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 88 章
我们抵达最边缘的农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在城郊的农场没有点灯，但是粪便的气味还是引起了唐纳德的注意力。
“它们在用农家肥吗？”
这让我们确定了这所房子应该确实有被使用。
这一路上我们路过不少废墟都没有屋顶的破旧屋子，而且基本上没有可以前行的道路, 都是一路上压着草和碎木闯过来的, 还好这辆车是辆底盘很高的越野车。
“不知道。”唐纳德也有些困扰，“应该离附近的城镇不远了吧。”
四天五夜的紧凑行程也让它们有些憔悴, 唯一一位能自我调整身体状态的我状态倒是还好，眯着眼睛远远看去, 能看到这个坐落在森林边缘的平原上的小屋白色的影子，是个一楼的小平房，孤零零的一排树木背后很是孤独。
我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拉电线，“怎么感觉还是荒郊野岭啊？”
我们决定靠近点看看是否有这位郊野独居的家伙留下的行走足迹, 这样能方便我们更快找到这附近的城镇。
在下车给车子补满油之后，我开车颠簸着开到了这个小屋不远处，看到荒草丛生的道路之中有个被清理出来的小路，便一路缓慢的顺着这个小路开着，结果来到了一个河流旁。
“不会吧。”
我下车张望着四周，顺便抬手眼疾手快打死一只蚊子，“它好像真的就自给自足啊。”
唐纳德闻了一下空中的气味，提议道, “要不我飞高点看看有没有城镇吧。”
好像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我伸手拿过了小银鱼的瓶子, 梅洛打量着四周, “你准备把他在这里放了？”
“嗯，接下来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前行，我们的路就到此为止吧。”
我扭开瓶盖把瓶口顺着水流放下, “走吧, 回家了, 接下来的路就看你自己了。”
小银鱼吐着泡泡扭头看了我一眼。
“我会非常想念你的。”
虽然第一次见面我觉得有些不愉快，但一方时间相处下来，我觉得这个小家伙也是蛮可爱的。
也低声道，“嗯，我也会一直想念你的。”
小银鱼甩着尾巴游回来给了我的指尖一个亲吻。
我也一次碰了碰这只小鱼，滑腻腻的，倒也不讨厌。
这只漂亮的小银鱼在月光下顺着水流灵巧的摆动着身体，在我和梅洛的目光中渐渐远去。
梅洛嗤了一声，“一定要把气氛弄得这么恶心吗？”
“你这个喜欢看书的家伙怎么一点都不会看氛……”准备收回目光的我在看到那个就像会发光的小银鱼消失的一瞬间蓦然扭回头去，“……我看错了吗？”
“什么？”
梅洛不解。
我盯着水里那个优哉游哉的大黑影，确定自己没看错之后顿时暴怒，“我靠，这个王八羔子吃我的鱼！”
我甩开鞋子就往水里跳，十分上头的在水里与那只黑影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鱼搏斗着，然而很明显水是鱼类的天下，在水里我根本抓不到这么灵活的东西，只能无能狂怒的扑腾着。
岸边梅洛无聊的蹲在岸边拔着草对我道，“他自己都不介意被吃你介意什么啊？”
阴沉着脸死死盯着水下那只鱼去处的我恶狠狠道，“我不管，我就是不爽。”
我就是很生气啊！它可是要跟了我一路回家的！
梅洛似乎叹了一口气，它也跳了下来，一起跟我游着。
“一起抓抓看？”
顺着河里游着，我们抓了两只滑不溜秋逆流想往我身上撞的鱼，在我掏出刀抵着肚子的质问下，全都给出否定回答之后，我上头的那股火气也被冰冷的夏日河水退的差
不多了。
算了，反正从最开始我也不觉得它能活下来，去海里的路那么长，就算现在没被吃掉后面的路上也会被吃掉的。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低头沉默的丢掉那两只鱼时，飘在一旁的梅洛指了指前方的浮标，“你看那个。”
唐纳德回来时我们正准备生火烤鱼，而被破腹出来劫后余生的小银鱼正活蹦乱跳的在水瓶里跟我们说着刚刚生死一瞬间的事情。
“我还是第一次被吃掉呢。”与死亡擦肩而过的小银鱼完全没有后怕的说着。
正拧着完全湿透了的上衣的我，一边心不在焉的嗯呢敷衍着，觉得自己现在只想痛快的洗个澡。
“这是？”唐纳德有些奇怪我们怎么忽然加餐。
“我们发现了这个。”我指了指被我们丢到一边的渔网，将刚刚惊险的情况简短的说了个结果。
唐纳德：“那个家伙在非法捕猎？”
打火失败的梅洛将手里的潮湿打火机丢掉，这是刚刚我们拉渔网时不小心浸湿了的。
“走吧，去找那个家伙去。”
唐纳德跟我扛着罪证，梅洛上前去按了门铃，在多次无果之后，就由我直接一脚踹开了屋子房门。
在那个回旋踢踢出去时，我还非常想像武打片一样配音“啊打”，踹出去之后我只想捂住我的腿“唉哟”。
还好踹开了。
我平静，缓慢又颤抖的收回了腿。
屋内传来了像是什么硬物掉落在地的打转声。
我们三个对视了一样，捏着枪开始谨慎前行了两步——当然还是由我充当前排站在一线。
然后我们便在屋内发现了一只一动不动的，额。
“龟壳？”
这是一个高耸的背甲，边缘有着淡淡的黄红色，有着大概六十厘米长的背甲，从背部纹理来看并不能判断只大龟究竟有多少岁了。
梅洛上前拿枪敲了敲这只乌龟的甲壳，开口便是，“老东西，还活着吗？”
它把枪口塞到了这个龟的洞口处，“既然死了就再也别探头了。”
“别、别。”这个乌龟真的发出了苍老的声音，“阿sir！我就吃了一点点，真的！你就饶了我这个老人家吧！”
乌龟颤颤巍巍伸出了它的脑袋，居然已经有了白花花的眉毛了……等等啊，为什么你画风不一样会长眉毛啊？？？
梅洛伸手揪下了这只乌龟两处长长的白眉，低头打量了一下，“什么毛啊，都开始发黄了。”
它蹬了一脚见谎言被拆穿又开始缩脖子的乌龟，非常有礼貌道，“先不管你吃了多少，快点去生火。”
这间屋子并没有通电，确实只能生火。
那是一只陆龟。
在得知我们不是来抓它的之后，这只大龟很是热情（虽然动作缓慢）的招待着我们，一边嘴上碎碎念着自己在这里居住了二十多年都没见过几个活着的生物。
梅洛嫌他动作慢，开始指挥唐纳德去生火去，一边不许唐纳德反驳的揭穿这只陆龟，“骗谁呢老东西，二十年前那群素食动物可不会因为你吃鱼而闯进你屋里把你枪毙了。”
陆龟：“我，唉，这个记性，老了啊，之前是有小年轻路过我这跟我说了现在战争结束了。”
我低头借着壁炉烧起的火光看着地上的渔网上的浮标，刚刚拿起的时候我就注意到这个手感了，“刚买的吧？”
嘴里没一句实话的陆龟清清嗓子，“是我这个老家伙不值一提的小技巧而已。”
“哦，你还会自己炼塑料啊？”
陆龟大惊失色，宁死不从，“我是不会把卖我渔网的黑雁招出来的！你们休想知道她住在贝亚特11号，是只名叫露
西的黑雁，干着各种走私勾当什么都有的卖！”
唐纳德：“……你这不是什么都说了吗？”
梅洛一边烘着衣服一边扯着嘴角道，“他的意思是让我们去找那个走私犯的麻烦，别来找他的。”
我盯着这个毫不犹豫卖队友的陆龟，阴森口吻威胁道，“既然你这么嘴上没门，我们还是把你宰了吧。”
陆龟一下子就缩了回去。
梅洛来了兴趣，“我还没吃过龟肉。”
“不好吃，不好吃，我都这么老了，肉可硬了。”
“应该没甲鱼好吃，”我也久违的来了一点美食分享的兴趣，“一般来说乌龟我们都拿来药用，又贵又没多少肉，甲鱼就不一样，熬出来的汤很鲜。”
陆龟的话我都没听说过——大型龟类我只见过海龟，那个经常上动物世界类节目，肯定也没吃过了。
不过一看这个皱巴巴的皮肤，感觉也确实不好吃。
“药用？能有什么药效？”
这可把我难住了。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肯定道，“我们那边生完小孩子会有说吃乌龟补身体这一说法来着，好像是补血用的吧。”
梅洛：“那你要补补吗？”
陆龟尖叫，“我不是乌龟！”
“但你们都是龟科，是近亲，功能也应该差不多。”梅洛蹲下去敲这个陆龟厚厚的壳，“我还挺喜欢你这个壳的，干脆给我当收藏吧。”
“不不不，我有糖尿病，还有肝脏问题。”陆龟开始数自己的毛病，努力打消我们吃掉它的念头，“……我还不爱洗澡！特别脏！”
就连唐纳德也注意到我们一唱一和的在吓唬这只满口胡言的陆龟，也端着自己那张天生就非常严肃的鹰脸，用低沉的低音炮道，“没关系，我们很有耐心可以把你多刷会。”
三个虎视眈眈的“汉尼拔”围着这只陆龟壳，一言一语道。
“好久没吃肉了。”
“也是馋了呢。”
“感觉它的肉很适合切成薄片涮涮，应该会很劲道。”
……
“别……”陆龟虚弱道，“你们要什么，我看看我能不能为你们做到，千万别吃我……”
我们这才止住了这个话题。
我摸了摸自己空掉的腹部，甩了甩手中已经被开膛破肚的鱼，“有调味料吗？”
由于这只陆龟并没有什么衣服——我这才知道龟类可以只带个领结就可以算是正装出门了。
我只能裹着这只陆龟的床单（说实话我还是有点嫌弃的，但还好夏天它嫌太热将这块布塞到了柜子里），将衣服和鞋子留在火堆旁烘烤着，自己赤脚在厨房就这烛火片了鱼片。
有柠檬诶。
考虑到梅洛只能吃出辣味，那就酸辣柠檬鱼好了。
嘴馋的陆龟这时行动倒是缓慢又迅速了，它好像因为背部的弧度并不怎么擅长双脚走路，四脚着地时跑得倒是挺快。跑去后面菜地给我摘来了辣椒，我还没吃过这种像是长圆锥型的辣椒呢，因为秉着格纳斯菜品都不怎么辣的心态加上询问了确实不怎么辣之后，洗干净就全都加了进去。
主食就是简单的烤土豆子，我就加了一点盐和胡椒，然后端上了桌。
“开饭了。”
第一个动叉子的是陆龟，它展现了一只龟不该有的速度。
“好烫，好烫。”它这样叫着一边仰头咽着鱼肉，“太美味了！我从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惊为天人！我想这就是国王才能吃到美味吧！”
好浮夸的演技。
但身为做饭人确实喜欢自己的手艺被夸。
我乐滋滋给自己舀了一大勺，还招呼了梅洛和唐纳德一起吃。
不知为何唐纳德盯着鱼肉有些犹豫，直到我塞了一嘴巴满当当的鱼肉才明白过来。
……这是魔鬼椒吧？？？
我的舌头！！！
没有知觉了！！！
但是本着不要浪费食物的原则我还是咽了下去，然后在那狂吸鼻子。
梅洛接着塞了一口激辣鱼肉，一瞬间我好像看到它扭曲了表情，但好像是错觉，它平静咀嚼着对唐纳德道，“你该不会这么不礼貌不吃吧？是觉得不好吃吗？”
梅洛也能讲礼貌，真是怪了事了。
唐纳德：“……不。”
有着敏锐嗅觉的它视死如归的塞了一嘴鱼肉，哑着嗓子道，“好吃！我喜欢。”
“……”
用不着这么拼的。
我心情很复杂，“太辣了可以不用吃。”
唐纳德坚定摇头，“我会吃完的。”
除了陆龟，我们三位都坐在那对着空盘子狂抽冷气，嘶嘶的就跟蛇一样。
陆龟带着我们去水缸，我捧着水瓢喝了三大瓢才痛苦面具有所缓和。
陆龟：“不辣啊。”
“闭嘴！”
信了你的邪了。
一饭之交的陆龟自觉跟我们打好了关系，开始跟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我摸了摸还在烘烤的衣服，觉得自己这身破破烂烂的也不像回事，便问道，“那个露西那有没有衣服卖？”
陆龟自信满满道，“你想要的她都会给你弄来。”
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让唐纳德明天带着陆龟去那个城镇去找露西去买点我们需要的东西。
不常见的我们显然等不了多久，只能要一些常见的补充品了——尤其是我还需要生理期用品。
可恶的生理期。
正准备去休息时，陆龟又凑过来问我，“你还有别的烹饪方式可以分享一下吗？”
那倒是挺多的，一时半会都说不过来。
占据了唯一一张床的我团腿坐在床上思考了一下，“可以是可以……”
但是都是适量啊，而且有些调味料在这种地方还不一定好找……
正在脑中筛选合适菜谱时，不知道种花家人多热爱分享自己传统美食秘密的陆龟忍痛割爱，“我可以把我换下来的龟甲给你！”
“啊？我要那个做什么？”
“…你不是要吃吗？”
可我已经不会贫血了啊。
见我不感兴趣，陆龟又加码，“可以听到神秘声音的贝壳你要吗？”
它掏出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海螺，“能听到大海的声音哦。”
也来凑热闹的梅洛靠在门旁，“我们就从海边城市过来的，你拿这种敷衍东西就想敷衍我们公主？”
“……”这家伙玩尬的还真有一手。
陆龟不高兴了。
“不识货，这才不是普通的海螺呢。”
“你就没点拿得出手的东西？”梅洛打量着这个可以称之为一清二白的房间，“你活了这么久捡破烂都不会捡点有用的东西？”
陆龟将海螺宝贵的收好，显然是很嫌弃我们这些不识货的家伙。
“好吧。”它小声嘀咕着什么，然后拔高音量问道，“土炸/弹你们要不要？”
看来活了挺久这不是有点手艺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