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茶具与青年们
江夏帝国，南方小城波息。
在城市郊区的一座小四合院里，聚集了决定这个国家将走向何方的两拨人。
虽说是两拨人，但其中一方却只来了三个人。
一个长着一副江夏人面孔的高瘦的黑发女人，身着一套修身的黑色西装，将齐腰的长发在脑后扎成了一个马尾，面前的刘海遮住了她的一只眼睛，坐在一张竹藤编成的圈椅上，翘着二郎腿，一脸微笑的看着坐在她对面的本初正。在她斜后方的圈椅上，坐了两个高鼻深目，将头发和眉毛染成了黑色的布列塔尼亚人，从体格和气质上就能看出，两人都是饱经战事，履历不凡的的军人。
本初正端起一个绘制着山水画的白瓷盖碗，喝着已经换过一水的茶，时而看看正对着的大门外，时而对坐在对面的黑发女人陪着笑，仿佛是在害怕稍有不小心就会得罪她一样。晴川凌曜站坐在他斜后方的位置，心不在焉的把玩着手上的一个每个面都分成了十六块的方形物体，时不时的把它的某个面转动一下，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周女士，我们还要等谁啊？”本初正按捺不住焦急的心情，终于还是开口问了一句。
被称作周女士的女人看着他笑了笑，说道：“不着急，他们马上就到了，现在大概已经下车在往门口走了。”
本初正好奇的看向她，不知道这个女人怎么会如此确定的说出来人的位置。
然而下一秒出现在四合院门口的四人却让他傻了眼。
他的女儿本初葵阳和晴川凌曜的女儿晴川真绫肩并肩的走了进来，跟在后面的是他的儿子和晴川凌曜的儿子。
“是你们？”他站了起来，刚要指着本初葵阳和本初青阳骂，却被周女士抬手拦住了。
“这是我邀请他们四个人的，很抱歉刚才对您和晴川大人隐瞒了。”周女士微笑着看向本初正和一脸茫然的晴川凌曜。晴川凌曜听到本初正猛的起身撞到椅子的声音，才注意到自己的儿子和女儿走了进来。
“周女士这是何意？”本初正问道。而一旁的晴川凌曜则笑呵呵的对自己的儿女以及本初兄妹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埋头研究起手上的那个正方体来。
“诶？我还以为这次来的还是上次和我见过面的那位阿姨呢。”走进屋里的本初青阳一脸奇怪的看向了周女士。
“啊，你是说她啊，她最近可忙得很呢，毕竟这世界马上就要乱起来了，她要做的事就变多了，就只能我来了。”周女士一脸微笑的看着本初青阳说道。
“还未请教您的姓名。”本初青阳行了个拱手礼问道。
“阿盖忒·周，我父亲是江夏人，母亲是布列塔尼亚人。”她答道。随后便看向本初正问道：“您儿子这不是挺知书达理的嘛，看起来也斯斯文文的，您怎么这么不愿意看到他？”
“那是另一回事。”本初正坐了下来，端起盖碗抿了一口茶说道，“我可不知道今天这种场合您请我家子女和晴川大人的子女过来是何用意。”他的态度和刚才几乎反转了过来，看也不再看阿盖忒·周一眼。
“那您上次让他独自来这里会见我国特使……”阿盖忒·周偏过头带着询问的神色看向本初正。
“那时候只是为了交流关于真典的事，鄙人可不知道来和犬子见面的是什么大人物，且当时我国内乱初平，我一时抽不出身，便托付给了他，顺便锻炼一下他。”本初正放下盖碗说道。
“嗯，所以您不看到了，他做得很好不是吗？我们的特使回来复命的时候也很满意，并没有因为你派了个都能叫她阿姨的孩子来见她而感到不快，您应该放心的交给他更多事情才对，这样，您万理门才能后继有人不是吗？”阿盖忒·周依旧微笑着看向本初正。
“话虽如此，可今天要商议的事情，与他们几人有何关系？”本初正似乎也不再纠结于几个孩子出现的事，话题转向了正轨。
“本初大人真是明知故问。”阿盖忒·周轻笑了一下，端起放在自己面前的那个盖碗，看着本初正问道：“本初大人，我且问你，这一个盖碗，要是组成它的三件瓷器分开摆着，那它还能叫盖碗吗？”
“不能，下面那个得叫碟儿，中间那个能当碗，上面那个翻过来也能算是个碟儿。”没等本初正回答，一旁还在埋头把玩着那个正方体的晴川凌曜说话了。
现场除了本初正的人几乎都忍不住要笑出声了，有人努力抿着嘴不让自己笑出来，有人发出了“嗤嗤”的憋笑声，门口站着的两个卫兵的脸都有些不自然的抽动了几下。
阿盖忒·周抿起嘴轻声笑了笑，说道：“没想到晴川大人您身为橘樾人却还带着点西域口音，这几句妙语连珠真是一绝。”
晴川凌曜终于抬起头来，走到本初正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伙计，你这从刚进屋开始不是看着人家傻笑，就是想把我和您子女赶走的，太煞风景了，要是以后传到人家布列塔尼亚人的耳朵里，指不定会笑你这老头太不解风情了。”
“你……”本初正一时气结，看着晴川凌曜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什么你啊我的，周女士叫他们四个来肯定是有原因的，你这都还没听人说完话就瞎着急，怎么，你是信不过你自己的儿子女儿还是信不过我的啊？”晴川凌曜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看向阿盖忒·周，说道：“周女士莫见怪，我这老伙计最近不知道是上年纪了还是怎么的，老是动不动就发脾气，鄙人晴川凌曜给您赔个不是了，您且将这其中的原委说给本初大人听听吧，他看来没懂您刚才的那个问题。”
阿盖忒周微笑着朝晴川凌曜点了点头，便再次看向放在桌上的盖碗，指着它说道：“本初大人您是土生土长的江夏人，理应对如此富有大智慧的精妙茶具了如指掌才是。方才晴川大人说的话虽然有些下里巴人，却不无道理。这盖碗的三个部分若是分开，就只能是些常见的器皿，但若是合理巧妙的摆放到一起，便能组成这样精妙漂亮的茶具，想必当初发明它的人，也是想借此教育什么人吧？”
本初正脸上的表情逐渐转晴，面带沉思之色端起面前的盖碗，看着它回答道：“确实如此，据我所知，这盖碗是我国前朝金秦的一位郡守所发明的。此盖碗茶具，有碗，有盖，有船，造型独特，制作精巧。茶碗上大下小，盖可入碗内，茶船做底承托。喝茶时盖不易滑落，有茶船为托又免烫手之苦。且只需端着茶船就可稳定重心，喝茶时又不必揭盖，只需半张半合，茶叶既不入口，茶汤又可徐徐沁出，甚是惬意，避免了壶堵杯吐之烦。”
说罢，他看了一眼还在认真听他说话的阿盖忒·周，便继续说道：“这盖碗，民间又称其‘三才碗’、‘三才杯’，盖为天、托为地、碗为人，暗含天地人和之意，也有地方称其为兄弟碗，不过这就涉及到我万理门当初的首席与如今江夏的初代皇帝和当初的民间义军领袖结拜兄弟之事了，当初三人结拜时，曾在案几上摆放了三个金瓷盖碗为结拜之证。江夏高祖皇帝姬延以茶盖自居，以表示姬姓将承担起国家之兴亡之责，庇护这江山社稷，而义军及其背后的无数百姓，则是这茶碗，寓意其势力最为庞大，但仍需要明君领导方可，而这茶船，便是我万理门了，寓意为国家社稷之根本，各行各业的顶尖人才皆是从我万理门中流出，国家最为精锐的战士、军官和武器，也都是由我万理门负责训练和打造，我们负责这社稷的安危兴亡之根本，实在是与这茶船的作用再契合不过了。”
阿盖忒听他说完，便鼓起掌来，一脸敬佩的神色看向本初正，说道：“没想到还能从本初大人这里听到如此有趣的知识，真是不虚此行，父亲曾经生活的国度确实是一个值得敬畏、非常有文化内涵的国度。”
“过奖了，周女士，您才是大有智慧之人啊，经您这么一提点，我倒是猜出来几分您叫这四个孩子过来的意思了。”本初正笑呵呵的看着阿盖忒·周说道。
“哦？本初大人不妨说说看？”阿盖忒·周莞尔一笑，看向本初正。
“嗯。”本初正点了点头道，“这四个孩子虽然都年岁尚浅，但各自都在自己专长的领域内都已经不能用小有建树来形容了，且不说我家这两个孩子了，晴川大人其子真曜，已经在军中三年有余了，且熟读兵法，用兵如神，非常擅长用小股精锐给予敌人致命打击，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其女真绫，我虽不多见，但自幼聪慧过人，如今已是我万理门真典解读司最年轻的研究员了。至于犬子和小女，想必您已经了解过了，我就不再多说了。此四人若是分散开来，便只能在自己的岗位上干到暮年也不会有所建树，但若是四人合力，还真不知道会将这天下变成一副什么新模样来啊……”
本初正说完，带着期许的目光看向了四个年轻人，他们中最为年长的本初青阳也还不过20岁而已，却能常常在辩论时将他也说得哑口无言，足可见其日后的前途将会如何。
阿盖忒·周点了点头，看向四个年轻人，说道：“你们四个也听到了，所以，这下就不再担心你们的父亲会阻止你们参与大事了吧？”
“我倒不在乎，更何况我家这俩孩子还挺能替我分忧的，你得问问你对面这头老牛还有啥意见没。”晴川凌曜冷不丁插了一句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
堂屋里顿时传出了一阵快活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