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快刀乱麻
陆少秦取出的正是求救的火炮，和我之前的猜测不谋而合。选择现在才放，估计是因为我们已经离开山贼老窝很远了，不会有敌人因此先追赶过来。
也确实没过多久，便看见李青带了一拨人过来。谢天谢地，终于是得救了！
后来我跟着队伍一同去了山下的村庄，军营便驻扎于村口的空地上。此番遇劫军队需要重新补给，官道也需要时日修缮，一些受伤的官兵更需要休养。
我没忘记陆少秦也因我而伤，虽然这一路我想着如何自救，但真正救我的人毕竟还是他。我想给陆少秦送一些新调制的药膏，却未料明明和我下山才几个时辰，他又带着队伍重新上山了。
一些熟悉的官兵告诉我，陆都尉单枪匹马上山入敌营不仅仅是为了救我，而是为了打探敌情和熟悉地形。现在可以知道的是，那一拨人不是普通的山贼，更像是契丹打入大梁的奸细，他们在此打劫，目的也不仅仅是为了钱财。
可昨天那样一片漆黑的夜，还有雪中迷雾的天，他自己都因此误踩陷阱，怎么可以毫无准备就再次上山。
我想了一想，他本就有所准备，我这番担心反而过虑。于是自己跑到军营里，帮着军医给受伤的士兵包扎。队里的军医对我这个女医弟子有所耳闻，可一直对我的能力嗤之以鼻，只是眼下的情况他一人忙不过来，还请了村里的大夫，如今多一个人帮忙也是好事。
入夜之前，我才刚歇下来吃点东西，却在那时候陆少秦和李青他们也刚回来。
我见他们的队伍带回了一部分被抢走的物资，也有几个被俘虏的山贼。但不管是陆少秦他们，还是后面士兵们，他们的脸上都没有胜者的欢愉，反而像是吃了闷亏一样。
我没直接去问陆少秦，而是和人打听，这才知道山贼大部分都跑了，带走了被俘虏的镇西军，也带走一堆粮草和兵器，剩下的都是无关紧要的器具。
他们带回来的那几个山贼，一个契丹人都没有，只是穷困潦倒投靠山贼吃饭的大梁子民，莫说他们听不懂契丹话，即使加入山贼团伙也不过一两个礼拜。
也就是说这一遭虽然剿清了山贼，却又完全没有收获。这对于陆少秦这个少年都尉而言，无疑是出师不利，不得人心的。
看来陆少秦的官路并不是我想得那般扶摇直上，距他成为镇国将军毕竟还有六年之久，期间遇到的是非曲折，胜负变数，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完的。
我之前总是觉得自己看透了很多，如今这一世又觉得自己太过于浅薄。人生在世，哪里有那么多的容易，十之八九不如意才是正常。
所以那晚上，我是托人把药膏转交给陆少秦的，没错，那人正是李青。
他接过药膏时表情有些古怪，我这才忆起早上李青来救我们时的模样，那张平时凛若冰霜的脸，居然也会有冒火般的焦急。
李青对陆少秦一直唯命是从，我曾经觉得他是韬光养晦之人，可如今看来，他似乎对陆少秦是真的关切。之前也曾经为了他，特意警告我……
我这才突然意识到什么，却又不知这猜想是不是真的，于是便待李青转身离开之前拦住了去路。
“你等一下！”我咬着了下嘴唇，但还是鼓起勇气去问，“你是不是喜欢陆少秦？”
他差点把我给他的膏药落在地上，稳住罐子后才涨红了一整张脸，小声呵斥道：“你说的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看这表现，我觉得自己应该没猜错。李青和周若琼同龄，自小也是高官子弟，若非李父失踪家道中落，他不至于到现在都没有个一官半职。陆少秦能对他好，还会替他出头，他若是喜欢上了陆少秦也情有可原。
“大逆不道？你若不喜欢，那确实是大逆不道。但，如果你是真心喜欢，那可能又不一样了。”我继续偷偷试探他，我知道李青虽然是个闷葫芦，真遇到事情却比很多人敢于直言。
李青蹙了眉，叹道“你想多了，反倒是你自己，应该快刀斩乱麻。”
“我又不喜欢他。”我撇了嘴，我一直开始就不想和陆少秦扯上关系。
“可他喜欢你。”
李青不知道的是，陆少秦喜欢的是绮罗的这张脸，并不是我。
我叹了口气说：“所以你吃醋了？”
“我没有！”李青怒吼一声，四周本无人关注我们俩，如今却都把视线聚焦过来。
他这才再次恢复往日的淡然，“你不要乱说话，陆都尉于我有恩，仅此而已。”
然后，转身离开。
李青虽然这么说，可却没有直接否认。即便那句说自己没有吃醋的话，也更像是恼羞成怒的狡辩……
这么一想，有些事情就能解开了。
为什么李青对陆少秦一直唯命是从，不仅替他隐瞒杀妻换人的阴谋，还愿意背负与将军夫人私奔的黑锅，即便是好不容易打下的功名利禄，李青都可以放弃……上一世我和李青无冤无仇，李青作为帮凶杀我，原来都是因为，他心里有陆少秦。
周若琼啊周若琼，你一直以为自己赢不过的是风华绝代的绮娜，如今才发现绮娜才是里面最无辜的。
但这样一来，心里反而畅快了许多，也没那么多恨了。这一世重来，老天就是让我看清一切的，既然如此更应该好好活下去，不让悲剧重蹈覆辙。
李青叫我快刀斩乱麻，无非是担心我几次被陆少秦相救而心生爱怜。或许在旁人看来，我这样一个身世可怜的契丹丫鬟，有吏部尚书之子如此垂青，定然心猿意马，恨不得早日攀上高枝。
只叹他们不知道，我曾经被这个男人亲手推下万丈深渊。
哪怕是逃难的时候，我的脑海里依旧会想到若琼从山顶陨落，最后葬身山野的画面。而这一切正是拜我身边的陆少秦所赐。
我是没办法不恨他的，更不可能会有什么爱恋了。非要有，那只能说是身体上的反应，学医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女子也是可以身心不一的。更何况陆少秦确实长得不错……
我们在村庄休整了三天，要出发的时候，老天爷却又给我带来了一个特大“惊喜”。
绮娜的爹，那个被山贼押在山洞里的祜奇，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