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大煞风景
我说完话，这才仔仔细细地看清了李旭的长相。那是一张比中原女子还要清秀的脸，柳眉凤目，肤若凝脂，墨发如丝。莫说之前以为他的身段像是李青的兄长，实际上李旭的容姿与沙场风吹雨打的李青相比，明显精致到了可以称得上绝色的地步。
我也不是没有见过美艳的男子或者女子，在大梁陆少秦和李青亦是品貌不凡，在契丹莫说风瑾了，路上随便走走也能撞见不少热情帅气的契丹小哥。
可李旭是不一样的，他的好看不似寻常男子，汉人清秀的五官里却带着一股子亦正亦邪的媚感，这让我不得不联想起刚刚在殿堂之上契丹国主对他的态度，随后便脑补了一连串的恩怨情仇。
幸好李旭看不出我脑海所想，而是轻描淡写地回应我的话：“既然如此，我也不会多劝。只是我收了你做义女，还得告诉你些事，风珉是国主最看重的王子，虽然还没封为世子，但也差不了多久了……总有一天他会成为这里新的国主，而你，可知道要面对什么吗？”
我从未想过这么深远，我愿意嫁给风瑾只是因为我爱他，更何况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王位，我更想解决的是风瑾身上的余毒。
李旭见我不语，又继续说道：“你会成为契丹的王后，要肩负起母仪天下的责任。当然生儿育女是最基本的，除此之外，你还得统领六宫，管理这宫里除了你之外风珉的其他女人……一国之主必然不会只有你一个妃子，你确定当他压着其他女人的时候，你还可以不离不弃？”
自小出入大梁皇宫那么久，我岂会不知道这些？比起争风吃醋，后宫里尔虞我诈随时便可能要了人命。那时我即便身在宫中，这些事情也与我很遥远，而我嫁给了风瑾，等他成了国主之后，我必然是承受这一切的。
会有不甘心，可这毕竟是我的选择。我垂目看向李旭，一字一句地告诉他：“他不会娶别的女人，因为他答应过我，他只有我一个人。”
“你明知道这也是欺骗你自己的话，国主肩负着一国的命运，岂是情爱二字可以释然的？”
“那您又何必提醒呢？国师和我说这些话究竟有什么意义？”我无视他的挑衅，却反问李旭。
李旭不惊不恼，而是闭上了眼睛片刻，睫毛若蝶翅一般忽闪了一下，又重新张开，眼神清明，轻笑着开了口。
“我和你说的这些话，是国主让我提醒你的。若绮，我可以收你为义女，为你准备丰富嫁妆，让你成为这契丹最风光的新娘。但有一点，你必须是风珉的侧妃。”
我听完不禁笑出了声，果然，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便宜，除了我的亲生父母之外还有谁会真心挂念我的婚嫁。我没那么好命，上一世是周相之女，这一世还能成为契丹国师的义女。
李旭被我的笑声蹙了眉，我却弯下腰靠到他的耳边，笑靥如花地说道：“这交易太不值了，我不接受。”
他怔了怔，侧目看着我说道：“你不接受？那你可能连侧妃的资格都没有了。”
“没有就没有呗，我也不是非要嫁给六王子不可的。只要我待在王子府一天，风瑾便不可能与其他女子成婚，不管他是质子、王子、世子……还是未来的国主。”
“你一个女子，难道还逆天了不成？！”
李旭的语气终于带上了厌恶，我却对这句话极为满意，继续笑着回复他。
“如果我告诉你，我已经逆过一次了，你可害怕？”
我都死过了一次，这一世已经是重来，如果还不能做一回自己遂心所愿，那还有什么意义。
李旭顿了一会儿，似乎在平复情绪，等到浅粉的薄唇再次开口，语气已经淡然：“你逆不了的，若绮，没那么简单。我知道从大梁到契丹，你一直很努力，即便风瑾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也一样，你在医术上也小有所成，足够你之后衣食无忧……可是，你改变不了宿命的，若绮，再怎么样你也只是个寻常女子……”
这话说得婉转，我却听得触目惊心。这个人仿佛看透了一切，我都开始怀疑李旭有读心的邪术。但他说我改不了宿命，只因为我是个女子，这话才更叫我听不下去。
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反驳：“那你这个男子可有能力改变？你做了什么好事，让我猜猜……是投敌叛国，还是委身异主？李旭，或者我该称你一声使官大人？”
李旭再次闭上了眼睛不予看我，可说话的嘴唇却在不住颤抖：“国主的话我已经带到了，如何决定你自己考虑，还有一周……”
我想我应该说中了他心中的苦楚，也没有理由拿着针尖去戳别人的伤口。
我站直了身子，又和之前来花园时那般毕恭毕敬，语气也一样如初：“义父大人，我不用考虑那些的，我只做名正言顺的太子妃，您可以直接告诉国主，也可以不必给我准备嫁妆，风瑾娶我，本来就不用那么麻烦的。”
李旭这才张开眼睛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出言反驳。
我不喜欢和这个人独处，哪怕他有什么苦衷，可这人太阴晴不定，我不知道他究竟是敌是友。更何况李旭是李青的爹，明明是我的长辈，但他的立场却是杖钺一方，而且这一方究竟在哪里我也说不清楚。
我们又走了几步，李旭却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似得，急忙解开身上的青花色外衣。我吃了一惊，甚至后退了一步，以为他要陷害我于不义。他抓不到我，却蹙着眉头喊道：“你别走，过来！赶紧的！”
那句话里带着一种熟悉的京城方言，确实是我自小听到大的语气。我顿了顿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地走到了他面前。
李旭把那件青花色的锦衣放到了我手上，说话的表情有些古怪：“披上它，然后在出宫之前别坐下来。”
我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接过了那件质地华丽的外衣。那件衣服很大，几乎能把我整个人都围住，而且上面的绣纹极其精致，比我那件定好的嫁衣有过之而无不及。这难道……也是李旭说的嫁妆么？
我正犹疑着要不要道谢，却听他不耐烦地又开了口：“说你是个寻常女子还真是高估你了，不知怎么给妇人看病的，自己的月事都不清楚嘛，就这么毫无准备地进宫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我的脸像是被火点着了一样，整个心都跟着羞愧难当起来。
最近几个月在契丹吃多了肉，经事几乎不怎么会痛，加上怀疑自己有了孩子也让我少了防备。没想到只不过是晚了几天……难怪今天我的情绪如此不稳定。
可在李旭面前如此露馅，要比在亲爹面前出丑要丢脸万倍！更何况刚刚还大言不惭的说自己要逆天，现在却被他的话说得只有脸红认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