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封绝笔信

    太阳快要下山了，晚霞散入风中，洒落在回家的小路上。少年脚步轻快，嘴里哼着小曲，书包里一张奖状载满欢喜，是他迫不及待想要回家告诉妈妈的好消息。

    少年边哼着曲，稚嫩的脸上洋溢着喜悦，边从书包掏出钥匙。刚要打开201号门时，就听到屋里传来熟悉的打斗声，握着钥匙的手吓得不禁哆嗦地往后缩，惊慌失措的小手迟迟不敢开门。

    突然屋内传来一声女人凄厉的叫声，前一秒还在恐惧中颤栗的少年顿时有一股什么力量促使他不再犹豫地打开门冲进屋内。

    屋里一片狼藉，东倒西歪的柜子，掀翻的茶几，破碎的水杯碎片散落一地，一幅一家三口的全家福摔在地上，相框支离破碎。

    少年神色慌张，赶紧关上门，卧室里传出男人喋喋不休的咒骂声和女人微弱的呻吟声，少年屏住呼吸，神色紧张地朝卧室走去。

    只见男人骑在女人身上双手紧紧扼住女人的喉咙，女人满脸通红，惊恐的双眼逐渐上翻，张大的嘴巴僵硬的舌头发不出声音，抓扯着男人手臂的双手无力地往下坠，眼看女人就要失去意识，少年急忙上前拉住男人的手臂，试图让他松开女人的脖子，“爸爸、爸爸您快松开，妈妈要喘不过气了，快松开啊，快住手！”

    男人转过头来，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凶狠冰冷地瞪着少年，左手松开女人的脖子，抬手一甩，狠狠地甩在少年脸上，咒骂道：“你个死兔崽子滚开，你妈这个臭女人竟然想离家出走，看我不弄死她，臭女人！”

    女人趁男人松手的一刻，使尽全身力气昂起头，心疼地看着儿子，微弱地说道：“阳阳，你快走，去找你…”话还没讲完就被男人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得天旋地转，顿时失去意识。

    发了疯的男人并未就此罢休，对着昏迷的女人又是一顿拳打脚踢，“自己跑还想叫儿子跑，臭婊子，看不起老子是吧…装，装死…”

    少年看着母亲遭受着父亲的毒打一动不动，焦急地冲上去抱住母亲，将母亲护在自己小小的身躯下，对着爸爸哭喊道：“爸爸，够了，不要再打了，妈妈受不了了！”忍受着父亲的拳头和谩骂，哭泣着，心疼地摇晃着母亲，“妈！妈！您醒醒！妈！…”

    女人缓缓睁开眼，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断了。听到耳边儿子焦急的呼唤，故作精神，赶快用手护住少年的头，将其搂在怀里，反身将少年护在身下。

    母亲的泪滴落在少年的脸上，像一滴滚烫的、焦灼的熔岩流淌到心底去……

    夜幕慢慢地铺开，整个城市像浸泡在黑色的墨水里，漆黑漆黑的，孤独的树叶摇摆间夹着一丝灰色阴凉的气息。

    一周后（2004年3月25日）

    一名年轻女人在201号门的门口徘徊了许久，按了门铃，却总是没有人应答。这时刚好隔壁有位奶奶正要出门，年轻女人赶忙迎上去，“奶奶，您可知杨阳同学是不是住在这里？”

    “阳阳？是的，是有个孩子叫阳阳的住在这里。”奶奶回答道。

    “可是我按了半天门铃都没人应答，您这几天有看到这孩子吗？”年轻女人继续问道。

    奶奶想了想，皱着眉头道：“说起来，我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他们这家子进出了，门窗都关得死死的，好几天了，不会是搬走了吧？”奶奶边说边往楼道的小窗里张望。

    “不会吧，我是阳阳的班主任，都没听他说过要搬家，上周五这孩子还有到学校上学的，但是已经有一周没来上课了，很是奇怪，联系家长也联系不上。而且站在这门口总是时不时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从里面传出来。”女子顿了顿略有所思、神色担忧道，“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姑娘，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点奇怪，这家的男人三天两头打骂他们娘俩，平时总能听到声响，这些天倒是安静得出奇，用不用报警呀？”奶奶忧心忡忡地说。

    于是二人商量着便报了警。

    不知过了多久，辖区派出所民警赶到现场将201号房门破开，霎时，一股恶臭迎面扑来。几人急忙掩住口鼻，强忍着这令人作呕的气味，定睛一看，屋内的吊灯下悬挂着一具尸体。

    很快201号房的门外拉起了警戒线，派出所及当地刑警队强忍着尸臭对201展开了调查。

    尸臭主要是由硫化氢和氨组成的一种腐败气体，但却像一种被诅咒了的气味。气味似乎能从皮肤的毛孔钻进身体，三四层的口罩，都无法阻挡遗体腐烂扑鼻而来的恶臭。

    经过初步勘查，屋内门窗紧闭，房门也是从里面反锁，没有发现他人入室的痕迹。家具、生活用品都摆放整齐，屋内很干净，没有什么灰尘。

    悬挂的尸体下方有一张凳子倒在地上，凳子高度跟死者脚尖与地面的距离相符。

    经法医勘验，现场得出初步结论：“死者脸色苍白，眼球没有明显出血点，舌尖抵在齿后，颈上的索沟呈非闭锁状，有提空现象，着力部最深，向两侧逐渐变浅。索沟形态花纹与绳索形态花纹吻合，内裤上有大小便痕迹，符合正前位缢死的表现。尸体呈巨人观、头颈部布满蝇幼虫、胸腹隆起、四肢增粗、皮下组织和肌肉呈气肿状，最近几天室温评论24c，最高28c，最低20c，这样推算，应该是死后5天左右。”

    “上吊的人不是应该脸部充血，眼球有出血点吗？”一位民警问道。

    “这种是典型的正缢位，这种缢位往往会导致动静脉均完全堵塞，受力部位以上呈现缺血性改变，死者往往面部苍白，经常观察不到球睑结膜的出血现象。”法医慢条斯理地回答道。

    “从目前情况看，可以排除他杀吗？”民警继续问道。“死者身上多处淤伤，而且新旧程度不一，初步推断应该是死前曾长期遭受他人殴打，不能排除是否有他人逼着她上吊的。其他的还得靠你们去排查。”法医回答道。

    一位民警在检查厨房时，发现冰箱冷冻室里塞满了肉块。“这些肉都是煮熟了才放进去的，而且形状大小很不规则，也没有套袋或者装盒，而是直接扔进冰箱里，冰箱内除了肉，其他什么都没有，而且肉的数量怎么那么多啊？这里面得是一整头猪吧？”搜查的警员正正纳闷着。这时，负责搜索卧室的民警手里拿着一张纸，神色凝重紧张地走出来道：“别碰冰箱那些肉，很可能是尸块！”顿时，现场人员皆大惊失色。

    原来，警察在卧室桌面上发现了一封疑似自缢者的绝笔信：

    跟他在一起的每一个白天和黑夜，都觉得漫长得没有边际。为了让儿子不再生活在他的阴影下。我决定亲手将这个虐待我们母子数年的恶魔杀死。为了不让孩子受到牵连，我将他托付给了我哥哥。

    3月18日夜里，我趁他喝醉酒，用水果刀将他捅死，因恨他入骨，所以我要将他碎尸万段，我要抽他的筋扒他的骨！杀死他之后，我把他拖到厨房用菜刀砍成一块一块。忘了砍了多少刀，从凌晨到天亮，中间我吐了无数次，崩溃了无数次，强忍恶心把他切成小块，再将他熬煮，我要他下了地狱也继续遭受这烹煮的刑罚。剩下的内脏我都剁碎冲到马桶里去了。

    处理好后，我收拾了屋子，冲了个澡，因为我想干干净净地走。

    我知道我逃避不了法律的制裁，倒不如我自觉地自我解决吧。

    杨远程，是你把我逼到这个地步的，来世今生永不再见！

    余小雨笔

    3月20日

    绝笔信清楚地交代了整个事情，简单明了地将前因后果，作案过程都讲清楚了，但似乎又太顺理成章。

    经过dna比对，尸块的身份和自缢者的身份皆已明确，正是杨远程与余小雨，二人系法定夫妻。经鉴定，自缢者死亡时间与写绝笔信的日期吻合，死亡方式为自缢，基本排除他杀的可能。而尸块由于被肢解得过于细碎并且经过烹煮，以及大部分内脏被冲入下水道，已无法确认死亡方式及时间。

    之后，警方经过调查走访周围的群众，了解到，余小雨是一名初中美术老师，原来住在棉林市。由于丈夫杨远程长期对其母子二人实施家暴，因不堪忍受，余小雨带着儿子杨阳躲到了临安市。在这里度过了一年多的安生日子，本以为日子可以这样简单安好。可是就在两个月前丈夫杨远程寻到这里，他不但没有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地虐待母子俩，平日也游手好闲、酗酒成性。

    隔壁邻居经常能听到男人的打骂声，平时也能看到小雨手上脸上有淤痕。杨阳班主任也说曾看到杨阳手上有淤青。小雨平时对待邻里及学校同事总是温和友善，所以大家对她的评价都是正面的，都很同情她的遭遇并感到惋惜。而杨阳在老师眼里也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除了平时比较内向，不爱与人交流，其他都很优秀。

    夫妻俩唯一的儿子也已查证是3月17号放学后被其母亲送到舅舅家去了。似乎一切都印证了小雨绝笔信上所讲的，自己因长期受到杨远程的家暴虐待，因而萌生了杀害他的念头，而后蓄谋实施杀害杨远程，最后自己以自缢的方式结束生命。唯一一个奇怪的地方就是用血迹显影剂鲁米诺试剂喷洒整屋后，除了发现厨房、卧室、厕所有大量血液痕迹外，在卧室地板上发现一枚模糊的漩涡图案痕迹，像是用血画上去或者是有什么这种图案的东西沾到血后印上去的，不过大家认为与案件关系不大，所以并未深究。

    很快，案子就以余小雨蓄谋故意杀人并分尸后畏罪自杀的结果结束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