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副作用
“呃，你想得太多了。”安悦知汗颜，也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她回来这几天根本看不出裴景明和杨帆关系多好，反倒是他和语文课代表走得更近。
“你才是读书读傻了呢！我看啊，我说得准没错。”张婷婷不高兴地噘嘴，带着这种思路再去琢磨下午裴景明和杨帆吵得那一嘴，好像不合理的地方都说得通了。
这么一想，张婷婷迅速把不高兴抛在一边，乐得合不拢嘴，感觉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情况。
安悦知庆幸自己赶在周六放学前肝完了作业，否则周一交作业都成问题。
周六晚上吃的药，导致她周日一整天都昏昏沉沉，头脑和肢体反应都慢到极点，如果不是安妈带着她去的补习班，安悦知能一头撞在路边停放的自行车上。
补习班听课的状态也不好，看得出安悦知很想集中精神，但身体不允许，她需要时不时用力拍拍脸颊，才能勉强确保她课上不睡着。
回家路上安妈无论问她什么问题，安悦知都得要想一想再回答，整个就是脑子打铁，无论干什么都慢半拍。
安妈妈不清楚这算不算药物正常副作用的范畴，不放心地跟安悦知的主治医生反复询问了三四次，三四次都得到放宽心的答复后，才勉强放下手机。
天知道这已经是安悦知调动全身心意志力对抗的结果了，当初她第一次服用抗焦虑药，整整一天都没从床上爬下来，感觉张开嘴魂儿都能飘走。
安妈及时跟王老师沟通女儿的最新情况，安悦知这好似意识随时都会掉线的状态是得拜托老师照看，周一升旗仪式就不让她跟着下去，课间操最好别做，非要下楼一定拜托找人看着她，不然安妈很怕安悦知下楼梯踩空。
到傍晚六点多，安悦知终于清醒过来，她趁现在收拾好书包和周一要用的东西，又检查了一番作业确认全部完成，稍稍安心。
这之后，她写了征文。
是一些她从前治病的心得体会什么的…感受深刻，写得自然快，没耗太久。
清醒四个多小时，她又该吃药了。
这种无止尽的副作用→短暂清醒→吃药的循环看似不能接受，实际安悦知心里有数得很，不出一周她就能彻底适应药效。
真正麻烦的还不在这。
当晚该睡觉的时候，安悦知遇到了第一个离谱考验。
她失眠了。
还是在吃了有镇静成分的药之后失眠的。
她现在身体疲惫到极点，每一块骨头和肌肉都在叫嚣着累，右半个脑袋好像被大铁锤抡过，闷闷地疼。闭眼闭得眼皮子酸痛，拿过闹钟看了一眼，夜半三更，已经躺了两个多小时还没有一丝睡意。
安悦知烦躁地辗转反侧，眼看着睡不了几小时了，她逼迫自己必须入睡，再睁眼，该起了，而她精神恍惚。
坐在床上发愣，安悦知脑子里全是浆糊，她都没有概念她现在该做什么。好容易反应过来，慢慢开始动，安妈第三次喊她起床。
搞得本该平静的周一早晨比打仗还激烈。
导致安悦知上中学以来第一次迟到，董新杰那个发现新大陆的小表情，看得她牙痒痒。
“你迟到了！你怎么会迟到！啥～情况啊？”
董新杰得意啊，平时都是他迟到安悦知虎着脸，现在两级反转，能不抓紧机会好好得瑟一下？
安悦知没好气：“生病了。”说罢精神萎靡地缩在座位上，再加上熬夜通红的眼圈，不用假装都病弱气息十足。
“…啊？你感冒了？”董新杰没明白，感冒而已在他看来不是什么必须迟到的理由，他感冒时药都不吃。
“嗯，算是吧。”安悦知没太多精力和他贫嘴逗趣，开始收拾书准备上课。
偏偏她的手好像有自主意识似的，黑板写的分明是英语课，她拿出来了数学书，觉得不对，又看了一眼黑板，皱皱眉，把数学书收下去，换成英语书。
几秒钟后，又开始翻书包，把练习册拿出来摆桌上。
目睹全程的董新杰这会子真是感到难以言说的怪，到底得什么病才会让人成智商奇低的模样？
好像——他同桌病得不轻啊。
第一节下课后，王老师没急着走，她课上就留意到安悦知魂不守舍的模样，有心说几句，又没敢，孩子妈妈提前打过招呼。
原本王老师的心态跟安妈差不多，寻思不就吃个药吗？能有什么副作用。在她的认知中所有口服药的副作用说明≈没用，从来也不会特意看。
直到看见今天的安悦知。
还、还真……辛苦。
能有个行事稳妥的同学看顾点这孩子，王老师也会放心很多。替她把要交的作业还有征文全部拿走，
大课间安悦知没下去，留在教室补了一会觉，上课铃响了猛地把头甩起来，视野里全是乱蹦的流动白光，耳鸣严重到她只能感知到班里很吵，但半个字都听不清楚。
有只白皙修长的手把作业本放到她桌上，安悦知晚了半拍才想起要对人家道谢。
一抬头，入眼就是裴景明镜片下一眼能望到深处的清澈黑眸。
“谢谢。”安悦知边揉眼睛边含糊不清地说。
她暂时还有点不清醒，不过比起昨天一个白天都浑浑噩噩还是要好很多，比起她以前适应药物的过程，现在甚至可以用顺利来形容。
落在裴景明眼中，小姑娘这慢半拍的样子怎么都谈不上“状态好”，丝毫不见平时雷厉风行的样子，那股萎靡的病气环绕在她身周每一处。
安悦知正想问裴景明怎么还不回座位，少年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夹着一粒薄荷糖放在她桌上。
“吃点甜的心情会好。”裴景明笑了一下，“柠檬味很好闻，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他说完就走了，手里那叠作业至少还有一半没发。
剩下安悦知一个人怔然坐在原地，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好半天过去，老师都进班了，她才伸出手指戳戳糖块，把它拿起来，放到校服口袋里。
两辈子加起来，这是安悦知第一次收到来自裴景明的礼物。
……算礼物吗？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