚了，这些你都忘了吗？云城，从小我是怎么教育你的！咱们虽然穷，但是要穷的有骨气，活的要有尊严！你和她这事儿，只要我活着，就不可能！如果你非要为了一个女人去死，那你就去吧，就当我和你爸没生你！”
“我也没想过和她有什么可能。”云城淡淡一笑。
“什么意思？”桂芳不解。
“就是啊，我从没想过她真会和我结婚跟我过一辈子。反正我就是跟她过一天就算一天，哪天她嫁人了，我就退出她的生活。”
“你是不是疯了！你好好一个大男人，正经找个好姑娘结婚生子不行吗？非得在她这棵树上吊死？”
“妈，这就是我的命，我没办法，你别逼我了。”
云城站起身上了楼，将斯年所有的私人物品都收纳好，又帮妈妈换了床单被罩，最后他抱着一床被子回到客厅。
下楼后，他一眼就看见了垃圾桶里她的内衣裤和烟灰缸。
“我打算在这长住了，直到你们分开为止，我也不管是她嫁了别人还是你交了女朋友，只要你们分开，我立刻就回老家。”
“妈，你看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是你儿子，你想和我住多久就住多久，就算住一辈子，那也是应该的。卧室在楼上，我睡沙发。一会儿有人敲门你开一下，是外卖，我先洗澡了。”
云城拿着浴巾进了卫生间，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花洒声。
桂芳跌坐在沙发上，心口一块巨石压着，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云峰婚礼上云城被人打得满脸血的样子不停涌入脑海，她一次又一次抹掉眼角的泪。
斯年打车到了家附近的面包店，买了蛋糕和奶茶，路上碰巧遇到一家花店，她又顺手带了一束鲜花。
她将她抱着鲜花自拍的照片发给云城，用另一种方式告诉他她很好。然后她收起手机，步行回了家。
这会儿时间还不算晚，但是她没想到单维瀚这个大忙人也在家。她进门的时候，他正在陪单家豪读英文绘本，而时雨正在厨房看着汤。
这个画面刺的斯年好几秒没缓过来，她简直不知道自己该先迈哪条腿才能有勇气走进这个本来就不属于她的家。
“年年回来啦？”时雨从厨房探出头，热情地迎了上来。
“嗯，时雨阿姨，这束花送你的。”斯年灿笑着把怀里的花递给时雨。
“哎呀，谢谢，我都好久没收到花了，还是姑娘贴心。”时雨一脸幸福感。
“你在煮东西啊？早知道我就不买奶茶和蛋糕了。”斯年嘟了嘟嘴。
“姐姐！”单家豪冲了过来一下扑到了斯年怀里。
“这家蛋糕我知道，现在特别火是吧？我看网上那队都排得老长。”时雨接过袋子。
斯年一把抱起单家豪，在他的小脸儿上亲了一口。
“谢谢姐姐，我最喜欢吃蛋糕了。”小男孩似乎都喜欢年轻漂亮的姐姐。
“你得先问妈妈同不同意，蛋糕吃多了可不好。”
“妈妈，我可以吃吗？”单家豪童真童趣地转向时雨。
“当然可以，又不是天天吃，妈妈现在就给你们切。”
豪豪开心地从斯年身上滑下来，直奔餐厅。
“年年回来了？”单维瀚穿着和时雨情侣款的居家服，眼神有些闪躲，他其实不太想让斯年看到他这副慈父模样，毕竟，她小时候，他亏欠她太多了。
他甚至从来都没有陪她读过一次绘本，而现在，只要有空，他都会给豪豪讲完睡前故事。是不是他老了，心也变得柔软了？
“嗯，爸。最近天气冷，你可要记得添衣服，我这今天穿少了，差点冻死。”斯年洗了手，也坐到餐桌边。
“你怎么回来的，工厂离家这么远。”单维瀚看了看斯年轻薄的丝袜，心疼地问道。
“我打车回来的，就是今天司机接单有点慢，我在路边站了快半个小时。谢谢时雨阿姨。”斯年接过蛋糕。
“嗯，这蛋糕确实不错，甜而不腻。爸，你也尝一口。”斯年说着就喂了单维瀚一口蛋糕，直把他哄得眉开眼笑。
“怎么样，最近在工厂上班辛苦吧？”单维瀚关切地问。
“不辛苦，我还年轻呢，干这点活算什么？想当年爸爸创业的时候，不比这辛苦多了？”
“我那是什么时候，你现在是什么时候，再说了，我要不是为了让你过得好点，我当年那么拼干什么？你这工作下个月又要轮岗了吧？”
“嗯，下个月说是让我去做安全员呢。话说回来了爸，车间里那股溶剂味儿还真够特别的。”斯年哈哈大笑。
“你可别小瞧那溶剂，我和你薛叔刚创业那会，就这个溶剂怎么也不能让那个色素分层，我们调整了好多次，又是换配方，又是换溶剂，又是改变方法都不行。后来一气之下我们几个管理层出去喝了顿闷酒，回来一看，好嘛，分层了！”
“所以说，有时候做事还真不能急于求成，得先放一放。”斯年顺着单维瀚说。
“不愧是我单维瀚的女儿。”
单维瀚神色骄傲地看着女儿，平时精明尽显的眼睛里也多了几分慈爱。
“年年，你这平时得多回来，你看你一回来你爸多高兴。”时雨适时地插话进来。
“嗯，我这现在不是远嘛，等我调回总部，就蹭时雨阿姨的车天天回家，我烦死你们。”
“你呀，也别蹭车了，这几天就抽空看车去吧，这没有车出入怎么能方便。”单维瀚终于主动开了口。
“您可千万别，我这一个工厂小妹开个豪车不合适，但是我开得太差了回头被圈子里那些人知道了，又笑话咱，索性，我就先这么凑合着吧。”
“你又不会当一辈子的厂妹！车有空就去看，只要你喜欢，多少钱都无所谓，爸给你报。你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咱单家的大小姐，绝不能开太次的车，你的身价也是你的名片，有些虚于表面的东西，咱不能在意，但也不能没有。”单维瀚沉吟道。
凭着瀚海生物如今的实力，别说在n市，就是放眼全国，在天然色素这个领域，也没人越得过他们去。
而斯年就是他单维瀚唯一的掌上明珠，将来瀚海的一切都是她的，她开辆好车怎么了，没准他们将来还要买私人飞机呢！
“就是，别人家孩子有的，咱也得有。”时雨强忍下心头的不舒服，笑着附和到。
“那我就谢谢爸爸和时雨阿姨了，还是你们疼我。”斯年撒娇地挽住了时雨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