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四）

    谢子卿闻言收了剑，用一纸黄符镇压住石妖。

    柳鸢鸢向石妖走进几步，想起于存弦曾经给她说关于前朝将军的那个故事，给石妖施幻境的法术，她递给谢子卿一个眼神，施法进入石妖幻境中。

    这石妖幻境中的场景是一座村庄，一个小女孩追着小男孩身后跑，男孩手中似乎拿着一只竹蜻蜓，他笑着道：“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启哥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长大就知道了呗！”

    随着时间的推移，二人长大。那时朝廷战乱，急需武丁，他去参军了。杏色衣裙的女子站在他身前，二人身后就是底下的村庄，女子道：“去吧，我就一直在这山顶，一直等你。”

    男人点头跟着村子里招兵的人走了，经过一年又一年，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他怀着当时女子给他的承诺，拼命在战场上搏杀，为了让自己活下来，为了不违背诺言，他获得一个又一个荣誉，当上了大将军。

    待到凯旋而归时，他一直在找那女子，只是再也没有她的音讯。他想到她曾经说会在山顶等他，他急忙跑去，却再也没有看见她的身影。

    十多年的时间，他父母早逝，心上人杳无音讯。

    他一个人站在山顶上，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她。

    一年又一年，女子没有归来，他站在山顶早已在冬日被冻死，但因执念化成了石妖。

    他怨恨嫉妒有情人，在他眼中，爱时的承诺都是一些镜花水月。他一边对那些有情人的承诺嗤之以鼻，一边又暗暗羡慕。

    在那些女子身上施加石病，让那些男子和他感受到被爱人毁约的后果。

    但柳鸢鸢立刻发现不对的地方，他参军到回家期间有一段空白期，属于那女子的空白期，这期间那名女子去哪了？为何没有人知道？

    柳鸢鸢施法暂停下幻境中的时间，将时间暂停到二人离别之时。柳鸢鸢走到女子面前钻入她的灵识中，扫视她的灵识一眼。

    柳鸢鸢这才看到，男人离开后这几年，女子一直未嫁，她扛着众人的非议舆论，活得并不开心。女子母亲死后，父亲立刻娶另一人，继母并不喜欢她。

    为了赚银子，继母与他父亲商议后，将她打晕送进衢州青楼中，做了一个低等卖身的妓女，最后女子不堪受辱跳楼而亡。

    柳鸢鸢看见女子坐在桌前咬破手指书写一纸血书，最后她将血书折好用针线缝在自己衣袖中，不让人发现。

    最后她喝完那一壶酒，脚步虚晃来到最高楼层的凭栏，看着周围靡靡之音，脂粉气味，忽然有一瞬间她笑得释怀，从青楼楼顶坠地那一刻，脑浆和鲜血喷溅一米高，地上全都是血水。

    柳鸢鸢站在原地怔了一秒，脑海中闪现渚城被屠城那一夜，倾盆的大雨，满地的血水，满城血红色尸体。

    她神色惊恐，整张脸白了几度，后退几步，吐出一口血，这才施法慌忙从幻境中退出来。

    谢祁见她脸色发白，嘴角挂着一丝血，少年眼疾手快连忙扶住她：“鸢鸢怎么了？”

    柳鸢鸢叹了一口气，勉强站直身体，淡淡抽出自己的手垂下眸道：“无事。”

    末了，她淡淡抬起一双清澈鹿眼，看向面前的石妖道：“你的心上人不是没有等你，她等了你很久。”

    那石妖将军愣在原地，知道这个消息又惊又喜，连忙问：“那，那我的知知在哪？”

    “她死了。”柳鸢鸢淡淡陈述，她的态度冷静到激怒了石妖。

    “不可能！！！”石妖想要掐着她的脖子质问，自己却被困在黄符中，压根动不了，他眉目间含着怒气，“不可能！！！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我！！！不可能！！”

    石妖声音之大，震荡整个山间，不远处滚滚落石向几人砸过来，犹如天崩地裂。

    山底下的村落像地震一般晃荡起来，村落中的人们开始逃窜：“天崩了，天崩了快跑！！”

    “天崩了！！！”

    柳鸢鸢捂着耳朵，后退几步，少年皱眉，抬手封了石妖的喉咙。

    刚才天崩中的滚滚落石被刘旻和边新几人砍成碎石。

    柳鸢鸢冷静陈述道：“我没有骗你，她已经死了，早已经死在了一百年前。你在这里再等几百年，她也不会来找你！她等过你，只是老天没让你们二人相聚而已。”

    她这样说着，少年脑海中莫名闪过一副模糊又很陌生的画面，只是极快的一瞬间，他看不清楚那副画面，但还是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站在风中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