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睛惠姑娘
陈小天心中气苦，起身告辞：“喝多了，谢谢见莲兄的酒，下次有机会我请回你。”
……
陈小天离开，清如和钱见莲都很惊讶，陈小天不是会留在清如房里的吗？
见到两人的神情，彩儿小声对清如说：“听翠儿说，陈公子包下了三楼那间渡榭，准备长住。”
“渡榭？那不是晴惠姐姐的房间吗？”
晴惠小姐虽然长得很美，但却是莲香楼最冷门的一位。
她冷门的原因是不懂迎合，据说找过她的客人都不会再回头。
一句话口碑极差。
所以渡榭里面连基本的婢女都没配，或者说那些婢女也不愿意在渡榭房待着。
莲香楼的婢女是没有工钱的，她们的收入完全靠小姐的恩客打赏，又或者小姐的赏赐，再或者说，她们就是跟着小姐一块奉承恩客，然后取得报酬。
没有恩客的小姐，谁愿意跟？跟着吃西北风吗？
以前两个跟着晴惠的婢女就是这样吃不了冷清的苦离开的。
晴惠长得非常高，非常的丰满，而且很白，五官很美，犹如后世所说的波斯猫类型的。
也能吸引喜欢这类女子的恩客找她，可她冷冰冰的拒人千里的样子让人没法回头找她。
据说还敢对客人动手，曾经有个不长眼的客人自持身高体壮对晴惠动手动脚，屋里传出很大声响，不过，最后那人却是灰溜溜的走了。
从此之后，牡丹夫人也是对这么个异类死了心。
这次陈小天被安排来，牡丹夫人很抗拒，可是没办法，谁叫自己这地方是官府办的官姬机构？上面说是没法抗拒的事情，左右是长住，那就给他放到最冷清的渡榭去吧。
陈小天不知道渡榭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反正就住十天半月的，也不在意。
陈小天第一眼见到晴惠的时候很诧异。
那是一个更白更美丽的厨娘。
之前他的原身经常来莲香楼，可是每次只会到清如房中，别的房间基本上是不去的。
这次江一帆让莲香楼的楼主牡丹夫人安排他进驻到莲香楼，牡丹夫人明知道这厮这次来完全是白吃白住的，是公费的，因此理所当然不会安排在最热门的的二楼清如那里，想来想去就把他扔到三楼角落里的晴惠屋里。
陈小天在渡榭那呆了一个时辰，晴惠竟然没说一句话，而是一直低头在做针秀。
陈小天远远看去，那绣品上是一只孔雀，画的栩栩如生，这晴惠很认真的一针一线的刺绣。
陈小天不禁笑了：难怪没人喜欢这个女子，她根本对进来的自己是头也不抬的，一直在忙自己的事。
而且，这女子一站起来也是吓人，足足一米七八的身高不说，而且还腿长腰圆臀肥，还是天足，真别说，一般江南的男子看到也会害怕。
与陈小天同处一室，晴惠只是坐在那，一声不出。
不过样子很好看，虽然表情有些冰冷。
陈小天读到了女子的心语，完全不接受自己的到来。正想着怎么把自己赶出去呢。
陈小天无语。
看了看房子里面里的床榻，边上还有一张贵妃榻，另外，角落里还有一张小的罗汉床，估计是婢女睡觉的地方。
陈小天心想，睡觉的地方还是有的。
两个时辰后，晴惠终于冒出了第一句话：“你打算在我这住到什么时候？”
陈小天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得说：“你觉得要我离开的时候，我那时就走吧。”
晴惠停下手中的针线，看着他，心中忽然想说——你现在就走吧，可是，看到对方那双很真诚的双眼，一时又不忍心拒绝，不禁有些犹豫起来。
陈小天却说：“你手里的绣品上的画不知道是哪个名家画的？”
晴惠淡淡的说：“是我自己画的。”
“不是名家的？”
陈小天一愣：这么精美的工笔画竟然是这个高大女子画的？
见到陈小天惊讶的眼神，晴惠冷冷的说：“怎么？不相信？是不是在你眼中，只有清如姑娘那样的芊芊小手才能画出这样的工笔画？”
陈小天笑了：“怎么会这样认为？呵呵，我也算高大粗鲁吧，我也能画，所以我相信晴惠小姐能画。”
“可是你那双眼睛却出卖了你，你是不相信的神色。”女子冷冷的说。
陈小天没有和她再纠结，走到书案前，拿起笔沾着墨在宣纸上飞舞起来。
大兴的青楼，和后世的那种场所天差地别，人家大兴的青楼许多时候讲究的是诗书琴棋，而后世的那种场所是直接的金钱和肉欲交易。
当然啰，也会有烟花女子一样的直截了当做那苟且的事情，可是官姬和烟花女子毕竟是有区别的。
晴惠站起来，走到他身边，看着他正在画一只枯枝上的寒鸦，没有着色，就是淡墨和浓墨的区分。
可是，一下子一只孤独而无助的寒鸦就跃然纸上。
落款是：寂。景泰三年——吴门陈文长。
晴惠怔怔的看着那幅画，久久没有出声。
“陈公子，这幅画能送我吗？”
陈小天淡淡的说：“送给你吧，这是陈文长的处女作，你是第一个收到我的画的人。”
说完，陈小天坐回远端，拿起酒杯喝酒。
这时他心想：我该刻一枚印章，到时賣画赚点酒钱也很酷嘛。
他读到了女子的心海，里面正翻江倒海呢。
在莲香楼住到第三天，却听到下面在议论：“太后娘娘来了，刚刚已经上狮子楼了。”
“你们看到了吗？好大的一艘楼船啊，起码两千料。”
“我看起码三千料，三层楼高呢。”
……
陈小天暗自笑了：“太后娘娘可是占了我的窝呢。也许晚上还睡着我的床。”
那幅画让晴惠终于肯和陈小天说话。
晴惠自打开口说话后，便不再对陈小天冷淡了，而是很细心的替他煮茶，当然也会弹奏一两首古曲，她的琴和清如大不一样，琴声中是常常夹带金戈铁马的气势，颇有男子气概。
琴如其人。
陈小天想到清如，也想起了那首在清如房间看到的临江仙，想到临江仙，他忽然想起那首后世很广泛流传的临江仙。
心想钱见莲算啥才子？他的临江仙与自己心目中那首临江仙，差点不是一点点，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于是他在晴惠弹琴之际，挥笔写下：滚滚长江东逝水
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
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
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
都付笑谈中……
写完，自己看着也是很舒畅，胸口有股激荡的情绪，这时，晴惠的琴声停下，他高声唱起来。
当然，此时原作者还没出生，历史如果没有走错，大兴朝也像大明朝一样，那么，杨慎会在百年后出生。
嘻嘻，假如八十年后的杨慎如果知道自己的这首临江仙竟然被抢注盗版了，一定非常郁闷的。
看着那首词，晴惠竟然是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