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人肉的味道
“你在干什么？”
厨师闻声回头，脸上那层层叠起的横肉上满是飞溅上去的血点，看见来人，他咧嘴一笑，露出发黄发黑少了两颗的牙齿。
那不像是人类的牙。
反倒和第一天进入游戏时，出现的那个大海怪的牙很是相似。
又尖又利。
宛如鲨鱼的锯齿。
不仅如此，那牙齿间还夹着一些红色的肉粒，厨师一开口，那些肉粒就哗哗往下掉。
“是张三大副啊，我在处理鱼呢。”厨师让开身体，露出身后菜板上被剁成几块的肉。
那些肉被剁得很碎，完全成了肉糜，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形状。
许难笑着道。
“那你可真是辛苦，一个人准备全船人的饭，船长也是，怎么不给你配个帮手呢？”
他本来想走过去。
可是厨师身上的血腥气实在太重了，那味道浓烈得像是屠宰场，不仅掺杂着血的味道，还有各种鱼类的腥气。
冲得人脑袋发昏。
听到克罗船长的名字，厨师拿刀的手顿了顿，眸中似乎闪过恐惧的情绪，但很快他又笑了起来，眼睛都眯成了缝。
“我一个人忙惯了。”
“这么多年，厨房都是我一个人忙过来的，再说厨房就这么大点地方，人多了反而施展不开。”
许难目光在厨师脸上游离片刻，才慢吞吞地接话。
“是么？”
很快他又转了口风。
“一个人负责给全船人提供食物，还坚持了这么久，这么看来厨师你才是我们飓风号的灵魂核心啊。”
“你说笑了。”
厨师否认道。
“克罗船长带领我们驰骋世界，征服大海，飓风号的灵魂核心当然是克罗船长才对。”
厨师嘴上这么说，可许难还是捕捉到了他眼里的欲望。
对权利的欲望。
看来这个厨师对克罗船长也不是那么忠心耿耿，虽然明面上表现出了尊敬，私底下却抱有异心。
许难眼眸一转。
直接开吹。
“诶！话不能这么说！克罗船长算是飓风号的精神领袖，可你不一样，你是大家的衣食父母，要是没了你，大家别说征服大海，早就饿死了才对！你和船长一样不可或缺！”
他拿出朗姆酒。
“今天我必须跟你喝一杯！以表达我对你的敬意！”
没人不爱听彩虹屁，尤其还是新晋大副的彩虹屁。
厨师被吹得眉开眼笑，没有犹豫就接下了那瓶酒，“张三大副是个爽快人了，既然要喝酒，肯定少不了下酒菜，你等着。”
厨师转身去弄下酒菜了。
他转身后。
许难才顺势看到刚才被他肥胖高大身躯遮住的厨房一角。
那里堆满了肉。
层层叠叠，红白相间，底下还漫着大滩血水。
这些肉看起来并没有经过太多处理，只是大概剁了几下，有几块肉上还明显可以看到鱼尾。
应该是鱼肉。
这时海风吹过。
许难鼻尖轻嗅，突地捕捉到了空气中那一缕明显属于人类血液的味道。
他跟着味道看过去，在肉层中发现了一抹黑色。
许难眯起眼睛。
那是……人类的头发！
那些肉不仅只有鱼肉！竟然还有人肉藏在里面！
厨师身上的味道太重，厨房里也弥漫着冲天的鱼腥气，之前他的鼻子被这股味道塞住，一时竟然没能闻到夹杂其中的人肉气味。
来不及多想。
厨师已经回来了，他端着一个盘子，对许难笑道：“来，张三大副来尝尝我的手艺。”
盘子里是粉红色的生肉片。
肉片没有随意叠在一起，而是进行了精致的摆盘，被摆成了绽放的花朵形状，一片一片叠加平铺开来。
光是看的话。
这玩意儿其实很有脚盆鸡国盛产的生鱼片那味。
但这明显比生鱼片令人难以接受多了，不光是生的，甚至连纹理间都还有清晰可见的血丝，一看就是刚片下来的。
而且再根据许难刚才看到的肉联想一下，这些肉到底是鱼肉还是人肉……就是件很值得耐人寻味的事了。
“难不成张三大副不能接受生的食物？”厨师见许难不动，询问了一句。
不等许难回答，他突地对着许难一笑，那嘴角咧开一个不正常的弧度，露出白森森的牙。
“这东西大补。”
“味道也好极了。”
厨师说着舔了舔牙，还俯身凑到盘子上深深吸了几口气，他喉结不断滑动，脸上的表情也病态无比，“啊，就是这个味道，一般人我都舍不得分享。”
“张三大副，你真的不来一点吗？”
许难可以确定那些肉片就是人肉，不过他不能确定的是，这些人肉到底是来源于鬼盗船上原本的船员，还是来源于他们这一批玩家。
他其实更加倾向于后者。
毕竟在分配任务时，有个叫高桥的玩家被分配到了厨房帮忙，据他的观察来看，这群玩家胆子小得跟鹌鹑蛋似地，是万万不敢违抗npc发布的任务的。
也就是说。
高桥肯定来了厨房帮忙，但现在厨房除了厨师外不见其他人，很有可能这个叫高桥的已经死了。
但万事无绝对。
万一事实跟他猜测的不一样呢？
许难拒绝了厨师的分享，扬扬手里的朗姆酒道：“我喝酒就行，这些肉还是留给你享受吧。”
这世上并不是每只鬼都喜欢吃人，也不是每个人都是金蝉子转世，肉气十里飘香，闻一口就赛似神仙，吃一口延年益寿增长修为还能长命百岁。
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
人也一样。
只有金蝉子那种悲天悯人心怀苍生的纯好人，肉才是绝顶好肉，然而对于现世来说，这种人极其稀少，几乎可以用凤毛麟角来形容。
所谓人性复杂。
世上没有百分百的好人，也没有百分百的坏人，人天生就具有矛盾性，所以更多的是好坏参半，善恶交杂。
作恶之人会带有腥臭。
这种腥臭植根于肉体和灵魂，一般人闻不见，只有身为鬼，才能明确闻到个中味道。
所以这年头的正经鬼谁还吃生人肉啊，又腥又臭的，他们鬼界吃的肉那都是专门养殖的上等肉。
比如说牛羊猪肉。
许难曾经为了鬼界众生的吃喝大计，为了做到营养和口味的双重均衡，满足每只鬼的胃口，专门和上头商量，搞了个养殖场。
养殖场就建在菩萨观的不远处，养殖的牲畜们每日都会聆听菩萨殿里的念经声。
梵音能净化心灵。
也能去除杂质。
牲畜们经过洗礼，肉质当然会更加鲜嫩多汁，加上它们吃得还是有机饲料，品质就更好了。
毫不夸张地说。
这样养殖出来的肉，都能媲美一下金蝉子。
试想口味被养刁成这样的许难，又怎么会对厨师手里那盘散着腥臭的肉动心呢？
那肉闻着臭。
啃一口估计都崩牙。
当初在甲板上看到水手的肌肉，他也就馋了馋，但真要动手的话，那还是算了吧。
“那还真是可惜了。”
厨师没再劝，而是从盘子里抓了一把肉，全丢进了嘴里，密密匝匝的黄牙不停咀嚼，被嚼碎的肉末从他嘴边掉落，一丝血水也从嘴角溢出。
许难觉得有点恶心。
他喝了口朗姆酒，正想理一理思绪，却突地听到厨师问：“你手上拿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