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临别礼物

    这个话题出现得太过突兀，以至于凌天星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他愣了一会儿，才问，“什么……临别礼物？”

    声音几乎是擦着嗓子发出来，又涩又哑。他并不是不懂，只是不想、不能，也不愿意去相信。

    “天星，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什么到这里来的吧？”琳琅的脸上仍旧带着一点笑意，语气一如往常，“现在你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也就到了该功成身退的时候啦！”

    凌天星看着她，说不出话。

    他当然知道琳琅是来做什么的。甚至在这一刻之前，他心里还是为此高兴的，因为这意味着，自己对她而言是独特的。

    她在这里，只因为他。

    她的眼睛只看着他，她的注意力只放在他身上，她只对他说那么多话，她只朝他笑……那么多的独特，吸引着他，让他从那个除了自己荒芜一片的世界里走了出来。

    然后……她说她要走了。

    功成身退，这词可真好。凌天星品味着这个词，几乎是从心底里生出了一点恨意。

    如果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的话……

    “别赌气。”琳琅突然伸出手，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拍散了凌天星那个未曾成型的念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对于我们这样的身份来说，离别应该是高兴的事才对。我想，应该没人会想整天看见医生吧？”

    是的，病人和医生，这才是他们真正的关系。凌天星陡然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即使真的把她留在这里一辈子，又怎么样呢？作为医生的她，是不会爱上自己的病人的。

    何况还是一个根本不健全的“人”。

    所有挽留的话都没有意义。他后退一步，让她的手掌从他的肩上落下去。他甚至忍住了，没有问她是什么时候做出这个决定的，既然已经对他说了，就绝不会是心血来潮。

    因为说不定……那个日期比他预想的还要久。问出答案，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凌天星定了定神，换了另一个问题，“什么时候走？”

    “等我身上的伤不影响行动了就走。”琳琅微笑着收回手，态度自然地回答，“明天去医院检查，看医生怎么说——但估计就是这两天。”

    凌天星点点头，似乎也没有别的话好说了。他们虽然相处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但其实交流并不多，对彼此的了解更加有限。所有的情绪，都是在一种特定的场景之中催生出来的，这也是琳琅无法确定的原因。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问，“那你……还会回来吗？”

    “我会回来的。”这一次，琳琅回答得毫不犹豫。

    但就是太干脆了，反而让凌天星觉得无法相信，他转过头去，看着她的眼睛说，“骗人。”

    他的眼神依旧是那种直勾勾的，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琳琅垂下眼笑了笑，没有解释，而是道，“天星，以后不要这样看别人，尤其是小姑娘，会让人害羞的。”

    凌天星觉得她又在骗人。如果他的眼神会让人害羞，怎么没见她脸红过？

    不过他没说，而是就着之前那个问题追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等你自己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每天都有欢喜也有烦恼的时候。”最重要的是，这些欢喜和烦恼是因为别的什么人或事产生的，而不是因为我。

    那个时候，他才是真正的、完整的凌天星。

    也只有到那时，他和她才能叩问内心，去判断此刻在他们心底悄然滋生的那些情绪，究竟是一时的情绪，还是更深刻的感情。

    凌天星想了想，觉得这答案看起来很真诚，可实际上又等于什么都没说，便问，“你怎么知道那是哪天？”

    “我会知道的。”琳琅说，“只要你想让我知道。”

    凌天星看起来像是被她说服了。他想了想，看着琳琅手里的梳子问，“那我的临别礼物呢？”

    这就是接受的意思了。

    琳琅脸上的笑意上位绽开，就先听见了系统的提示音，“滴——好感度减少20，当前好感度60。”

    在绑架事件之前，好感度好像是50来着，所以救命之恩才涨了30，这一下又倒扣掉了20？琳琅看着面上似乎没有任何波动的凌天星，觉得他比自己更像是个骗子。

    连系统都被惊动了，“如果好感度涨不回去的话，这个数据就有点危险了。”

    如果琳琅就这么回去，等于她只能带走一多半的灵魂碎片。可是只有百分之六十，等于再次将上神的灵魂碎片撕裂，想要靠温养恢复，会十分困难。

    这是第一次出现倒扣好感度的情况，让系统十分着急，“早知道还不如在80的时候直接脱离……”

    “别慌。”琳琅安抚了它一句，“上次涨的没扣完，就意味着整体是在上升的。而且有时候，好感度未必代表一切。”

    “什么意思？”

    “——看我的。”

    琳琅站直了身体，看向凌天星，笑着问，“你想要什么？”

    凌天星看着她的眼睛，然后慢慢抬起双臂，朝她做了一个拥抱的姿势。琳琅莞尔一笑，上前拥抱了他。

    然后她听见凌天星说，“我要那盏灯。”

    “啊！”系统在琳琅脑海里发出一声惊叫。

    琳琅笑着回复它，“看到没有？学着点。”

    然后拍了拍凌天星环着自己的胳膊，“差不多可以放开我了吧？”

    ……

    “你的灯给他真的没关系吗？”系统再次担忧地问。

    琳琅也不厌其烦地回答，“没关系，反正又不会丢了。而且这个世界的人也不可能弄坏它。”

    这倒是，琳琅随时可以感应到本体的位置，丢是不可能丢的。而灯神耗费了无数天才地宝以及数百年光阴，才终于炼制出的仙灯，攻防一体，显然也没有那么容易破坏。

    只不过，琳琅没有告诉系统，她会暂时切断自己跟本体之间的感应。

    她要离开就是为了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要是可以随时感应，那跟留在这里有什么分别？

    凌天睿没有问琳琅具体是怎么说服凌天星的，只是在得到她肯定的答案之后，在家里举办了一个小型的欢送宴会。说是宴会，其实就是晚餐的菜色丰富了一点。因为有一些菜陈思思不会做，还特意将他自己用惯的厨师叫过来帮忙。

    所有人都给琳琅准备了礼物，她也给所有人准备了回礼，给凌天星的那个盒子夹在其中，看不出任何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