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听万纵说他们家过去的故事
“鸡汤我炖好了，棠棠，你想吃汤泡饭还是面？”
鸡汤万纵是在干活之前就炖上的，几个小时的小火慢炖晚上正好就能喝上热乎的。
他没有问其他人，而是直接问她想怎么吃。
明明是个很正常的对话，可林棠棠却莫名害羞得不好意思看他。
她都搞不明白自己一个见过无数帅哥美女的人为什么会因为这么一个寻常的画面而害羞。
“要不，吃面？”
“可是哪里有面？”
她没做过饭，也不知道该买什么食材，之前从商城里买回来给他们展示的也都是些基础的东西。
这面条她还真不知道这个年代的人是吃的什么样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挂面那种东西。
万纵擦得差不多了，把毛巾丢到一旁的椅子上搭着。
“我来做。”
“你上次不是买了一大袋面粉吗？我擀面条出来下汤里吧？大家先喝一碗，多的汤再煮面条吃。”
那沙铫子很大，鸡汤一人一碗绝对还能多一半。
万纵对做饭量的掌控这方面自认为还是非常有经验的。
林棠棠有些惊讶，都忘了害羞了。
“啊？面条你都会做？”
他们家不是没钱买什么食物吗？
面粉还是挺贵的吧？他上哪儿学的擀面条？
万纵默了一下，语气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我小时候看见妈妈用高粱面做过，用面粉应该也差不多。”
“我试试，应该没问题。”
他一提到妈妈，万父的表情明显僵硬了一下，就连脸上的笑容都瞬间消失了。
万铮和万昭也突然没刚才那么高兴了。
但他们似乎早就已经学会了用笑容掩饰悲伤。
短暂的停顿后，他们依旧笑嘻嘻的往房间里走，然后兴致勃勃去问万恒今天收音机里讲了啥有趣的故事。
万父就没那么能掩饰情绪了。
他的表情明显充满了痛苦和怀念，就像是他心中的那个人才刚刚离开他一样，每次提起都会让他倍感痛苦，伤心欲绝。
一把年纪的中年男人，竟是因为儿子随口提出的一个称呼就直接红了眼眶。
林棠棠顿时明白为什么万父明明能够使用拐杖正常走路但他几乎完全不出门的原因了。
也许腿瘸了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一点可能是他根本就没有从失去老婆的痛苦中走出来过。
他害怕别人提起过去，哪怕只是提到一个称呼。
万父平时本来就话少，这会儿干脆默默地回了房间。
万纵擦干身上后就去厨房洗手准备揉面了，林棠棠拿出她的小花伞撑着跟着他一起去了厨房。
“对不起啊万纵，我不是故意问这个的，没想到让叔叔和你们大家都伤心了。”
她诚心诚意的道歉，万纵却叹了口气。
“不是你的问题，你别道歉，这个是我爸他自己想不开，小铮他们也只是没见过妈妈有时候提起来了就会很想而已。”
万纵似乎打开了话头。
他仔细的用肥皂洗好手后将平整的大木板擦洗干净，又把面粉和水少量多次的混合在一起。
“我爸他很爱我妈，在小铮他们还没出世之前，我爸妈结婚十多年了都一直很相爱，我们家条件不怎么好，但我妈很会做饭，她总是能把很不好吃的东西做得让我们都觉得很香。”
“其实我妈家里条件比我爸好很多，他们结婚也算是跟娘家彻底闹翻了才搬来刘家村的。”
“我爸以前读书很厉害，但是干活就不怎么行，所以我妈跟着他吃了不少的苦，她虽然经常骂我爸说话酸了吧唧的，但她其实很爱听我爸给她念诗讲故事，一听就是十几年，从来没嫌弃过我爸。”
万纵很快就将面团和好了，又开始缓慢用力的揉面团。
林棠棠安静的听着，总觉得这个将自己的心里话娓娓道来的万纵看起来眉眼比平时要柔和许多，而且让她感觉莫名的亲近了不少这个总是很沉默的男人。
“ 我个子高应该是随了我妈那边，听她说她的两个哥哥都很高很壮，就她矮了一点。”
“其实每次她提到娘家人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到她应该也挺想家人的，只是她脾气倔，也不舍得离开我爸，硬是嫁出来十几年都没回过一次娘家。”
“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教我读书算数，他们平常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过年了都不舍得买布做新衣裳，我妈要让我去上学，说是文化高点以后才能过好日子不饿肚子。”
“我也以为日子能一直向着好的方向走，直到我妈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又怀上了孩子。”
万纵似乎有些怀念那过去再也触摸不到的人，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林棠棠也听得十分心酸。
她从出生起就是在有钱人家，从来就没想过穷人家都是怎么过日子的。
这个时候她才真切的体会到有些人光是填饱肚子都很难，甚至要花费十几年乃至几十年的时间都不一定能成功。
万纵把面团揉得很光滑。
他找了个脸盆倒扣在面团上，又拿了些基础的调料往沙铫子里加。
“那个时候怀三胞胎是很危险的，但是怀上了，我妈又舍不得流掉，硬是坚持要生下来，结果我妈难产去了，我爸也在去找接生婆的路上跑太快不小心掉进沟里摔断了腿。”
“小恒身体不好是因为他是最后一个出来的，而且还是在我妈难产走了之后才被拿出来的，当时差点就没活过来。”
“我爸觉得就是因为他摔断了腿耽误了时间，没能带接生婆早点回来才造成我妈离开的，所以这么多年了一直都走不出来，总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不出来，一关就是十年。”
“但接生婆也说过了哪怕是她一开始就在也不能保证我妈能活下来，但他就是认为是自己的错，刚开始的那几年他都不想活了，这几年情况好了点，到你来的这几天算是最好的时候了，他以前压根就不愿意出房门。”
说到这里，万纵突然舀起一勺鸡汤递给她。
“你尝尝看，看看味道行不行。”
林棠棠听得正认真伤感着呢，万纵突然就递给她一勺鸡汤。
她下意识的就凑过去准备尝了一口。
结果一只手突然按住她的肩膀。
“很烫，先吹一下。”
可能是有些太入戏了，林棠棠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要干嘛。
她简单吹了一下，感觉应该不烫了才尝了一口。
万纵看着她殷红的唇含住汤勺轻抿，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手里的勺子都差点没拿稳。
“嗯，味道还行，稍微淡了点，再加点盐吧。”
林棠棠品味了一下，觉得万纵调出来的鸡汤简直跟万父调的不是一个东西。
怪不得做饭都是万纵来，万父那手艺明显就是没学到家。
万纵乖乖的又加了点盐进去。
这一次，他一把勺子递过来林棠棠就非常自觉地把头探过去吹了吹。
可能是两人距离太近了，又或者是院子里那雨声太大了，万纵感觉自己好像除了雨声之外，只能听见她那小小的吹气声。
他的眼睛也好像只能看见她微微低垂的眉眼和吹气时那嘟起来看着就软得不像话的唇。
等到勺子上隐隐传来细微的重量，万纵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以他的视角看不到林棠棠吞咽的动作，却能很清楚的看清她咽下鸡汤后舔了舔水润的红唇。
突然之间，万纵觉得天气好像又变热了。
外面的大风根本吹不散他身上的热气。