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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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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棠也不知怎么和对方到了这个地步。

    她见薛羽走了,依旧不敢高声,深深吸一口气,压着嗓子道:“你赶紧下去。”

    “偏不。”

    被子里的人慢条斯理答道。

    “堂堂帝卿,如此作态成何体统?”见他不愿,许棠皱眉道。

    谁料这话反而刺激了对方。

    顾清持深深看她一眼,随即换了个更放松的姿势,如蛇般从被子里探出身,双手撑于许棠两侧。

    墨色发丝垂落,几乎要触到她的脸。

    “体统?”

    他反问道,似乎觉得可笑,眼神是戏谑的,言语如刀子一般锐利,“事到如今,许小姐还念着体统,不觉多余么。做得这幅纯情样是给谁看,莫非真当自个儿是那单纯无辜的少女?”

    许棠一顿。

    她避开了他的眼神,声音略微沙哑:“……你不下去,我下去。”

    许棠咳了一声,刚要推开他,就被对方压住。

    顾清持扑到跟前,死死抓着她的胳膊,嘴角勾起,笑容冰冷:“不许走。”

    “你先放开,外头还有人。”

    “我若不放,你奈我何?”

    两个人在榻上纠缠起来,被褥被踢到地上,穿着单薄的衣衫,争得发丝凌乱。

    原本特意压制的动静,这会儿也传到了外面。

    绿玉面红耳赤,心道两人这是做什么,小姐会不会坏了人家公子的清白。

    想要进去拦吧,又不敢,再说一直是对方缠着自家小姐,万一二人你情我愿,反倒怪他做下人的不懂规矩。

    他一抬头,便见隔壁房间伸出两个脑袋,是荷生与莲生。

    荷生方才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一会儿担心主子被欺负,一会儿担心被人知晓后传到宫里。

    见同伴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很是不满:“你倒像个没事人儿。”

    莲生坐在桌前剥着瓜子儿,十分冷静:“你什么时候见主子吃过亏。”

    他心知主子早就看上了这位白白净净的清秀小姐,从他们各自反应,能看出许棠是逃避的,那么这会儿霸王硬上弓的是谁,还真不好说。

    许棠正在病中,看上去弱弱的,而自家主子什么性子,莲生再清楚不过。

    若是不愿,主子身上带了武器,必定会把许棠千刀万剐。

    莲生跟着顾清持有许多年了,一向惯着对方,他想起这大半年来主子的异常,叹口气。

    反正主子身为帝卿,又是陛下掌上珠,哪怕养几个女宠也不为过,喜欢谁,想要追到手,只要悠着点儿就是了。

    毕竟这是丞相家的小姐,若真闹出点儿什么,到时即便陛下宠爱,也不好交差。

    他起身,提议道:“不如咱们出去看看?”

    于是乎,他打开门,与荷生一起往外瞧,立刻发现了绿玉。

    绿玉:“呵呵呵呵,都好啊?”

    荷生莲生:“挺好挺好,你也好?”

    几人各怀鬼胎,万分和谐。

    他们假意寒暄的同时,屋内却骤然安静了下来。

    ……

    “这是什么?”

    许棠屏住呼吸,握住顾清持的手腕,放在眼前瞧。

    他的手腕很细,似乎轻轻便能折断,明明看上去那般强势,身子却瘦得不行,往日的气势都靠衣饰撑着。

    这会儿许棠才发现,对方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

    “这是什么?”她再次发问。

    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顾清持鸦睫轻颤。

    刚刚还抓着人不放,此刻似乎调转了关系,挣扎起来,嘴上还不饶人:“许小姐何必惺惺作态,不是要逃么,怎的又碰我的手?”

    “我问你这是什么?!”

    平静之下的暗流终于汹涌沸腾,压抑着感情逃避,制造出的面具分崩离析。

    许棠将他的宽大衣袖折上去,露出一双没有血色的手臂,上面伤痕累累,有的疤痕淡了,有的一看便知是新添的。

    伤口不大,多是划痕,一道道交织,粉色的,暗红的,衬在雪白肌肤上让人触目惊心

    难怪……

    她垂下眼。

    难怪每次见他,都有种微妙和奇异的违和感。

    尤其上次在暖房内,荷生二人来接顾清持时,他被她看到袖口血渍,立刻匆匆离去,可之前分明还赖在屋子里不肯走。

    她轻轻抚上那些伤疤,顾清持见瞒不过,不再挣扎。

    她一碰,便感受到他微微颤抖,乖巧地任由自己察看,如同待宰的羔羊。

    她问:“谁做的?”

    “……”

    顾清持沉默很久,微微一笑,格外艳丽:“谁?除了我,谁敢伤害尊贵的帝卿?”

    许棠想问为什么,又觉得自己没资格,只觉心脏钝痛。

    她一直装作对这人不理不睬甚至避之不及的模样,整日乐呵呵,似乎要同这人隔绝成两个世界。

    可最终还是忍不住问:“疼吗?”

    记忆中顾清持总是娇气的,怕疼怕吃苦,总是举着破了一点口子的手跑到自己面前,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

    他也爱美,无论何时,都要保持得体的样子,容不得身体有任何瑕疵,连穿的一针一线都十分讲究。

    可如今,他却能忍受刀割刺扎之痛,甚至试图从中找到愉悦之感,手上胳膊鲜血淋漓,新旧疤痕不知凡几。

    外头的雨早就停了,方才想要翻窗,窗户便被打开。

    凉风习习,许棠肌肤相触的地方却滚烫。

    为何要这样伤害自己呢。

    对顾清持来说,疼不疼的,早就麻木了。

    甚至有时,只有靠这样的方式,他才能感受到自己在这世间不是一缕前世孤魂,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身边宫侍即便知道,也不敢提,他总是将身体严实裹在衣服内,只露出一双无暇的手,旁人也看不出来。

    如今被她一问,心里涌起淡淡酸涩。

    不是不愿理我?

    他靠近许棠,眉眼变得温软。

    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许棠只觉得耳边又热又潮,听得他说:“那你给我吹吹?”

    就像以前一样。

    谁还记得他们从前……

    也曾耳鬓厮磨,恩爱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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