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物是人非
我一直以为李青对陆少秦，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所以发现李青能对着我脸红，竟也是一件稀罕的事情。我当然对李青不会有意，但既然他能背着陆少秦救我，说明他和若绮遇见的李青一样，并不算是个坏人。
如果李青能为我所用，必然是对付陆少秦最好的招数。
李青听了我的话似乎也斟酌了片刻，最后倒是顾左右而言他：“夫人，今日秋猎您也累了，还请多加休息，李某就不再此叨扰了。”
他想逃跑，耐不住临走前被我勾住了手腕。我在所有周府的下人面前，用一副周大小姐对男子从来没有过的谄媚态度，笑着送他告别。
“李都尉慢走啊，切莫在路上摔着了，否则……”为了让这话显得更亲昵一些，我又贴近了他的耳侧低语，“我，会心疼的。”
李青脸上的红晕扩散到了耳根，却是眉头微蹙一句话也没说，大步流星地就蹿了出去。
原来，他真的不喜欢男人……还是说，原来的李青本就不喜欢男人，他只对陆少秦有着别样的感情罢了。
我也无所谓他到底喜不喜欢陆少秦，至少，这点小心思他可不敢和陆少秦讲。而之后，等陆少秦找他要绮娜的时候，才是这主仆二人闹翻的好戏。
最可惜的还是绮娜，做了陆少秦和我这场虚无婚姻的牺牲品。
但其实我对这一世的绮娜，还是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她就算不知道我是害她进宫的罪魁祸首，也不该因为那些敷衍的交情就拿自己的性命来救我。
而且我也不知道绮娜和风瑾是否有过因缘，为何风瑾没有来救她？还是说，从一开始绮娜就错过了风瑾，也根本不可能存在过知夏。
我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身子，若要细想还是会头疼欲裂。确实如李青所言，这一日我的经历堪比一世，若要事事纠结，岂不得想个三天三夜？重生之事已既此，不如一步一步来探究，从长计议。
我爹是文官，本就不用参加这几日的秋猎，听管家说是带了我娘去城外小住。而现在秋猎出了大事，圣上的宠姬不慎跌落悬崖，现在正在大发雷霆要查个究竟，亏得我爹不在京城没淌这浑水。
同时这也意味着，周府的主人现在只有我一人，行事也可以更自在一些。
当然，最先要做的，必然是养足精神好好睡一觉。
庆幸的是，若绮在时之境界里学的医术并非有假。我身上只有些扭伤，但伤势不重，相府中本就不缺名贵药膏，涂抹一二日就能康复。至于心力上的憔悴，这不是喝几日药就能治好的，我还得在爹娘赶回相府之前尽快做出决定，实在无暇去管了。
这是回到周若琼身份的第一晚，我以为自己会睡得不太平，也担心半夜陆少秦闯进来问我要人。可或许白日里过得实在太累，夜里我睡在属于自己的闺房之中，只有无比的安心和踏实。
所以第二天一早，我的精神格外之好。早膳用了许久未尝的精致点心，吃完还和负责伺食的侍女多聊了几句。听她提起昨日京城里的大事，陆少秦果然接受奉命去调查绮娜淑容坠崖一案了。这也难怪，圣上对绮娜也是疼爱得紧，怎么能容忍心爱的女人不明不白地死在面前。
圣上一定不会知道，这事是无论如何都查不清楚的。即便是现在，我自己都还没完全接受绮娜代替我死去的事实。
可我明白斯人已去的道理，绮娜让我活着自然不希望我继续痛苦。而我也想开了许多，算上前两世的话，这已经是我的第三世了，生老病死在医者面前不过是人都会经历的造化……只是，我还是忍不住会怀念若绮经历的那些人和事。
为了弄清楚一切，我必须去一次契丹。虽然回到周若琼的身份有钱也有权，可想要自己跨过疆域还是有些危险。李青，仍然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我用完早膳后便乘车去了李府。那间中规中矩的宅邸建在城中，从门面就能看出曾经的辉煌，如今的李青虽然不及李旭之前的官位，但他跟着陆少秦却也不算太差了。
京城的大多数人都是认识我的，更何况李都尉家门口的衙役。我刚从马车里下来，就有人跑来迎接，本以为李青知道我会来找他，但未料那人竟是来打发我的。
“抱歉，陆夫人，我家都尉一早就出门了，刚才陆将军派人来找他也没见着人……”
我点点头，心里却琢磨着李青怕是故意躲我。只不过他为何连陆少秦也一起躲？难不成真害怕被陆少秦知道，绮娜蹊跷的死与他李青有关？不，李青并非敢作不敢当之人，他应该早就做好了准备。
我也不可能在李青府里等他，恰好李府与长乐坊不远，便让马车开了过去。
李青说我去的时之境界与人世因果千丝万缕，风瑾和知夏离我太远还得慢慢盘算，可长乐坊的故人旧物却近在咫尺，或许我能从中找到一些答案。
医馆建在长乐坊的街头，果然是和记忆中一样的牌匾和药炉，甚至还看到那几个似曾相识的学童。我穿过和他们一样的素色布衣，穿梭在吱呀作响的地板上，听从着大夫们的差遣。
却未料，这医馆之中从未有过一名叫做舒雯的女官，甚至，这里从未有过女官。
本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可听到答案后，我像是被人浇了一盆冷水。明明医馆中的大夫和学童，哪怕是药炉中传来的气味都如出一辙，可我熟悉的舒雯大夫却不在了。
一旁跟随的侍女见我没有说话便推了推我，我这才见着那些被质问的大夫面露难色，便让侍女打发了些银两，然后意兴阑珊地离开了医馆。
或许因为世事变迁吧，说不定舒雯的结局要更好些。我告诉自己，舒雯可能还在没有经历疫情的三清山上，爹娘也没有过劳而亡，她也可能找到了情投意合的郎君。
走着没几步，便是白日里无客的天香楼。明明我在里面只待了一天，可现在看到那牌匾还是会有些忌惮，正要快步离开之际，听见里头传出了熟悉的谩骂，随后便跑出了一位哭得梨花带雨却衣衫不整的姑娘。
我感怀旧事，可也知道今非往日，周若琼虽然地位尊贵，但也救不了这世间所有的可怜女子。却见那女子抬起了一张鹅蛋脸来，我才发现她竟真是故人。
“春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