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余晓凡（1）
各位旅客：您好！旅途辛苦了。终点站绿洋东站到了，请各位旅客下车，下车的旅客请不要拥挤，请仔细检查自己随身携带物品，不要遗忘在列车上；下车后请在白色安全线以内行走，经站台南北两端出站口出站。
广播响起，动车到站了。旅客们带好各自的行李在列车员的指导下，有序地下车。
出站口，一位中年男子穿着淡蓝色衬衫，浅灰色西装裤，正在人头攒动的人群中寻找着来接车的人。
岁月不饶人，他曾挺拔如松的腰板已有些佝偻，鬓角也已有些染白，但仍然看得出，年轻时的他长相俊朗、英姿飒爽。他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框眼镜，眉宇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书卷之气，整个人温文尔雅，眼神柔和，充满了平易近人的亲切感。
男人看看手表，发现动车提前到站了，估计儿子这会还在赶来接他的路上，于是，他便找了个阴凉处等候着。
这时，一个女人的举止引起了他的注意。
女人站在出站口一直往大厅探头张望，不断来回走动，频繁地低头看手表，一会焦急地挠挠手臂，一会烦躁地抓抓耳朵，还时不时地抓扯头皮，嘴里念叨着什么，神情十分紧张焦躁。
过了一会，女人突然大汗淋漓，她开始不停地擦汗，本来潮红的脸顿时变得苍白，呼吸也变得急促，大口喘气，双手也开始出现轻微的震颤。
男人观察到女人的举动及神色异常，马上走上前扶住女人。
“你好，女士，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是一名神经内科的医生，你现在是否觉得心跳得很快？”
女人喘着气，连连点头，紧紧抓着男人的手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你放松一点，克制一下呼吸频率，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导致心情非常焦虑而情绪激动？然后突然就觉得呼吸困难？”
女人仍然喘着气，连连点点头。
男人从行李箱侧面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罩住女人的口鼻，然后指导她进行呼吸运动。“好了，你现在先放轻松，不要紧张，按照我的指令进行深呼吸。吸，一、二、三，四，呼，一、二、三。”
女人按照男人的指令反复做了好几次，呼吸渐渐平缓下来。男人见女人脸色有所好转，不再冒冷汗，双手也不再震颤，便将塑料袋取下来。
“非常感谢，我现在好很多了，刚刚真的好难受，差一点就要晕过去了，谢谢您！谢谢您！”女人感觉好多了，连忙躬身致谢。
“不客气！”男人谦和地摆摆手。
“医生，我刚是怎么了？”女人轻抚胸口，平复情绪问道。
“你平时，是不是心情比较容易受外界影响，情绪容易波动？”男人拖了拖眼镜框问道。
“是的，我这个人脾气比较急，也爱胡思乱想，确实一遇到点事就容易烦躁。”
“你刚刚是呼吸性碱中毒。当情绪突然进入不稳定的状态，心率会随之增快，呼吸也会突然地急促。此时如果不能很好地控制呼吸，会形成恶性循环，人在快速呼吸的时候，吐出过多的二氧化碳，打破了体内酸碱平衡的状态，这个时候就会导致低碳酸血症，同时伴有代谢性的碱中毒。而我刚刚用袋子罩住你的口鼻让你深呼吸，目的就是让你把呼出的二氧化碳气体重新吸回去，这样就能增加血液中的二氧化碳,从一定程度上就阻断了躯体反应的发生。”男人缓缓说道。
女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虽然我听得不是特别懂，但是大概意思就是我以后不能总是呼吸太急对吧？”
男人笑笑，说道：“是的。但是重点还是要学会管理负面情绪！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要急，要冷静面对，将自己对负面情绪的关注转移到外界其他事物的关注上，让自己的情绪尽快平复下来。避免深快呼吸，一旦出现呼吸急促、心率加快、眩晕、手足和口周麻木、四肢震颤或者抽搐等症状，可以像我刚刚那样操作来应急，若较长时间仍得不到缓解，请尽快就医，寻求专业医师的帮助。”
女人握住男人的手，真诚地表示感谢：“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非常感谢您！”
男人跟女人道别后，转身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刻露出慈祥的微笑。
晨昊走上前，一把抱住男人，“爸！我好想您！”
听到这一声“爸”，男人的眼眶不禁有些湿润。
晨昊的父亲叫做余晓凡，是华安市人民医院的神经专家，也是华安医科大学神经病学硕士研究生导师。他的声名远扬，就诊过的患者不计其数，遍布全国。
余晓凡每天的都有看不完的病人，而晨昊工作时间也非常不稳定，过年过节经常没法休假，父子俩已经有一年多没见面了。
余晓凡拍拍晨昊厚实的背部，“好家伙！又壮了不少啊！”
“爸，您真行啊！坐个车还能一边诊治病人。”晨昊调侃道。
男人露出一抹慈祥的微笑，“那也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晨昊拿过父亲的行李箱及背包，“走吧！您过来长住就带这么点东西啊？”
“就带了几件衣服和几本书，够了！”晨父笑眯眯地说。
随后，晨昊带着父亲去餐馆吃饭。
餐馆。
“你好，要一个酸菜鲈鱼，一个蛤蜊蒸蛋，再要一个竹笙豆腐煲，这样就行了！”晨昊点的都是父亲喜欢吃的菜。
“等等，你倒是点个肉吃啊，年轻人吃那么清淡干嘛，不用迁就我的！”晨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很开心，他喜欢吃什么儿子都了然于心。
“就这样行了，鱼也是肉啊！”晨昊说。
餐桌上，父子俩边吃边聊，晨昊分享了之前破案发生的一些有趣的、惊险的经历，父亲也讲了在精神科治疗过的一些特殊的病例。二人滔滔不绝，谈笑风生，更像是一对忘年之交。
第二天，晨昊晨练完上班去了，晨父起床后，发现餐桌上放着豆浆、鸡蛋和面包还有一张纸条：爸，记得吃早餐！
晨父看着字条欣慰地笑了。
吃完早餐，晨父绕着屋子查看了一圈。
房子是两厅两房的结构，屋内陈设井井有条，整洁干净，没有多余的摆设。
鞋柜里摆放着一双休闲鞋，还有一双拖鞋；衣柜内衣服叠放整齐，除了几套警服其他的衣物大多数是浅色系的休闲装。床头柜里放着一个手表和一些证件。书架上都是一些关于刑事侦查学、犯罪心理学的书籍。书桌上除了一些读书笔记，也没有特殊的。唯一的发现，就是书桌的抽屉里，找到了一叠便利贴。上面字迹娟秀，一看就是女孩子的字。
“师兄，早点休息，别太累了！”
“师兄，记得吃午餐~”
“师兄，记得多喝水~”
“多喝水，爱你哦！”
……
晨父看着这些便利贴，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脸上浮现一抹深深的忧思之色。
刑案大队。
“伯父已经过来了吧？怎么样？老人家身体还好吧？”朱志关心地问道。
“已经在家里住下了，身体挺好的，就是看起来……”晨昊眉头微皱，“好像总是心事重重的，不像以前那么爱说话了。”
“伯父真把医院的工作辞了？我可听说，找他老人家看病的人可是每天都排着长龙的。而且，不还是大学教授吗？他真舍得？”朱志显得有些惊讶。
“嗯，可能年纪大了吧，累了。他说他一个人在那边太孤单了，想和我一起生活，我又过不去。反正是返聘的，本来也已经退休了的，无所谓了，他到我这里来，我也欢喜。”
“老家那房子都卖了？”
“没有，先放着吧，我爸他这次过来得蛮急的，说来就来了。”
“那你打算啥时候让安昕去见见伯父呀？”
“唔……先缓一缓吧。”晨昊摸摸后脑勺，腼腆地笑了。
“老大不小了，喜欢就抓紧，这姑娘，大家看着都不错！”朱志拍拍晨昊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笑了。
“老大，指挥中心的同事打来说，接到一起报案，称他妹妹被妹夫送去医院后抢救无效死亡，医院结论是脑干出血，但是家属对死因存疑，强烈要求市局法医进行鉴定。根据值班赵局长的要求，请我们牵头辖区开展核查。”石头跑进来说。
晨昊带着石头前去报案人所说的殡仪馆。派出所民警已经在现场进行协调。
受害者的母亲一见到晨昊和石头，便当即下跪，随即失声痛哭起来，央求他们一定要为自己的女儿讨回公道。其他家属也都情绪激动，七嘴八舌地，整个殡仪馆顿时陷入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