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染血的云雾绡
“啊!”卢雨大喝一声,一道红光激射而出,直奔木签而去。在其落地的前一瞬,将之稳稳托住。
整个刑场,陷入了一阵短暂的安静。出奇的安静,连四周树上的蝉儿都停止了鸣叫。
随后,人群之中爆发出一阵高过一阵的叫好声。
“哈哈哈哈!”庄宪仰头大笑,“老子早就叫你们放心了!翁头儿知恩图报,张实办事牢靠,公子这一手飞虹取物,实在是妙!”
四位百夫长也重新抖擞了精神,挺直了脊背望向飞虹的那头,目光炽烈。
监斩官“腾”地站了起来,将木盒中的签子一把抓起,一股脑儿丢了出去。但无一例外,都被红光裹住了落地不得。
“砰!”监斩官推翻了面前的案桌,指着手足无措的刽子手们骂道:“他娘的愣着干什么!斩!斩!斩啊!莫管其他,速速斩杀死囚!”
庄宪身后的那名刽子手最先回过神来,顾不得喝酒喷洒,高高扬起了大刀就往庄宪的后颈砍去。
“将军小心!”旁侧的秦男惊恐地喊出了声,纤细而又尖锐。
庄宪得了提醒,就地一滚,躲开了索命的一刀。
“不要停!追着砍!”监斩官已跑到了刽子手身后,恨不得自己提了大刀亲自动手。
卢雨双膝微弯,右手一拍台面飞身而上。飞虹回撤,五六支木签被其裹挟而来,飞到了卢雨手中。
救人心切,卢雨快步上前,手中的木签陆续飞射而出,准确地击打在刽子手们的臂膀上。壮硕的汉子们吃痛,手中的大刀纷纷落地,捂着痛处向后退去。
“大……大胆!你……是何人?竟……竟敢劫法场?”监斩官盯着面前的卢雨,一边后退一边喝问,只是舌头似乎打了结,说不利索。
武功高强的人冷冷盯着自己,一步一步将自己逼退,怎能不害怕?
“丁郸有令,放人!”卢雨神情冷峻。
“城主……有令?”监斩官停止了后退,壮着胆子伸出了手,“令……令在何处啊?”
“路上。”
“哦,这样啊……那……咱们等一等?”监斩官朝着自己的座位伸出了手臂。
“等。”
卢雨没有拿出自己的将军印玺,因为他要看看,那名奉了丁郸之命前来的骁卫营军卒,到底会不会高喊着“刀下留人”出现。
先前二人的谈话,让卢雨十分不快。自己所问的每一个问题,都被丁郸化解开了,并且还能再倒打一耙!卢雨明白,自己将这陵州城的人和事都想得过于简单了。
卢雨曾与拐子徐说自己懂事得早,又爱与书院先生李伯兴吹牛胡侃,懂得可多了,与大人说起话来灵泛得很呢。此时才觉得自己过于天真了,陵州城里的大小人物们,完全不同于乌马镇的朴实百姓!
丁郸话里话外都露着“庄宪必须死”的意思,卢雨就是要等一等那位军卒,来证明自己的猜测:丁郸根本就没有打算放了庄宪等人!
卢雨坐到了庄宪等人的身旁,告诉了几人缘由,让他们稍安勿躁。监斩官也站在一旁,他不敢走。不管是下令杀人的丁郸还是前来救人的卢雨,哪一个他都不敢得罪。
时间渐渐流逝,日头已升至了中天,高台上的众人还是没有等到前来传令的骁卫营军卒。
卢雨站起身,提起腰间的印玺送到监斩官眼前,冷冷地说道:“人,我带走了。”
“流关……将军!”监斩官看清印玺上的字后,径直跪倒在地,双手举过头顶随后往地上一拍,上身伏倒,“卑职参见将军!卑职恭送将军!”
边关的将军,品阶比城主大啊!我如何敢阻拦他?今日没能斩了庄宪,可怪不得我了!
卢雨替庄宪等人解开了绳索,带着他们走下了高台,准备往芬亭酒肆行去。
“公……公子,将军……”一声微弱的呼唤传进了几人的耳朵,是张实的声音。
“张实!你怎这般模样?骁卫营那些混蛋打的?”庄宪在高台下的一根木柱边找到了自己营中的什长。只见他一脸血污,露在短褂外的胳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双手将几卷布料紧紧地抱在怀里。
“张大哥!”卢雨快步过来,蹲下身子询问,“怎么搞成了这样?”
早间二人分开时,卢雨让张实去到陵州大牢外等庄宪出来。虽然事情并不是按照预料的在进展,但又何至于弄得头破血流?
“公子,我到了大牢不多时,就见到骁卫营的人……带着将军和百夫长们出来。我拦路询问,被他们……好一顿打。后来,看见翁狱长,才知道骁卫营的人是带了将军……来此处问斩。”张实停顿了一下,嘴角涌出一缕污血,流到了怀中的布卷上,“我想,一定是丁郸难缠,公子……尚需些时间,我就追上去……拦住他们。只要多争取一些时间,公子就……一定能让丁郸放了将军。可是,他们人多,分出一半来打我,其余的人带着将军走了。我醒过来后,就往刑场赶来,我……救不了将军,总得来给将军送行……毕竟,整个卫戍营,就我张实一人在外头……”
“闭嘴!”庄宪打断了张实,“省些力气!老子背你去永和堂!”
张实想摇头,却发现脖子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将军,这是……公子给您买的布,还有……四位百夫长的。是云雾绡,一人一整卷呢!公子说将军今日出狱,一定得裁身新衣……去去晦气。公子心善,在乌马镇时,我就知道……”
捆在一起的五卷云雾绡,从张实怀里滚落。布上的血水黏起了地上的尘土,将价值不菲的云雾绡弄的乌七八糟。
“张实!”
“张大哥!”
“快去永和堂!”
一路上,任凭卢雨怎么摇晃,怎么呼喊,张实都不再开口。
午后,永和堂的郎中蹲在地上,捡拾着大门的碎块,不停地摇头叹气。
“近来真是奇怪,将我当成兽医给驴子治病也就算了,可带了死人来让我医又算怎么回事?!见我不能活死人肉白骨,要么拆我的牌匾楹联,要么砸我的大门……就算给的银钱再多,也不能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