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走钢索的人
季悦然没有回家里住，自从知道了那次配合调查是自己被家里人“算计”后，她心里面，就悄无声息的裂开了一道口子。久久无法愈合。
夜已经很深了，她躺在床上，回想起今天徐之舟看自己的眼神，其冰冷的程度，着实让她心碎。她不由地想起，自己二十五岁时第一次她见他，他瞪着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睛，时刻跟随着自己，充满着期待。她仰头盯着天花板，脑海里开始放映他们相识、相知、相爱的甜蜜的片段。
徐之舟作为季悦然内心深爱的人，如果他过得好，她会痛苦，因为他跟她没有关系了。如果他过得不好，她更痛苦，因为她觉得自己是自己害了他，跟她有关系。
其他人，不明白不理解徐之舟，可她季悦然是理解明白。他曾经跟她分享过他收到情书，邀请她去参加他的交换生演讲比赛，和其他年轻的男孩一样朝气蓬勃。他给予她甜蜜真诚的恋爱，真心要娶她 … 渴望跟她一起温馨的过家庭生活。
不过没了，现在都没有了。
他变得越来越颓废了。比她听到的传闻还颓废，徐之舟的这种消沉状态让季悦然心碎。接下来的几天，她都寝食难安、魂不守舍，思念和愧疚的的情感反复折磨她。
只要她闲下来，过往他们那些幸福的记忆，就会不自觉的浮现出来。浮现他红通通的笑脸。他亮晶晶的眼睛、他毛绒绒的脑袋，他温暖的胸膛。季悦然如坐针毡，如芒在背的熬了几天后的晚上，她终于鼓足勇气，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这是一条她对他小心翼翼试探的信息，她弱弱问他：“你还好吗？”
他那边很快的回复了消息说：“好不好什么的，你自己不会过来看？！”他还给她发了自家的地址。
季悦然点开他发来的地址，心脏咚咚咚的往外跳。她轻轻拍着自己的胸口，大口的深呼吸。
她感觉就像拿着潘多拉魔盒钥匙的人，进退维谷。一边对盒子里的世界充满了渴望和好奇，一边又告诫自己危险。
惴惴不安又跃跃欲试，最终 … 她还是选择了为爱走钢索。
她忐忑又期待的敲开他家那扇门，他开门后，伸手用力把她扯向自己怀里，紧紧抱住了她，熟悉的气息，在脑海中开启，彼此都贪婪的嗅着对方的气味，传递着彼此温度。
他脑袋在她脖子处亲昵的磨蹭，双手开始变得得不安分起来 …
在徐之舟热烈的怀抱里，季悦然一脸沉醉。可这时候，她脑海忽然浮现徐之舟妈妈的脸，当年的她是不是也和自己现在一样，对爱的男人难分难舍。她又忽然想起自己的老公，虽然他们相敬如宾，可自己不爱他。
眼泪开始从她闭着的眼睛里流出来，一直流，一直不停的流。
她睁开眼睛挣脱出他的怀抱和他灼热的亲吻，她一把推开他。
他表情闪过一丝诧异后，随后换上一副戏谑的表情说：“季小姐，这是被高尚的道德感征服了吗？那你 … 还来干嘛？！”
他咚的一声把门打开，冲她凶道：“来错地方了，季小姐！”
她满脸泪花衣衫不整垂头丧气的坐在沙发上，闷不吭声。
沉默了好一会儿。
“徐之舟，你…过得好吗？”她低着头披头散发的，带着口腔问他。
他望了她一眼，把门关上了。用自我嘲弄的口吻对她说道：““你不是过来看到了吗？我就马马虎虎吧！但是 … 如果是跟你比的话，那肯定没有你季大小姐过得好。”
她听着他刺耳伤人的这些话，转过头，红着眼睛木讷的望着他，惊讶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见她看向自己，背倚靠在门框上，抠着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的语调嘲笑说：“季悦然大小姐，赶紧去卫生间收拾一下你自己，回家去吧，以后别来了，好好过你的大小姐日子！”
她的心脏，被他冷漠的语调击中了。她悲伤又落寞的喃喃说道：“我过得不好，一点也不好，我什么都没有，没有你，没有事业，没有快乐。本来可以有个孩子的，但现在没有了。”她一边说一边嚎啕大哭起来，把她婚姻生活这些年的委屈与不甘全部宣泄出来。
他本能的走过去，紧紧环抱住她。
她生气的推开他，不让他抱自己。
他像从前那样哄着她，她气恼的用力咬住他的肩膀。
他默默忍受。
她眼泪一直流，抽噎着，止不住的抽噎。
随后，她在他怀里鼻音浓重的说他：“徐之舟，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啊！你不要再任性下去了… 好不好？我好担心你的，你要原谅我 … 原谅我的懦弱 … 我就是这么一个没有勇气又自私的坏女人！”
他紧紧搂住在怀里哭得颤抖的她，心生怜悯，不由地低头去吻她，一点一点吻掉她脸上的泪水。
季悦然心里明白自己应该推开他。可她爱他，就凭这一点，她本能的搂住他的脖子，回吻了他。
“为爱走钢索的人，不害怕牺牲。
只求你一句，爱我。
往前是解脱。”
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一夜，他们重温了旧梦的甜蜜。
第二天，一脸幸福的徐之舟搂着睡眼惺忪的季悦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希望她能离婚，跟自己重新来过。不过，她并没有跟老公离婚的勇气，就像当年没勇气跟他结婚一样。
于是，两个人的关系就这么拖着。
她结婚有老公三年多了，他也稀里糊涂的玩乐三年多了，好不容易习惯了没有季悦然的日子，可她偏偏又回头来找他。而现在的关系却更不明朗了。
因此，没有得到好结果的徐之舟，当然跟之前一样继续玩下去了。
至此之后，季悦然每隔一阵子就飞回来找他。
有时候徐之舟没在家，她就呆在他房子里替他收拾房间，家里有负责的管家，但她还是保持了以前的习惯，以前的她就是这么照顾他的。
这天深夜，在外厮混了一天的徐之舟又是大晚上才回家，季悦然开始习惯性的责备他。
她无法不责备他，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年她的那个纯真男孩了。
她心里对他怨气，她埋怨他不再只对自己痴情。对自己有怨气，埋怨自己没有道德底线。
她的心态开始拧巴起来，她的拧巴投射到徐之舟身上就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唠叨和责备。
责备他回家后老是在厨房洗手，责备他不换家居服就往床上躺，责备他起床喝冰水等等之类的生活琐碎。
徐之舟都不怎么理会她。
他青春时代对她痴情的迷恋，在他消沉的这段时间里，已经渐渐淡却了~
但是他们还是各自维系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习惯了彼此吧。
后来季悦然开始对徐之舟出去厮混这件事，变得难以忍受。她开始明里暗里搜查他的女伴，再用自己办法悄悄解决掉。
徐之舟反正是不会发现的。
不过，别的女人倒还好说，她都觉得徐之舟只是玩一玩，不必费心。但是，等他开始跟夏颜来往时，而且还为夏颜挨了一顿揍还被打伤后，她情绪崩溃了，如临大敌的崩溃了。
几次徐之舟第二天从夏颜家回来时，她开始像泼妇般变本加厉的责备他，唠叨他，事后再去哀求他。
季悦然以前不是这样的，过去的她要强自信。现在她把要强的注意力都放在一个爱而不得的男人身上，停滞不前，自讨苦吃。
平时徐之舟对她的责备和唠叨，他是不理会的。但今天从餐厅回来那儿回家后，听着季悦然歇斯底里的唠叨，他开始觉得她可怜。
她比夏颜也大不了多少，明明有更好的人生。可是她自己为自己画地为牢。
那个在他十五岁时，让他眼前一亮的穿白色小香风裙的优雅大姐姐，在他二十岁时，让他为之心动的穿白色连衣裙的知性大姐姐。
通通的消失了，现在的季悦然总是充满了怨念，让他觉得陌生。
季悦然回到家，不停的挑徐之舟的刺，挑管家的刺，甚至挑夏颜的刺，徐之舟默不作声的左耳进右耳出。
她心里窝着气，见他也不接她话，她只好故意发出些声响，好获得存在感，。于是她气冲冲走向厨房，故意打开冰箱门，大声责骂管家总是不听她招呼，自作主张的乱放啤酒和饮料的位置，
徐之舟知道她这样做的目的，她总是用发怒来吸引自己的注意，牟取关注度，获得想要的情感需求。
她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调换啤酒和饮料的位置，制造出很大声音。徐之舟大步走过去厨房，啪的一下合上了冰箱门。
他抱住她，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头顶，双手带着安抚的轻轻拍打她的背部。
季悦然终于得到了他的情感关注，身体一下子放松了，心里的火气慢慢熄灭，态度缓和下来，双手搂上他的腰扣住。
头窝在他的胸口处，听着着平静有力的心跳，想起自己刚刚对他的责骂，有些小题大做，顿时心底内疚的情感开始涌出来。
徐之舟静静抱着她，看着她从无理撒泼转为委屈求全的样子，他好难过。
他们两个这么彼此消耗着，太累了。
她累，他也累。心更累。
他知道她今晚的火气，是因为介意夏颜存在。为了安慰她，他晚上开车带季悦然回了她的家，之后的两天一直跟她呆在家里过“二人世界”。
季悦然对于乖巧听话的徐之舟很是满意，让她觉得他终于又属于自己了。
这天晚上，他们一起外出餐厅吃饭回来后。季悦然让徐之舟上楼先去泡澡，她看着他的手机静静躺在沙发上充电，她鬼使神差的拿起来，发了一条关于晚上吃饭的动态。
不一会儿，动态下面就多了很多女孩头像的点赞和评论。
季悦然挨个点开她们的头像，浏览一遍后，再挨个删除好友关系。
正当她删到一半时，收到一条新消息。
她退出去点开消息。
“嗳~粥一碗，上次你落在我这的衣服来拿啊~”
她读完夏颜发来的这条消息后，冲上脑门的窒息感让她有些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她腾的一下从沙发站起来，冲到楼上卫生间里去。
她站在浴缸边，怒气冲冲的看着正在泡澡的他。对他质问道：“你是不是爱她？”
徐之舟听她没头没脑的一句，有些莫名其妙，他起身拿过毛巾后说道：“我爱谁？”
季悦然瞪着眼睛，咆哮着对他说：“你和那个跳舞的女人是不是经常在一起！？你爱她是不是！你还跟她做饭睡觉是不是？！徐之舟，你没有良心，你不爱她你跟她做饭，你还把衣服留在她家！！”
徐之舟刚刚泡了澡，浑身发热，现在又听她一直歇斯底里的对自己吼，他感觉脑袋都要炸了。
“季悦然，你够了！我年纪也不小了，我可以有自己的选择。当初是你没有选择我，现在你也没有资格管教我。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像什么样子！多为自己考虑一下吧！你的要强和自尊心哪儿去了！”徐之舟第一次冲她大声骂道说。
季悦然被徐之舟的声音吓坏了，赶忙上前拉住他的手臂，语气恳切的道歉说：“徐之舟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这么说话哦，你放心，我以后不会了，以后不会再这样说你了。”
徐之舟叹了一口气，握住她冰冷的双手手说：“你手很冰，先去去洗个澡吧！”说完就出去了。
刚刚那个瞬间，徐之舟展现出来的冷酷与决绝，惊到了季悦然。她再次感受到那种羞耻的感觉。上次她有这种感觉的时候，是配合调查完大哥接自己回家的车上，还有洗完澡后母亲给她吹头发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母亲和大哥好陌生。
这次她觉得徐之舟好陌生。
季悦然洗完澡后，发现徐之舟坐在自己床上等她。见她有些愕然，他伸手拍了拍床沿，对她笑着说道：“过来坐啊！”
她本能的向他走过去，坐下。他侧身轻轻扣住她纤细的肩膀说：“刚刚语气是重点了，我道歉！”接着他顿了一下又说道：“你不能跟我结婚，那你就得为自己打算多一点，还是回去生个孩子吧。”
听完后，季悦然陷入了忧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