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窘境
接下来的几天,里正组织了街坊邻居帮着陈小天把那七具遗体埋葬。
富源酒家剩余的两个伙计,一个姓曲,一个姓苗,两人也是忙前忙后。
最后,曲大叔拉着已经能下床的陈小天到后院,指着埋在水塘边上的十余口酱缸:“少爷,这十一口酱缸里的酱,保住了九口,两口毁掉了,另外,还有两缸豆子,已经酿制发酵得七七八八了,可是,没有陈老板的手艺和秘方,之后如何下配料成酱,我们都不知道,所以……”
陈小天小声问:“这些酱和缸有用吗?”
苗师傅说:“这可是咱们富源酒家的宝贝,咱们富源酒家最出名的就是生抽酱油。这九缸的酱油,可是最好的富源酒家的酱油,能卖不少钱呢。”
说话间,眼神有点不自然。
曲大叔瞪了他一眼,他不禁把眼神低下去。
陈小天看在眼里,心想:这两人有啥事瞒着自己?
苗师傅忽然像下定决心一样:“少东家,咱们富源酒家经过这场大火,已经不复存在了,而且,这死去的五个伙计,也都是家里的顶梁柱,这些人的家,没了顶梁柱,这日子也是没法过下去的……”
陈小天心中一紧,原来如此,这是想卖了这些酱油换成银子帮补一下死者家属啊。
陈小天既然明白两位师傅的想法,当然不会反对:“苗师傅,你找人,这些酱缸都卖了吧。”
苗师傅眼神一亮。
没多久,苗师傅带来一个大胖子,唏嘘唏嘘的跑到鱼塘边,打开那些酱缸,眼神发亮,心中赞叹:“好东西,好东西,富源酒家的酱油果然名不虚传啊。”
曲大叔带着陈小天过去。
那个大胖子指着那些酱缸:“陈少爷,这九缸酱油,三十两银子,如何?”
陈小天正想说话,身后的曲大叔一把拉住他,示意他不要出声。
曲大叔转头正色的对大胖子说:“呼延老板,这可不是普通酱油,陈家富源酒家的顶级酱油,起码也是大兴帝国三品以上的酱油,没个十两银子买不来一缸吧?你们呼延家的羊肉馆,配上这种酱油,那才鲜美。这价钱……”
呼延胖子吭哧吭哧道:“曲老弟,要知道现在一亩良田也才十多两银子。”
陈小天根本不懂行情,不过他也知道这一缸缸的酱油,每缸三百斤,一定是需要无数的豆子才能酿成的。
大胖子看着陈小天,再看看苗师傅。
陈小天不等苗师傅开口,朗声说:“六十两银子,这些酱油你都拿走。”
陈小天不想啰嗦,他现在急需银两。
胖子看了他一眼,边上曲师傅还要说话,陈小天拦住他……
那天送殡的场面他依旧历历在目,虽说他现在都不知道死去的人是谁,可是,那铺天盖地的白纸,哭的死去活来的几家家属,想起来他心中就很酸楚。
曲大叔有点着急,拉住他:“少东家,六十两太少了,咱们家这酱油零售一斤就五十文啊……”
胖子眼珠瞪着他,怕他再说下去改变眼前的陈小天的主意。他急忙挤在陈小天面前说:“好。这里六十两。成交。”
六十两银子,一个锦囊装着。
陈小天递给曲大叔:“大叔,你给每个死者家属十两,剩下的十两你和苗师傅一人五两。”
苗师傅眼神发亮,可是曲大叔一把推开他对陈小天说:“少东家,这怎么行,死者家属每人十两,我和苗大就算了,我们没伤着……”
“不要再说了。就那样办吧。”陈小天阻止了曲师傅再说下去。
曲师傅和苗师傅有点失神,眼前的孩子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原本也就淘气不肯读书让父母操碎心的货,一场火灾竟然大变样了,有种说一不二的气势。
五名死者每人十两抚恤金,就用去了五十两了,加上遣散曲大叔和苗师傅的十两,陈大少爷马上又是两手空空了。
“少爷,这五两银子我们俩还是不要了吧?”曲师傅还在推辞,他也担心眼前的孩子未来的生计。
陈小天沉着脸说:“算是遣散费吧,这富源酒家也没法开下去了。”
曲大叔皱起眉头:“这样,我和苗大两个……一人二两银子,留下的少东家你要过日子啊。另外,之前办丧事,也借了街坊二两银子……”
陈小天想想也对,收下六两银子,把其余的都推给曲大叔。
曲大叔和苗师傅也还是比较讲究的人,临走前,用屋里倒塌下来的砖块把家里的围墙加固垒好,前院做了一扇门,还给陈小天在后面的菜地搭起一间矮小简易的砖房。
陈小天终于有了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夜里陈小天躺在冷冰冰的木板上,反复的思索,今后的日子该如何过。
他问过曲大叔,知道这是大兴帝国,自己所处的地方在帝国的东北方靠海边,这里是一个封闭的小镇,后面的玉屏峰是终年积雪的山脉,海拔极高,陡峭险峻,基本上走不出去,富源镇百姓想出去要靠海路乘船,而且,每个乘船外出的人都需要里正那里出具证明,没有身份证明文件,船家不给上船。
没有证明文件,外面的关卡也不会放行,驿站旅馆也不允许住。
看得出,这是一个户籍管控极为严格的国度,一个人没有身份文件,在大兴帝国寸步难行。
陈小天在许久的时间里,都在思索未来的生存问题。
走出富源镇是必须的第一步。
要走出去,只能走科考一条路。陈小天自己在进入部队前就是大学尖子,科考他是有信心的。
问题是,陈小天的父母才去世,大兴帝国的规矩是守孝三年,也就是说三年内不能参加科考。
陈小天郁闷之至。
看着自己那副单薄的身躯,有种绝望的感觉。
陈小天绝望之余,心想:“看看老陈家还留着什么东西吧。”
推开烧毁的屋檐金字架下的残余木头,翻箱倒柜,除了折腾出几坛完好的药酒,半缸被救火时的水浸泡的大米,以及缸里放着的一小包布袋里湿透的白面,其余的也没啥东西。
不过,大小灶是现成的,这个倒是没毁掉。
陈小天看着一间小屋,虽然也是烧的瓦也塌了,也算烧得通天了,可是,这小屋里面竟然有个小灶。
单独的小灶。
灶上被塌下来的屋顶埋着大部分,陈小天清理出去这些瓦片碎砖之后,发现灶上还有一口完好的锅。
这个锅与外面厨房的锅不同,似乎是新的,没有烧过饭的锅。
陈小天试着把锅端起来,可是使劲也没法端起来。
他很纳闷,拿着两只锅耳转动一下,想抽起来,这一转动,身后轰一声,跟着扎扎扎声音响起,烧的黑麻麻的墙边露出一个洞,或者说一个小门。
陈小天很惊讶,竟然是机关?
里面很黑,他点起一个火把走进去。
只见里头豁然开朗,是一个很干净的地下室。
室内竟然很干燥,也很干净,在一个石桌上,摆放着一盏油灯。
陈小天点上火,仔细搜寻这个地下室。
室内有一张檀木做的榻,榻上放着一本书。
书皮很黄,上面写着两个繁体字:味经。
陈小天翻了几页,知道这是做酱料等等调味品的书籍,虽然很有兴趣,可还是遗憾:这书籍不如银子金子,现在的情形下有银两就好了。
陈小天眼神继续梭巡。
只在一个墙上放着一根竹棍,像是后世重庆那种用来替人担抬东西的担挑,准确说就是一根五尺长的棒棒。普通,倒是不起眼。可是陈小天觉得很惊讶,因为放一根竹棍在密室,很违和。
他上前拿起,只觉得手上一沉,差点脱手,吓一跳,:竟然不是竹子?比重如此重?难道是金子做的?
他翻来覆去,看着这根非竹非木非铁的东西。
“当拐杖用的?”
陈小天当拐杖试试,长短果然刚刚好当拐杖,虽然说现在的身高没对比,可是之前看过曲师傅萧郎中等人,自己与他们比也差不多高,就是瘦弱些。
在放棍子的边上,还有一只漆黑的金属鼎,看起来是用来熬制调味用的汤酱的鼎炉。
“没有银子?”
陈小天失望的走出密室。看着边上的铁锅,他扭一下,果然,密室的门合拢起来,外面根本看不出这是门。这是古代的机关,很是精妙。外面一扭锅耳,门打开,他研究了一下,发现里面有个按钮,人进去后,拍一下墙上的按钮,门就从里头关上,外面的人也发现不了人在里头。
“竟然是机关。那说明这肉身主人的父母的死,绝对不是失火丧生这么简单了。”
陈小天看看自己一身精瘦的样子,十五岁不到的小毛头,手臂上无三两肉,用后世的话说完全就是一个弱鸡。
他苦笑,即使有啥冤仇,这仇也不知道怎么去报了。
不死心,又进去密室摸索了半日。终于死心:真没银子银票。
陈小天终于肯定,这密室是元身父亲也就是老板用来调制酱油的私密场所,难怪那酱油如此值钱。
陈小天折腾了半日,走出密室,百无聊赖的坐在木凳上翻看这味经,心想:在后世这本东西也许很值钱,是文物类的玩意,与老班长的那本满汉全席小窍门有得一拼。可现在依旧不如找到银票有价值。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院子门被踢开,走进来五个大汉,后面跟着一个二十余岁的白脸男子,样子倒是英俊,就是眼神看着有些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