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苦雨凄风
此时此刻，再多的咒骂也成了多余，李青是不会拒绝陆少秦的安排，但我才是那个决定去留的人。
我咬了咬嘴唇，狠心地问道：“准备什么时候走？”
“现在，我说了，他就在城外不远。”李青面无表情的回答。
“不可能！”陆少秦简直是痴心妄想，就想靠李青这么三言两语就想骗我离开，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
“那你要如何？等到婚礼当天吗？到时候我不能保证风瑾是否可以……”
我打断了李青的话，不想听他的威胁，“再给我一天，我要好好告个别。”
李青不置可否，却也没有拒绝我的提议：“明日午时，医馆。”
明日午时，那便是李青和陆少秦给我的最后期限。
我不知道李青什么时候走出包厢的，只留我呆坐在里头很久，直到听到屋外熟悉的呼喊，是风瑾的声音。
我忙从屋子里冲出去，风瑾还戴着风珉的伪装，可表情里却是如故的紧张。
“你怎么会在这间房，是我跑错了？还是你受不了她俩喝酒划拳自己溜出来了？”
我点点头，也没有打算告诉风瑾原因，而是不动神色地打量他。比起风瑾的紧张，我只能悄悄藏起情绪，表情上带着小小的责怪：“你才是去哪里了？怎么那么晚？”
风瑾特意行了大礼，佯装委屈的样子说道：“娘子大人在上，小生知错，是小生在路上被一些琐事耽误了，让娘子久等实在愧疚难当。”
明明知道风瑾在逗我开心，可我实在笑不出来，追问他被什么事情耽误，才知道他在下朝的路上遇到了几个内务大臣，说到筹备婚事不知为何打开了话匣子，拖着他在宫门口说个不停，直到他主动打断才跑了过来。
风瑾说的轻巧，可我却知道没那么简单，无论是朝廷还是大臣，只要在宫门口就有可能和丹阳国师李旭有关，而李旭现在正往陆少秦的方向倒戈。
可偏偏李旭的背后还有契丹国主，我不可能跳过风瑾直接找他爹，无凭无据之下最容易受伤的反而会是我自己。
那一顿饭我吃得味如嚼蜡，风瑾一直在和我确认大婚的流程，毕竟只有两天我就要作为王子妃举办契丹当下最热闹的大礼，但我对他说的话还是完全听不进去。
因为，我的最后限期连一整天都不到。
风瑾或许以为我是累了，后来也没有多说下去。饭后便派人把奈琉和黛丝各自送回家，却在距离六王子府不远的回程路上特意给我安排了马车。
若是之前在大梁的时候，我一定会毫不犹疑地指责风瑾花钱大手大脚，明明可以慢慢走也用不了多久。可现在的我心好累，只想珍惜每一刻和他独处的时候。
“若绮，你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回答风瑾，一坐上车就环抱着他。即便那张脸并非心中最爱，可还是靠在了他的肩上，轻轻用手指磨蹭风瑾柔软又敏感的耳垂。
“别……”他像是个被人调戏的少女一般躲着我，却也没用力，仿佛是欲拒还迎的样子，“等回家再说，这马车临时叫的不安全……”
不安全的岂止是马车，我心中更添了一分苦涩，原来这个属于风瑾故乡的契丹也不是什么万全的栖身之所。
如果不能改变，那至少我要改变；但如果风瑾会因我涉险，那还不如早日不见。对李青来说或许没有选择，而我其实是有选择的，我选择让风瑾先活下来。至少在风瑾摸清丹阳国师的路数之前，我得给他时间。
我一路缠着风瑾，他被我撩得在初秋都快呼出了热气。这事实在怪不得我，上次从疆域一起回来之后，我们便一直很克制。而最近操办婚礼的事情，都快忘了我们是为何而成亲，成日忙碌回来又倒头就睡。
直到今天，在我终于下定决心要离开风瑾的时候，我没法控制对于他体温的渴求。
我真的很爱风瑾，可正因为我爱他，我必须给他的命运负责。这和曾经的等待是不一样的，因为他同样渴求着我，风瑾是真正想要娶我的人。
我们回府之后也胡闹了大半夜，若非身体实在是疲倦，否则也不至于都没梳洗便沉沉睡去。
起床后才发现，和上次离别时不同，我竟然睡着了。我在风瑾身边睡得很熟，也很安心；有风瑾陪伴的早晨，要比独自一人好得太多。
我怕自己会舍不得他的体温，这才带着半身的狼狈跑去浴池洗漱。未料再回房后，他也已经穿好了衣着，坐在我的梳妆镜前，好奇地把玩桌上的发簪和饰品。
“你怎么那么早起来？”明明即将离开，可我还是怕风瑾把我的簪子玩坏，握住了他的手制止他的继续。
风瑾眼上带笑，好像看穿了我的想法似得，反手把我的手掌包在他的手心，然后笑着说道：“这些不太够呀，明日我们就要成婚了，我们再去珠宝行买些可好？”
我愣了愣，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这是何意？”风瑾状似不解。
我总不能说买了也是白买吧，可我又不想伤了风瑾的心，忙是编了现成的谎话：“我想要新簪子不假，可现在我好累，只想再睡个回笼觉休息。”
风瑾又笑出了声，仿佛是有些得意样子，又强行收了几分得意。
“既然这样……我去帮娘子买吧，正好我还有别的事情要操办，今天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哪里都别去了。”
一声娘子，一个家，或许对寻常妇女来说再普通不过的语句，此时钻进耳里却宛若刀割一般。我爱的相公，我期待许久的婚事，竟然还是要告吹了。
我对风瑾点了点头，目送着他走出了屋门，眼泪却再也忍不住从眼角蹦了出来。我们明明如此相爱，可偏偏老天爷总要叫我们分开……是老天爷，还是陆少秦？
是不是，如果我先杀了陆少秦，就不会有别的事了。
这么想着，我反而不想哭了。随意收拾了几件当初从疆域带来的汉服和医书，其他妆点首饰什么都没带，不管怎么样我是要回来的。
但还是想留一些别的东西给风瑾，否则他找不到我会失控的，而且绝对不能是信之类的，这样他也会伤心。
必须是只属于我们两个的暗号……
我从包裹里取了之前从医馆赚来的五两银子，压在了他刚才坐下的梳妆桌前。
风瑾，会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