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陈少东家的债
陈家大院与离狮子楼隔着水塘相望，出大门过去就是两百步的样子，这两百步的街道上有一溜的商铺——那也是陈家的铺子，这一溜基本上都是卖丝绸布匹的店铺。
春节后，陈小天带着赵石头逛街。
刚走到街上，迎面冲过来三个大汉，赵石头吓得连忙喊：“少爷快走，这是钟大的人。”
说完，拉着陈小田就往陈家大院跑，一进门，连忙回身拴上门。
陈小天郁闷了：“你告诉我，钟大是谁？为何一见我就冲上来？”
赵石头拉着他走回院子，才小声说：“少爷你忘啦？你上次去钟大赌坊输了一千两银子，你说三天内还的，现在都两百几十天了。”
“一千两？什么时候的事？”陈小天喃喃的问。
“去年这个时候啊。也是新春佳节过后不久。那次输了一千两，一千两银子真的很多很多，我赵家七口人吃三辈子也吃不完。”赵石头语调奇怪的说，有痛心，有羡慕，还有些许不忿。
陈小天听出了他的情绪，没说话。
他不是没想过拿自己的钱去还陈大少爷的赌债，可心中却是觉得不合适。
倒不是不舍得，而是如何解释自己私底下忽然多了几千两银子？
陈小天思索再三，对赵石头说：
“既然欠了人家的钱，那就到狮子楼找房掌柜，把钱支应出来去还上吧。”
“支应不了。”
“为何？”
“账房支应超过五十两的，都要老爷亲自过问。”
“五十两就要过问啊。”
走出富源镇那个穷乡僻野的陈小田现在明白，五十两银子在这个年代还是等值于后世的起码五万元以上的了。想想也是，一两银子相当一贯，也就是一千枚铜钱。
大兴初，五十两银子相当于五十贯钱，那也是很值钱的了。
普通家庭五十两就能买五亩田，勤快点能养活一家三口了。
陈小天记得后世看过一出粤剧，名曰《十五贯》，说的是当时的无锡县肉铺老板尤葫芦借得十五贯本钱做生意，他对女儿开玩笑说是卖她的身价钱，女儿信以为真，当夜逃走。深夜，赌徒地痞娄阿鼠闯进尤家，为还赌债盗走十五贯钱并杀死尤葫芦，过后反诬告苏戍娟犯了谋财杀父罪。戍娟出逃后，与不相识的客商伙计熊友兰同行，邻人发现产生怀疑，而熊身上正巧带钱十五贯，于是两人被扭送县衙见官。知县过于执听信诬告，认定戊娟勾引奸夫、盗钱杀父之罪，判苏、熊二人死刑。监斩官况钟觉得内中有冤，力争缓斩。他详细调查，发现娄阿鼠破绽，继而又乔装算命先生。套出娄阿鼠杀人的口供，最后将娄带回县衙，升堂问罪，澄清了黑白是非，使杀人者伏法，蒙冤者昭雪。
故事很俗套，可就是说明十五贯能买一个人命了。
一千两，绝对是个大数目。
陈小田心下顿时有点担忧起来，也开始有些愤怒：陈家大少爷欠那么多钱，竟然还得罪了江都衙内，这个陈家大少爷到底还有啥不为人所知的坑啊，老子来到大兴帝国的扬州，竟然到处是坑。
想了半响，陈小田问赵石头：“陈家可有护院之类的壮士？找两个来，咱们去狮子楼。”
赵石头一脸苦相：“护院？我就是护院。还有狮子楼的七八个伙计，晚上在陈家就当护院了。”
陈小田鄙夷的看看眼前这个小子：“你能当护院？刚才一见钟大的手下，你差点就尿裤子了。”
陈小田严重失望：这小子既不能文也不能武，完全就是个跟屁虫。
“要不，石头，你去找两把刀，咱们拎着刀走过去。”
“少爷，我看还是别去了。”
陈小田想了想：还是得去，否则连门都出不了，到这世上活着就太憋屈了。
“要不，拎两条棍棒防身也行。”赵石头小声说。
陈小天点点头，赵石头一溜烟跑去院子的门后兵器架上抽出两根齐眉棍。
陈小天的龙纹纳戒有刀，可是在安海城打伤几个混混的事情，弄得他很被动，他终于明白：不能奋起伤人，否则那些烂人会没完没了的烦你，要打伤人可以，那就有足够的实力，别说打伤混混，杀了他也能行。
可现在的陈小天，还真的不强大，除了考试外，他也只会烧菜的了。
陈小田没练过刀枪，却是练过一招撩火棍的。
拿着那根棍棒挥舞了一下，觉得还顺手。
棍棒是铁木削成的，拿着在手上很是沉重。
棍长五尺，对于赵石头来说就是齐眉棍了，可对于身高腿长的陈小田来说，这棍子一米三左右的长短就是拐杖的高度。
看着这棍子，陈小天想起埋在富源镇老宅子密室的那根棒棒：那根棒棒可比这些普通棍棒强百倍，有空得把它弄出来放在龙纹纳戒里面。
当陈小田再走到街上，钟大的人马果然上冲过来。
陈小田把棍一立，喝到：“你们是谁？敢光天化日之下袭击本少爷，还也没有王法？”
冲到前面的那个壮汉看到陈小田手中的棍棒，马上从腰间拽出一条铁链，呼呼一挥，朝陈小田头上打来。
跟在后面的那个汉子大声喊道：“锁子，别伤他。”
原来此人叫锁子。
那个锁子也没搭话，铁链像长眼一样忽然缠上陈小田手里的棍子，啪一声，陈小田手一麻，手里的棍棒就飞了出去。
艾玛，原来回到冷兵器时代，自己就一无是处啊。
看来这招撩火棍是要主动出击才有用的。
当初打牛镇海是主动出击的，打索二少爷也是主动出击的，打海龙帮两个小混混，也是主动出击的。
那边，赵石头倒是嗷嗷大叫着挥舞了几下棍棒，结果被一个光头大汉一脚踢飞——连人带棍一块踢飞。
陈小田喊道：“竟然敢当街伤人？还有没有王法？一会咱们到衙门去讲理。”
“王法？呵呵，陈大少爷，你还是省省吧，你到了衙门，到时候看看秦少爷会不会放过你，说不定啊，你会死在里头哦。”
陈小田一听，心中一紧：是啊，怎么忘了这一茬？知府衙内是自己的仇人啊。
街上打架的情形，让很多街坊走出来观望，当然，看着陈小田这个狮子楼少东家的眼神都带着七八分的不屑。
这群街坊就是不信陈小天能考上举人的人。
因为陈大少爷有过使银子请人代笔的经历，邻里当然不会认为陈小天是天才啦。
再加上陈家二少爷和三少爷都异口同声的说陈小天找人替考，无时无地的抹黑他，街坊当然看不起他。
钟大的人听到陈小天考上举人的事情，动手之前也收敛了，后来看到街坊邻居都鄙夷陈小天，而秦国钦这个衙内砸晕陈小天事情传出，那就不用客气了。
此时的陈小天不禁心中大恨：这该死的陈小田，你凭啥跟人家江都衙内争抢女人？你有几个臭钱还好说，可你却是个欠人一身债的家伙。
陈小天在胡思乱想时，三人中的老大走了上来：“陈大少爷，我是钟大的人，我叫洪溪，钟大让我三兄弟带你去一趟。”
陈小田看看形势，只得说：“好我跟你去。不过，我要上狮子楼支应点钱，要不空手去见钟大，恐怕不好。”
“好，我们和你一块上狮子楼。”
狮子楼其实不是楼，而是一座江南风格建造的庭院。大门开在中轴线上，迎面正方为大厅，厅上高挂着狮子楼三个大字。
进去后有一院子，过院子后有一间三层楼房，楼房方正，中间由四合房围成的小院子，陈小天知道这叫天井，仅作采光和排水用。
江南雨水多，下雨时屋顶内侧坡的雨水从四面流入天井，所以这种住宅布局俗称“四水归堂”。
整个狮子楼占地几十亩，布局呈现一派古朴、圣洁的幽静，池塘的水引到了四周，中间建了几道桥，体现了江南典型的“小桥、流水、人家”的真实感觉。
走进大厅，迎面走出来两人，一高一壮。
高个的长得仪表堂堂，下巴一缕长须飘飘。
跟在陈小田后面的赵石头赶紧拉了一下陈小田小声说：“这是房掌柜。旁边的黑衣汉子是二掌柜。”
陈小田不知道之前的陈家大少爷是怎么和狮子楼的掌柜打交道的，他只能点头叫掌柜。
房掌柜看陈小天的眼神带着不屑。
“少东家，你这是……？”房掌柜拉长声音问。
陈小天散出一缕内息过去读心，房掌柜心中所想的就是：这小子竟然没被打死，可惜了。
陈小天心想：后世那个陈佩斯说的好，浓眉大眼一表人才的也不一定是好人。
“房掌柜，我想预支一笔钱。”陈小田也知道事情到了这，自己必须得开口，把事情说开了，才能弄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少的底子，到底能不能补上陈家大少爷欠下的债。
“呵呵，少东家，你这次要预支多少呢？”房掌柜的声音很大，也拉的很长。
陈小天知道陈老爷现在远在应天府，几天前他接到了应天知府的请帖，现在正在那替应天府知府张大人贺寿。
“一千两。”陈小田小声的说。
“呵呵，我的大少爷嘞，你倒是敢开口，一千两？你老父亲交代了，一个铜板都不给你。我跟你说吧，十两，这次最多只能给你十两。”
陈小天当然不相信陈大鍀说过这话。
以前难说，现在自己连续夺得案首，陈大鍀绝对不会卡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