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沉塘
暖暖地阳光照射在位于村头的土地庙上。
这土地庙是由当地村民一点一点用泥胚盖起来的，屋顶是村民们这家送一块，那家送一块的百家灰瓦搭起来的，当年这里香火鼎盛，最后，因为乡绅们集资在村中央，又重新修建了一座崭新的土地庙，所以这里就荒废了下来。
一个小小“黑影”蜷缩在荒废了的土地庙门后，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大白面包子，不过此时包子的表皮已经被小黑手抓的一道道黑印子。
“哥，怎么还不回来呢？”小小“黑影”看着手里的包子，不停地咽着口水，心里闷闷地想着。
“打死他，让他还偷东西”，“没爹妈管教的孩子就是这样！”……广场上人声鼎沸，叫骂声、讥笑声不绝于耳，好像这是在，无聊生活里的一项很有乐趣的娱乐活动似的。
在村里专门用来开大会的广场上，竖立着三根大概有一个壮年人都抱不住的大木桩，其中一个大木桩上，结结实实地绑着一个浑身脏兮兮、瘦干的小男孩，大约七八岁的年纪，嘴巴上被狠狠地勒着一块破布，无法张嘴，无法喊叫，他惊恐地看着周围对他咒骂、讥笑的村民。
在这些聚集“批斗”他的村民中，很大一部分人，他是认识的，那个正骂得他唾沫星子乱飞的村民，是他曾经的邻居，他之前用石头砸破过这位邻居儿子的头；站在人群靠后一点的，鼻头有些红的村民，虽然没有骂他，但是表情甚是鄙夷，这是他的一位远亲，农忙时，父母没少帮这位远亲干农活，但他和弟弟也没少在这位远亲家里蹭吃蹭喝；那一位身材瘦长，脸被太阳晒的黢黑的村民，愣在人群中不吭声儿，他平时叫他郝大叔，父亲在世时因为懂一些医术，所以用医术救过这位郝大叔的命，但他和弟弟每次趁父亲不注意时，就会拔掉扎在郝大叔身上的银针，让这位郝大叔承受了很久的病痛折磨。
他和弟弟做的调皮捣蛋事太多了，让村民伤透脑筋，今天抢了这家小弟弟的红薯，明天又撵丢了那家的鸡，这下好了，终于被人抓起来了，还是被村里无人敢惹的首富严老爷抓起来的，周围看热闹的人眼里无不闪着看热闹的光芒。
这时，严老爷的管家，一位身形微胖，贼眉鼠眼的老头，只见他来到广场中央，像一个威风凛凛的领袖一样，他伸展开两条胳膊，摊开手掌，手心向下，在空气中往下压了压，示意在场围观的村民们安静下来。
管家清了清嗓子，大声地说道：“今天请在场的父老乡亲，都来做个见证。”说着，用手指着绑在柱子上，正在浑身发抖的小男孩，看着村民们说道：“这小子，还有一个逃跑的小子，他们两个，三番五次偷严老爷家的食物，我们念他们年纪尚小，又是乡里乡亲的，就没有追究，但这一次他竟然胆大包天，偷了严老爷最心爱的玉佩，严老爷能忍，我们做下人的真是不能再容忍下去，所以我们决定要把这 小子沉塘，以儆效尤，村民们可有其他意见？”说完，管家还特意环视了一下村民们的表情，场面死一般的沉寂，无人答话。
只有绑在柱子上的铁柱无力地挣扎着，表情绝望又委屈，他疯狂地摇着头，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
最后，在周围看热闹的村民中，有一个面黄肌瘦的女人，着急地对绑在柱子上的小男孩说道：“铁柱，你小子咋就不学好呢，咋偷到严老爷家里去了呢？”旁边的一位胳膊上挎个篮子的女人翻了一个白眼，阴阳怪气地说道：“我说他春婶，你咋这样说话呢，那你想让他偷谁家？”春婶尴尬地低下了头，轻声说道：“他凤婶，你知道我不是这意思。”那个叫凤婶的女人不屑地“哼”了一声。
村民们看有人先开口说了话，就积极发言起来“铁柱和铁蛋这兄弟俩总是偷东西，确实该罚”
“之前，铁柱砸破了我儿子的头，这俩就是村里的祸害，死不足惜！”
“沉吧，沉塘吧，这是村里的规矩”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好不默契。
过了一会儿，管家让大家安静下来，说道：“好，我现在就遵从大家的意见，把这小贼沉塘！”
“等一下。”这时，顺着人们的眼神望去，原来是在人群中一直不吭声的郝大叔大喊了一声。
管家眨了狡黠的眼神，阴笑着问道：“怎么，郝老汉儿，你有不同意见？”
郝大叔忙赔笑道：“不敢不敢，我恨这小子，恨得牙根痒痒，这个狗东西之前捉弄我，没少让我经受病痛地折磨。”
管家疑惑地问道：“那你说等一下，是干什么？”
郝大叔神秘兮兮地对管家说道：“一会儿这小子不是要被沉塘吗？我来负责捆绑，来报我当年的仇，我这是祖上传下来的技艺，凡是被我绑上的，就是大罗神仙也别想逃跑。”
管家听了很开心地说道：“好，好，好，正愁怕到时捆绑的不好，被这小子趁机逃跑呢。”
沉塘前，郝大叔一脸狠厉地用大粗麻绳，在铁柱身上捆绑着，力度太大，疼的铁柱嗷、嗷、嗷直叫，管家和严老爷以及旁边围观的村民，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该沉塘了
铁柱身上绑得像个粽子，绳子的另一头还绑着一块大石头。
他的脸上布满了绝望地沉寂，眼神空洞，步履沉重地往村中的河塘走去，后面跟着郝大叔。
走到河塘边，郝大叔仔细地检查他身上的绳索，只见他拉拉这根绳，又扯扯那根绳，很是认真。
这时铁柱的耳边传来郝大叔的声音：“铁柱，不要怕，我给你系的绳扣，遇水后就会松散，叔没有忘记你父亲当年的救命之恩，上岸后，要赶紧带着你弟弟离开村子，越远越好。”
铁柱疑惑地看了眼郝大叔，发现郝大叔一直在认真地检查绳索，好像根本没有和他说话的样子。
这时管家不耐烦地朝他们喊了一声：“好了没有啊，吉时快过了，赶紧沉塘！”
郝大叔忙赔笑道：“已经好了，绳索保准解不开，让这狗崽子插翅难飞！”
然后郝大叔对着天空很有仪式地喊了一声：“沉塘！”
只听“扑通”一声，铁柱连带着大石头一起沉入了河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