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你我都是将门之子(三)
夜凉如水,月上枝头。
明镜般的月亮悬挂在天空,无边的静谧,树叶沙沙作响,似乎映衬着秋天的凉意。
柳鸢鸢又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还在渚城,还在栩王府的日子,梦见栩王栩王妃,渚城的百姓。
她梦见自己眼睛被医治好了,回到渚城时,大家都没有死,渚城百姓依旧其乐融融,安居乐业。他们看见自己眼睛好了,弯着眉眼对她笑得模样。
还有陈婆婆的嘱咐,母妃的语重心长,小时候父王带她骑大马,逛灯市。
柳鸢鸢哭着从梦中醒来,泪水打湿了锦枕。
梦醒来,什么都没有了。
她似乎不愿接受似的,将自己陷入被褥中,脑海中全都是渚城当晚被屠戮的景象。
柳鸢鸢从床榻上撑坐起来,转头看向窗边近圆的月亮,她的眼里又慢慢湿润起来。
是啊,金秋了,快过中秋节了吧?
她垂下眼,从床榻上爬起来,穿上锦鞋,摸索火柴重新点亮屋中的烛火。
柳鸢鸢这时候也睡不着,开口唤了一声“一一”,不见有人,她下意识问了一句:“有人吗?”
想起这个时间段宫人们大抵都去休息了,柳鸢鸢也没有再问。
她听见有人走进来,接着是少年清澈声音:“郡主,今夜是奴守夜。”
宫中自然有宫中的规矩,每夜守夜的人轮流交换。
柳鸢鸢转过身来,正好与他对视上,她才恍然发现自己眼睛上没有戴白绫。
因为自己刚才喊得是一一,一一自然知道自己是装瞎,所以柳鸢鸢对此也没有防备。对于其他人,她都一直带着那抹白绫。
看来心情不好的时候,比较容易大意。
徐倾见她能够视物,点燃烛火,当即就猜到她之前都是在装瞎。
在这深宫中,只要自己稍不留意便会小命不保,徐倾慌忙收回来眼,垂下眼睑,对她跪下。
他一言不发,柳鸢鸢被发现这个秘密,脸色也冷了下去。
她拿起手中正在燃烧的火柴,笑吟吟朝远处下跪的少年走过去,蹲在他面前:“你知道这宫中最不喜欢又有眼睛的了。”
她将火柴递给他,轻轻笑着:“乖乖做个瞎子哑巴,嗯?”
少年冷脸抬眼望向她,知道她是想让自己烫伤自己的眼睛。徐倾抿唇接过她手中的火柴,让火苗慢慢靠近自己的眼珠。
柳鸢鸢撑着下巴,颇有兴趣的看着他自残。
这宫中不能留一个话柄,连蛛丝马迹都不能留下,她岂能去同情面前这个人。
她这宫中,宫女太监一群,谁知道他们都是哪些人派到她宫中的?
关系复杂,她岂能把自己的性命当儿戏。
渚城百姓死了,父王母妃死了,她现在无牵无挂。
现在谁都可以死,她必须活下来,必须手刃仇人,屠城背后之人,还有前世的仇人。
火苗离他的眼珠极近,看样子炽烈的火苗就快要舔舐他的眼珠。
柳鸢鸢突然眸光一动,一肚子坏水又开始咕嘟咕嘟冒起来。
她有了新主意,就在他眼珠马上被烫伤时,她伸出手握住少年的手腕,弯着眉眼,声音温婉:“我骗你的,就是想考验你忠不忠心。”
那不停舔舐的火苗以极近的距离擦过他的眼球,烫伤了他的眼角,很快留下了一个小疤痕。
柳鸢鸢心中泛起一丝可惜之情,差点毁了这么漂亮一双眼睛。
少年垂下眸冷声道:“郡主是奴的主子,奴对郡主忠心耿耿,誓死效劳。”
柳鸢鸢对他笑起来,啧啧啧,看看,到了表忠心的环节了。
她道:“我该怎么相信你呢?”
徐倾抿唇不知该如何作答,他本就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不知道自己如何回答,面前的少女才会满意。
“你受伤了。”柳鸢鸢伸手抚过刚才他眼角被烫伤的伤痕,用十分同情的眼神望着他,“疼吗?”
烛火葳蕤,映衬着少女眼神中若有若无的光,似乎在她眼底跳跃。
徐倾垂下眼:“奴不疼。”
柳鸢鸢伸出手,手中变幻出一盒绿色膏药,她用手指沾了点药,涂在他受伤的地方。
他不敢动,只是觉得这样有些主仆颠倒,他抿唇纠结了一下,道:“奴,奴自己来。”
绿色膏药冰冰凉凉的,她的手指确实温热的,触碰到他的眼角再划过。
柳鸢鸢晃了晃手中的膏药莞尔道:“涂好药了。”
她将手中的膏药放在他的手中。
“这药一日涂一次,不出三日便不留疤了。”她声音温柔,说到最后,装作委屈模样哽咽道,“今日真是对不住你试探你的真心,你知道的,在这深宫中人人都得防着点,徐倾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