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女人应该闪闪发光
她盯着他陷在暗影里俊冷安静的侧脸。
心里确定了！
她确定，她肯定。她没有告诉过严瑾，夏如歌这个名字。
因为，她只对徐之舟说过她妈妈的故事。
那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妈妈的名字？
他把脸朝她转了过来，轮廓一下子变得明亮而清晰。
他目光湛湛的看向她细巧挺秀的鼻尖，沉思片刻张嘴说道：“现在你心里是不是在疑惑，我为什么会知道你妈妈的名字？”
他一语中的。
她坦然点头。
他稍微调整好坐姿后，目视前方的大海准备讲述他的故事。
“小姨嫁给姨夫章泽森，是外公做的介绍。他是外公的学生，风度翩翩，出类拔萃，不仅擅长诗词歌赋，还能弹得一手好钢琴，会跳优雅华尔兹。在他们那个年代，他很受欢迎。外公很器重姨夫这样能说会道，爱好广泛的优秀的学生。所以经常叫他来家里吃饭，一来二去的，小姨疯狂迷上了他。她迷恋他的才华、幽默和学识。后来在外公的撮合下，小姨大学毕业后就和章泽森结了婚。”
夏颜青春时期见过严瑾口中的章泽森 ，是她母亲心尖尖上的情人。
“章泽森度过新婚的蜜月期后，很快发现婚姻不是他想象中那样愉快富有激情，而是充满了不自由。比起和小姨两人单独呆在家里，他更喜欢穿梭在社交宴会里，流连在各色年轻女孩向他投来的仰望目光中。”
而母亲放在心尖尖上疼爱的男人，却给她带来过巨大的伤害。章泽森出轨过夏颜母亲剧组里的一个年轻演员。当年，夏颜母亲被一个有名的制片人看中她的表演天份，把她从乡镇戏剧团里带到了景海市，并改名夏如歌。她母亲也是争气，很快她就在景海市成为炙手可热的电影明星。这时她不知怎么就认识了这个章泽森，也是为之疯狂的迷恋。
后来，他不让她母亲过多出现在大荧幕上，因为他不喜欢夏颜母亲在荧幕上和其他男人搭戏，不喜欢她被其他男人触碰，观赏。他说只希望她永远属于他一个人。好说歹说让她褪下闪亮的光环，然而时过境迁，沧海桑田。当她让出了荧幕上的位置，人们逐渐淡忘了夏如歌这个名字时。他却开始忽视她，对其他年轻女孩谄媚的献去殷勤。
“小姨很快发现了章泽森的变化，她发现自己的丈夫回家后总是闷闷不乐，挑三拣四，性格也愈发的喜怒无常。总是喜欢一个人反复的看同一个女演员的电影。她不是没听到外面传的那些风言风语，起初，她是不相信的。毕竟她爱自己的丈夫，那么就要选择信任他。她自我安慰着，可能是他最近的工作压力太大了，回到家发发脾气也是情有可原的，作为妻子应该体谅丈夫的难处。直到有一天，电影院上了一部新电影。小姨满心欢喜买了两张票邀请他一同去看，想贴近缓和一下夫妻关系。但是章泽森拒绝了，失望的小姨思来想去，她决定一个人前去电影院看首映。”
严瑾说到这里时，停了下来。轻轻叹了一口气问夏颜说：“你相信冥冥注定吗？”
夏颜放下手里的果盘，犹豫了一下，柔软的手掌覆上的他温暖宽厚的后背。
严瑾身体微颤了一下后，他继续说道：“她看完电影后，却发现自己选择信任和爱护的男人，此刻正捧着鲜花，挂着春光灿烂的笑容对电影女主角卿卿我我，那亲昵自然的举动仿佛她才是局外人一样。小姨伫在原地，脑海里想了各种场景，要么她不顾一切的冲上去跟他们撕扯扭打，要么就往地上一坐撒泼打滚哭哭啼啼，要么就去女演员的公司一纸诉状毁了她的星途 … 但是最后，小姨选择了体面，她动手理顺了一下外套的褶皱，又梳理了她的头发，转身回家了 … ”
夏颜想起她二十岁时，有一次凌晨两三点了吧。母亲带着自己从那个认识的年轻女演员家里抓回了章泽森，当时的他，只穿了一条短睡裤在那个女人的被窝里。但是他坚持说自己没有跟那个女人发生任何亲密关系。夏颜当时目睹了这一切，虽然她还没有谈过恋爱，但是她的想法是：按照母亲年轻时敢闯敢拼的性格，她一定会打死这个不安分的臭男人，捍卫属于自己的尊严。但是自己的母亲，却只选择了回家后，伤心欲绝的哭喊和歇斯底里的闹腾。虽然她已经不再年轻了，但她还是像个年轻女孩受委屈那些手段，一哭二闹三上吊，吵着要寻死之类的。章泽森最初耐着性子不停哄他，他解释说自己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他又说他是看到这个女人一下想起了当年的她。母亲还不依不饶的叫喊着，男人哄她的耐心没了，一怒之下说分开。他说她给了他太多压力，日子没法过了。她被他的分手唬住了，立马不敢哭不敢吵了。
夏颜目睹了自己的母亲从高傲的白天鹅，变成一只只会在泥巴里打滚的大白鹅。她有些失望，对母亲的失望，她不明白母亲明明靠自己闯出了一片大好前途的人，怎么现在会沦落到被一个出轨的臭男人牵着鼻子走，她的变化真是令人羞愧。明明那个年轻女人连跟她搭戏的资格都没有。
夏颜看不上母亲对男人这种自我卑微的情感。
几年前，夏颜任性不顾一切离开舞团，母亲表示强烈反对。夏颜对此不屑一顾，她犀利的反问她的母亲说：我离开团里这件事情到底是你反对呢，还是他反对？母亲沉默不语。不用猜，肯定是章伯伯的反对。这更加让夏颜不满，母亲现在更是连自己的意见也无法做主了，需要看男人眼色。
从此，夏颜对自己母亲的间隙更深了。
“所以 … 后来你小姨就和章泽森离婚了，是吗？”夏颜温柔拍了拍严瑾的背，小声的问他。
严瑾点点头。
“你小姨真是一个有拿的起放的下的女人。”夏颜叹息着说道。
她想起自己十五岁时，有天张伯伯带她们母女去海边玩耍，母亲中途去了洗手间后，章泽森忽然兴奋的泼她一身海水，把夏颜白色的棉麻裙弄得湿透透的，夏颜觉得他突然的兴奋很奇怪，但是她碍于他是长辈的身份，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拧干了裙子滴答滴答的水。但是接下来，他却走了过来，牵起她正在拧水的手，他深情凝望着她开口说道：夏颜，你都长大了，长得是如此甜美。你比你母亲年轻的时候还要动人，美得令我心疼 …
她记那天自己从海边回家去后，泡了一个小时的澡，全身通红。她想告诉母亲这件事，她三番五次的想要跟单独跟自己母亲说。
但在家里都是母亲和这个男人亲昵的声音和画面，夏颜好几次话都到了嘴边，最后还是忍着吞了下去
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何况那个人还是你的母亲。但从此以后，她和她的母亲的关系就疏离了。
不过在夏颜的心里面，她还是认为母亲应该保护自己，无论如何，母亲都应该保护自己的女儿。
从那一夜之后，她每个在家里度过的夜晚，夏颜都会感到恐惧害怕。她有时甚至会梦见章泽森突然面目狰狞的推门而入自己的房间，她坐在床上惊恐的大声喊叫，呼喊母亲救命，但母亲就站在旁边漠然的看着。
她虽然没有告诉母亲这些，但她已经开始憎恨母亲了。
她很多次躺在床上反复想，母亲真的没有发现章泽森的异样吗！？女儿为什么忽然宁愿留在团里练舞到深夜，也拒绝章泽森接她回家。这不值得母亲疑惑和深思吗？又或者，母亲其实早就发现了端倪，但不愿承认和破坏她和情人之间的关系。她有时候会忽然想起模糊的父亲，为他可怜和惋惜。
夏颜对自己母亲感觉失望，对她做妻子感觉失望，更是对她做母亲这件事感到失望。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严瑾转过身，眼神直勾勾的定定看着她。
她打量着他清晰明亮的面部轮廓，沉吟片刻。
她说：“我承认爱对于你小姨来说是很重要的，但是她选择了自我，自我比爱更重要。如果我的母亲是你的小姨就好了，她勇敢面对，作为一个女人，要一直一直有自己的光芒。”
夏颜掷地有声的说了这一番话。
严瑾看着她此时带着几分倔强的脸蛋，心里对她爱的感受又多了几分。虽然她经常捉摸不透，时而天真、时而骄傲、时而憨傻。
夏颜感觉到了严瑾看自己的表情有些复杂，她有些害怕起来。
上上次借着月光强吻了自己，上次在车里也是强吻了自己，这次该不会因为自己站在他小姨的一边又情不自禁言不由衷的强吻自己吧。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放下的果盘，赶紧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奇异果。
还是得保护一下自己。
严瑾看着她这一系列的举动，心里瞬间了然。但是他却想去逗一逗她，他一下子凑到她的鼻尖前。
夏颜身体一紧，眼前一张放大了的脸突然凑过来。
“嗯？你嘴角 … ”严瑾温柔低沉缓缓开口。
夏颜一听，身子猛地往后撤。严瑾比她先一步预料动作，强壮的左手臂一下揽住她后撤的身子。
拥美人入怀。
“唔 … ”夏颜在他怀里惊讶的闷声唔了一下。
“你好像在怕我？”严瑾的声音在夏颜头顶响起。“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我就是想说 … ”他开始卖关子。
“你想说什么？”夏颜的声音从他怀里飘出来。
“我想说！你嘴角粘了一个奇异果籽而已，我凑过去看看而已。”他一脸坏笑的抱着她柔软的身子，就像小时候想了好久好久，终于在生日那天得到的心爱的毛绒公仔礼物一样高兴。
“… … 你是没见过奇异果的籽吗？严总！”夏颜挣脱他的怀抱，整理了一下头发，很嫌弃的对他说。
他摇摇头，又点点头。
啪的一下，夏颜打了他不听使唤的脑袋。
“你到底是见过没见过啊？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又是摇头的，你脑袋出问题了吗？”夏颜皱着眉头吐槽他说道。“没见过的话，这里吃一块不就是了。”夏颜叉起一块奇异果自然的递到了他的嘴边说道。
她这一番亲昵的举动，一下子戳中了严瑾的心。
他的心又开始噗噗噗地激烈跳动起来。
他飞快的，小鸡啄米般的凑过去亲掉了粘在她嘴角的一粒小小的籽。
却深深的烙印在他心里，变成一颗深深的痣。
夏颜眨眼的功夫，又被严瑾这只老狐狸给强吻了。虽然只是蜻蜓点水这么似的一下，但是！明明自己上次才告诫了他，不可以！而且刚刚自己也预料到了他的举动，结果，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只老狐狸啊老狐狸！
夏颜转过身，又拿起果盘自顾自吃起来，不理会他了，她要冷处理这件事，不然严瑾又该兴风作浪了。
严瑾看着她脸颊又气鼓鼓的仓鼠样，伸过手去揉了揉她的头发。
夏颜不耐烦的打开他的手，凶狠的对他说：“再过来，用叉子叉你信不信！”说着举起手中的叉子恐吓道。
他才不怕呢！
“嗯 ~ 对了， 刚刚我说我小姨的故事，没有其他意思的。”他开口解释说。
“我知道。”她收回叉子说。
“嗯、那就好，还有就是，这肯定不会影响我和你的关系的。”他又解释说。
“我知道。”她带着不耐烦。
“噢对了，这个房子之前我住过的。”他继续说着。
“我知道！… 嗯？你住过！？” 夏颜转头吃惊的看向他，眼睛张的大大的，嘴巴也张的大大的。
“你不是说 … 你知道吗？”他看着她傻乎乎的惊讶脸，笑着回答她说。
“嘿！谁知道你下一句会冒出什么话来，我那只是提前防备而已！”夏颜勉强的话语解释着，但是他好像根本不信的样子。
“所以，今天晚上我可以住这里，因为我也算“回家”了！”严瑾站起身来，边说边往往客厅走去。
“啊！？”夏颜听后赶紧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