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苍黄反复
脖颈上没有传来预料的疼痛，感受到的是一连串绵腻的亲吻，伴随着陆少秦鼻息与唇间传来的热气，让我终于意识到他中的毒居然是那种羞于启齿的东西。
“陆少秦，你醒醒！你就那么容易落入风珉的圈套吗？！”
我试图推开他，但原来在不受意识控制的时候，陆少秦的力气如此之大。如果是若绮的身体，或许我还能用些巧劲。但现在连双手都被他钳制在一起，除了用言语相激，我几乎没有别的办法。
“圈套……怪不得，他说要给我谢礼。”他从我颈上抬起头，缓了口气幽幽说道。
我以为他脑袋还有几分清醒，谁料下一瞬竟是把我打横抱起，径直穿过重三叠四的茶白纱帘，走向竹屋内里那张朴素的床榻。
我死命挣扎，试图用牙齿咬他的手臂，可他身上像是练就了钢筋铁骨，怎么用力都咬不到肉。在身体落入床榻之前，我又换了一种法子唤他：“陆少秦，你看看清楚，我不是绮娜！你最爱的女人已经死了，你难道还想再错下去嘛？！”
他怔了怔，却还是没有放开我，那对星眸像是点着了烈焰的草原，开口便是夹杂着粗气的低吼：“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她！我才不会这么对她……周若琼，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你本就应该好好服侍我！”
“你不要脸！”
在被放到床榻的同时，手里有了刹那的空隙，我使出全部力气打了他的耳光。“啪”的一声在这静谧的竹屋里异常响亮，而陆少秦的眼神也终于有了一丝清明，瞪着我的时候却如咬牙切齿：“滚！你给我滚！”
他居然放过我了，我倏地从床榻上起身，毫不犹豫地向门外冲了出去。
陆少秦是活该，是他自己轻信风珉，就算死了也是他自己找的！我何必要在意他？他用了那么恶毒的招数对我，如果不是绮娜，我现在只会死在他前面。
可是，有一点他没有说错，前后两世，自始至终他都不曾想伤害绮娜。绮娜的悲剧不是陆少秦一个人造成的，有绝情寡义的风珉，有她那个该死的爹，有害她落胎的柳月楼，有明争暗斗的两国战事……也有我。
陆少秦对绮娜的爱既肤浅又偏执，甚至我觉得那根本算不上真正的爱。可偏偏，他确实救过绮娜和若绮无数次，即便明知绮娜的身份有问题，还是毅然决然地帮了她，也心甘情愿地跌进风珉设下的局。
在快要离开村子的时候，我忽而想到曾经的若绮，在陆少秦中了情蛊李青又迟迟不归的时候，她竟然能做好所有准备以身解蛊。虽然最后成就了一桩乌龙，但那时若绮的心念里应该不只是我，我才没有那么好说服……是绮娜，她想救陆少秦的。
绮娜曾说我是唯一对她好的人，可事实上比起我，陆少秦对她的好要更多吧，只是他并非是毫无所求的。绮娜不曾爱过他，但归根到底，绮娜也并不想他死。
陆少秦若是死了，于我来说只是大快人心的好事，但却让风珉的奸计得了逞。更何况，镇国将军在契丹因爆身而死的丑闻传开，于大梁，于民心而言都是沉重的打击。
而且他要是这么死了，李青一定也会恨我入骨吧……
我捏紧了拳头，在这空旷的山谷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错乱的树林带着躁动不安的寂静，雪后的寒风却把我的脑袋吹得越发清醒。
有什么大不了，不过是一场晚来的洞房花烛。
我跑回了那间竹屋，屋门依旧如刚才逃跑时那样敞开着，陆少秦粗喘的呼吸声几乎能传到屋外。那门闩不算牢固，可我还是把它扣得死死，就好像连同着我的心思一样。
“你，你还回来干嘛？”
那对英气的双眸此刻仿佛要滴出血来，身上的衣服也被他脱得零散不已，黑色的里衣胸襟半敞，暖玉般的皮肤上沾满了红热的抓痕，一看便知陆少秦现在的处境有多不堪。
“你给我滚！周若琼，你要是，要是再过来的话，我就！”
“你就杀了我？陆少秦，下次威胁人的时候用点新招。”
虽然看上去我才像是那个欲行不轨之人，可当我坐到那床榻的时候，不过眨眼便被他拐上了床。这一回几乎轮不到我大施拳脚，陆少秦便用他的动情在我身上做足了功夫。
和那一世与风瑾的欢好不太一样，比想象中疼了一些，但也不至于疼到落泪。却未料先哭的人是陆少秦，他明明粗鲁到盲目，眼角却始终含着泪，就仿佛我才是那个欺负了他的人。
早知如此，我应该更谨慎一些，一进竹屋就该把香炉灭了。但此刻我望着床前那些鸾飘凤泊般的茶白纱帘，心里却多了一丝平静。
我这算不算是在给绮娜还债？还是说，我给自己圆满了这十几年来的夙愿。
也罢，反正也是要和离的，还不止是和离呢！我给陆少秦的是休书，只差一两个月春桃就会把它送到陆府了，到那个时候我们就真的两清了。
一直到日落，我实在撑不住先睡了过去，毕竟昨夜也一直在赶路没有好好休息。临睡前脑海里忽然划过谷外候着的李青，他会不会进来找我？还是说，一早他也预料到了一切。
……
醒来的时候，只觉全身上下的骨头都要散架了，我可从未体验过被折腾得那么惨。但陆少秦却睡得安然，甚至安然过了头，仍如八爪鱼一般把我搂成了一团，他的吐息和心跳都平稳如常，看来那香炉里的毒是被解了。
我厌恶地把他推开，既然他没事了我自然是要离开的。恰在下床落地的时候，陆少秦又拉住了我的手臂，不知他是何时醒来，总不见得刚才也是装睡。
“琼儿，你要去哪里？”
他不叫我琼儿的话，我或许还不会回想起坠崖的那一幕。而现在浑身的酸痛和黏腻都让我烦躁无比，只想让他离得我越远越好，“你管我去哪里！放开我！”
陆少秦眼里略过一丝不甘，继而就把我重新推到了床榻，“我当然要管你，你是我的娘子。琼儿，我们要是早一些开始，根本不会闹成这样……”
“呵？陆少秦你脑子被那春药给烧坏了吧！”他没有用很大劲，我一边推搡着他的靠近，一边又带上了讥讽的语气，“我不过是和你睡了一晚上，别和我说什么夫妻情意，今天我可以和你睡，明天我也可以找别人……你！”
话还没说完，他便伸手拿捏住了我的脸，我的嘴被迫挤成了一团，连说话都变得艰难。
“琼儿，我不会让你有机会的，你是我的。”
那对闪着光点的眸子像是又动了情，居然半眯着眼就要过来亲我。情急之下我故技重施，使足了力气，用脑袋狠狠得砸向陆少秦的嘴。
“你没资格吻我！陆少秦！你是唯一没资格吻我的人！”
即便是凌乱一夜，我也没让他碰到我的唇，可现在他却装得情深似海的样子，这算什么？洗心革面？回心转意？不！我救他是为了绮娜的报恩，为了不让风珉得逞，甚至可以说为了大梁，唯独不是为了劳什子的情爱。
陆少秦吃痛得捂着嘴，果不其然地被他自己的牙齿嗑出了血，那样子就好像大婚之夜的我一般。我来不及欣赏他的惨状，而是用最快的速度下床拾起了地上的衣服，幸好我穿的色浅，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周若琼，你真的要走？”他眼里终于恢复了些往日的傲然，嘴角的血迹却没有完全擦干净，看着像是从女子唇上沾染的口脂。
我点了点头，态度毅然：“陆少秦，我和你到此为止了，如果你还有一点心的话，就应该放过我，我保证不会再干涉你的任何事情，你也一样，别来找我。”
“好，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