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孟公子非你良缘
叶倾雨从山海藏的掌柜口中得知,不死槐森林中的槐花已经红了。
准确的说,千年前,槐花就红了。
只是无人进入不死槐森林,自然也就无人知晓。
但这一切,山海藏却是知道的。
因为魔界的山海藏,并没有从晟州大陆上消失,一直就藏在不死槐森林中。
千年前不死槐森林中就有魔的踪迹?
那时候正值人灵之战,而那场战争中原本胜券在握的灵族,最后被迫迁往北地,皆因木灵族一夜之间销声匿迹。
叶倾雨问:“木灵一族是不是在不死槐森林中?”
她相信苏宸辙没有骗她,但这个问题,她必须要问。
飘摇不定的烛火下,掌柜的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细碎的火光,“不死槐森林中只有魔。”
不死槐森林中只有魔!
叶倾雨蹙起眉头,“那些魔在不死槐森林中千年,为何如今才被人发现?”
藏了千年都没人知晓,偏偏就被一个小屁孩给捅了出来,叶倾雨不相信这是巧合。
“这些都是神的旨意。”
又是神,那个所谓的神,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战神、海神、梦神……还是上古之神?
这是又要与她扯虚的了,叶倾雨压着心头火气,沉声问:“你今日为何要告诉我这些事?”
早干嘛去了?
掌柜的却笑了,“因为今日是叶姑娘一个人前来,我家公子说了,有些话,只能对叶姑娘一个人说。”
每次到山海藏,都是孟奚知陪她前来,掌柜的意思是这些话不能对孟奚知讲?
叶倾雨心下微凛,“这又是为何?”
“我家公子说,仙界不是叶姑娘该去的地方,孟公子非你良缘,如今他既走了,还望叶姑娘尽早抽身,莫要深陷其中,到头来毁了自己。”
掌柜的这番话说得意味深长,叶倾雨一时怔住。
孟奚知今早才走,他家公子为何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
甚至连她要去灵蝶崖的事也知道?
灵蝶崖虽独立于仙山之外,可往来的,都是仙君仙子,是实实在在的仙山福地。
半月后的百花会,前去赏花的,亦是仙界那些自诩清高的仙家。
这番话只听表面意思,倒也不难理解。
叶倾雨是鬼,仙界确实不是她该去的地方,可叶倾雨总觉得,掌柜的话里有话。
应该说是澹台公子话里有话。
这掌柜的好端端的朝她伏地磕头,叶倾雨就算再笨,也能察觉出不对劲来。
尤其是她对自己的身世早就有所怀疑,且不管她与魔尊有没有关系,单是魇灵族祭坛里的那块神石,只有她能划拉出痕迹来,便足以说明她的不一般。
那神石里封印的是孤影剑,孤影剑是鬼面人给廉晴打造的神兵。
廉晴与鬼面人有过一段感情,后来廉晴香消玉殒,再后来,据说鬼面人也死了。
之后魔界发生了一场内乱,各界趁乱围攻,魔界退出晟州大陆,不知所踪。
叶倾雨借魔骨珠入梦,虽未见到梦中之人,可听那两人对话,不难猜出,魔尊叶疏鸿,其实就是鬼面人。
灵墟山怜卿湖。
怜卿,廉晴。
孟奚知不曾听说过魔尊是否娶妻生子,可魔尊若是以鬼面人的身份呢?
鬼面人是有过恋情的。
会不会是在廉晴死后,魔尊心灰意冷所以退出了晟州大陆?
他们口中的那个孩子,最后到底生下来没有?
如今又在何处?
会不会就是……
叶倾雨也曾觉得这事很扯呼,她如今不到桃李年华,怎可能是数千年前魔尊叶疏鸿与魇灵廉晴的孩子?
可在听北漠说起神石里封着孤影剑后,叶倾雨的思路豁然就打开了。
孤影剑可以封存数千年,那人呢?
魔尊和魇灵的孩子,那绝对不是一般人哪,若是封印个数千年再拎出来生长,应该难度不大吧?
就好像小雪能从一个不足半岁大的婴儿倏地长到四五岁,这世上又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呢?
叶倾雨像晟州大陆上所有爱做梦的少女一样,心中一旦埋下怀疑的种子,便隐隐生出期盼,不管她爹娘是魔是灵,她总算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如今见山海藏掌柜的对她如此敬畏,那期盼便在她破碎的心里开出了花来。
若非她身份不凡,如何能令山海藏的掌柜行此大礼?
但叶倾雨想起孟奚知,心头又惆怅了起来。
自古仙魔不两立,他虽是上古之神,但寄身之处乃是仙山阆苑,心里多少是偏袒于仙界的。
这是澹台公子让她尽早抽身的原因吗?
魔既现世,各界自然又有一番动荡,彼时孟奚知会成为她的敌人吗?
不过……
叶倾雨很快安慰自己,孟奚知曾说过他与仙界有仇,他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亦是被仙界的小人所害。
而且孟奚知还说过,他以前经常与魔打交道,他们之中,亦有良善之辈。
所以,若她真是魔,孟奚知也不会与她为敌的吧?
叶倾雨暗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实在是想得太多了。
这很不好。
“我何时能见到澹台公子?”叶倾雨收了神思,觉得还是找澹台公子问问清楚比较妥当。
不管澹台公子是否可信,至少得见了面才好分辨。
这所有的事,包括她的身份,都不过是她的猜测,真相究竟如何,必须有确凿的证据才能令人信服。
“我家公子说他在灵墟山等叶姑娘。”
叶倾雨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烛影下飘起一层浮灰,“你家公子明明就在怀宁城,偏生要我去灵墟山找他,这般躲在背后看戏,有意思吗?”
掌柜的慌了,“叶姑娘怎知……不不不,我家公子当真不在怀宁城。”
澹台公子若不在怀宁城,怎会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
但他既不愿露面,叶倾雨为难一个下人又有什么意思?
叶倾雨起身,冷眼扫了一眼掌柜的,“告诉你家公子,若是再敢动我的人,本姑娘定不让他好过。”
掌柜的连声诺诺,彷佛生怕叶倾雨一怒之下砸了他这间铺子。
走出山海藏,叶倾雨望着头顶的日光,长长吁了口气。
她最讨厌这种被茫茫大雾遮住视线的感觉,可偏偏这天下的事,总是叫人琢磨不透。
就连日光也有照不到的地方,何况人心里那些筹谋算计。
好在大雾总有散去的时候,而她,很快就能看到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